《征天逐月传》贝利亚Belial

18、逼狼为王（1）

　　魔界，夜摩城。
　　阴暗潮湿的囚室里，安放着巨大的兽笼，本来是为了关住化身银狼的楼焱，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气力再维持那么庞大的形体。
　　人间的衣物，早已在他化狼时破成碎片，不知所踪，而周围充满了“暗”的结界，又令他难以获取可以构成织物的元素。
　　血污的长发勉强盖住赤裸的身体，脚踝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得不到治疗，已经溃烂，楼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不堪，却又毫无办法。
　　“怎么样呢，小狼？”邪军幽司绕着兽笼慢慢踱步，手指穿过一根根儿臂粗细的栏杆，仿佛它们并不存在，“你看，这个笼子对魔族来说毫无威胁，它只会伤害到天界那些可怜虫，而你，本来就是个叛逆者，只要彻底接受猊下的力量就可以走出来，当然，脚上的伤口也会不药而愈。”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会成为夜摩城之主，整个魔界最强大的存在。”原本立在一边默然无语的姬荼糜忽然开口说道，“虽然，我并不想认可你，但是，既然这是猊下的意愿，那我也不会违背。”
　　“哈哈……”一阵喑哑的笑声响起，那么不合时宜，姬荼糜不禁蹙起了两道修眉，轻斥道，“你笑什么？”
　　“真好笑……”数日来，没有食物，甚至没有水，重伤后的楼焱，嗓子干涸得连声音都难以连贯，“……你们费尽心思捉住我，就是要求我当你们的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的事情？”
　　“你……”姬荼糜一时语塞，又念及猊下之事，心中悲愤难抑，于是扬手一簇血荆棘向楼焱猛抽过去！
　　“住手。”邪军幽司及时出声阻止，并以符化光挡开了姬荼糜的攻击，“你想打死他吗？竟然如此不知分寸？”
　　“我不知分寸？”姬荼糜忍不住地冷笑，眼中却掩不住浓浓的哀痛，“我就是要打死他！我恨不得所有天界之人都死！”
　　“这样猊下就能活过来吗？”邪军幽司淡淡地抛出这句，犹如撕开了血淋淋的伤口，“姬荼糜，你若不能以理智对待这件事的话，那我不得不请你离开这里。”

　　魔气骤升，一触即发。
　　二者对峙片刻之后，姬荼糜终于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邪军幽司回过头来，见笼子里的楼焱嘴边噙着一丝嘲讽，于是假意叹息了声，道“唉，两魔相争，倒是让狼看了笑话……但是，你别看姬荼糜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她可跟你一样，是天人呢。”
　　“……她？”楼焱不由显出怀疑，据他所知，天女个个端庄自持，目不斜视，怎会如她这般摇曳生姿，自甘堕落？
　　“你不过是只小狼，出生在须弥天的草原上，大概从来没有机会到上面去见识一下。”邪军幽司抖了抖紫色的羽氅，在旁边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姬荼糜，她本是吉祥天宫的一名花神，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也就犹如人间贵胄豢养的园丁，替他们照看园子里的花木生长。”
　　楼焱默默地听着，没有搭话，他并不像邪军幽司所想的那么无知，天界等级森严，上下有序，他又未尝不知？
　　“但是，神族却并非他们自诩的那边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邪军幽司淡淡地笑，讲评一般怡然自得，“就在一次酒宴之后，酒醉的宾客误闯花园，撞见了正与花木沟通的姬荼糜，色心顿起，竟不顾她挣扎，当场强要了她……翌日事发，刑神蓐收判他们受天火烧灼，入轮回三世，但是姬荼糜不服，明明是受害者的她，为何要与那施暴者受同样的刑罚？终于，她的态度和声声质问，触怒神威，雷光天降将她劈下天界，跌入这片死亡大地。”
　　“……是吗？”魔的讲述令他震惊，再想起神帝下旨捉拿楼飏之事，楼焱心里也不由地信了几分，“从神界跌落下来……是通过‘井’吧，她居然还活着？”
　　“哪有那么轻易，她摔下来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不成形状，贪吃的魔兽，以及那些受灵气吸引赶来的魔族，竟为到底谁吃掉她厮杀起来。”说到魔界的混乱和贫瘠，邪军幽司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区区花神，受此酷刑，而到了这种地步，她仍执拗地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或许，正是她的坚持打动了猊下，猊下因此以尸花化身形，将她的灵体转移过来，并赐予魔力，才造就了今日的姬荼糜”。
　　“难怪……”楼焱低低地喟叹了一声，原来夜摩非天对姬荼糜有再造之恩，难怪她会为主君的消亡如此哀恸了。
　　邪军幽司心思流转，见楼焱的神色已有松动，但他也深知“欲速而不达”的道理，于是起身说道，“这些天或许是我们太急，才会待你如此，我下去着人备些水和药膏送来，至于成王之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没有得到回应，邪军幽司微微叹息了声，转身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