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天逐月传》贝利亚Belial

17、非天梦魇（3）

　　……仇人吗？
　　果然，已经回不去了吧？
　　即使他好心不跟自己算这笔账，但是，心里已经认定了，出卖他的人，背叛他的人，已经不能再做朋友。
　　无论有多重视，无论有多努力，只要自己身上还流着血族的血，还是会再次沦为魔族的走狗而伤害到他。
　　那么，谁来告诉我，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洗去这身罪恶的血液？

　　“小弟，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艾姬多娜看着面前异常严肃的迪兰，开始后悔不该把这件禁忌之事告诉他。
　　“是的，我已经下了决心，希望你能帮我一起说服爷爷。”迪兰点了点头，碧绿的眼中是不容撼动的坚定。
　　“你总是这样，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但是结果呢，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姬多娜摇了摇头，从小到大，迪兰已经不止一次为了这样那样的目标，与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即使到了最后不得不妥协，他也还是乐此不疲。
　　“我从没后悔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迪兰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虽然每次都大张旗鼓，而最后总是无疾而终，我知道，大家免不了私底下笑话我，但是，我也阻止不了心里烧着的那团火……”
　　“但是这次不一样！”艾姬多娜忽然激动起来，语调高亢地打断了他，“这不是件闹着玩的事情，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的，我会后悔，后悔我为什么不早点知道这个方法，那样我既不会牵连家族，也不用背叛他。”迪兰苦笑了一下，上前轻轻拥住浑身颤抖的艾姬多娜，“原谅我的任性，大姐，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大屋的地下石室，再次燃起了火焰，却不是祭祀的紫火，而是刑罚的红焰。
　　在血族的历史上，最耻辱的名字就是“背誓者”，当然，他们大多已经自食苦果，得到报应，但是对于那些下场不至绝命，还在苟延残喘的，或者那些自私怯懦，可能招致大难的同类，血族的长老会将做出一项裁决——
　　施术在他们脸上烙下“背誓者”的密文，从此斩断他们与血族的牵系，成为孤独的放逐者，至死也不能回归灵魂的故土。
　　“迪兰，你想好了吗？”老人站在烧得炙热的火塘边，脸色却冷硬如铁，“作为继承者我们养育了你，并且相信你能领导这个家族，但是现在你却要放弃一切，放弃荣誉和责任，放弃你的家人，放弃你的子民，主动成为‘背誓者’，被唾骂，被放逐，永远不能回到我们的身边！”
　　“是的，爷爷。”绷紧了唇线，迪兰的回答简短、有力、坚决。
　　老人叹了口气，原本张开的肩膀一下子坍塌下去，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孩子，你不要再任性，我也曾经年轻过，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重情重义，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但是，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迪兰不孝，不能担起家族的重任。”忽然双膝触地，迪兰深深叩首道，“但是爷爷，如果不去面对所犯的过错并尽力弥补，只是一味的逃避而终生悔恨，像这样的继承人，你也不会把家族安心交付吧？”
　　“也许……爷爷真的是老了吧。”老人的声音已经接近恳求，含着深深的无奈与苍凉，“孩子，你就听话这一次，不要走上这条路，那只会让你一生痛苦。”
　　“对不起，爷爷，请你成全我吧！”叩下去，再叩下去，直叩得鲜血淋漓，就算把心打磨成铁也好，就算让心碎成千片也好，只有这个坚持，不能改变，不能妥协，不能动摇。
　　“罢了……罢了，别再叩了。”老人疲惫地摆手，过去扶他起来，粗糙而慈爱的手掌，最后一次抚摸过他的脸，“去吧，去吧，去走你自己的路……也许，比起继承这个家族来，‘背誓者’倒是一个解脱。”
　　满脸热泪混杂着额头上留下的血，迪兰紧紧地拥抱了老人，然后走向一旁的施刑者，他揩了揩鼻子，尽量放松地笑道，“泰格，拿稳一点，别烙得歪歪扭扭，毁了我这张俊脸。”
　　高大而沉默的光头男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火塘里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稳稳地将“背誓者”的密文印在了迪兰脸上。

　　三日后，迪兰准时出现在楼飏家门口。
　　他像往常一样绅士地按铃，等待，只是脸上明显的黑色黥纹，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有些……呃，诡异，以至于街上的治安人员来回逡巡了几遍，又不敢上前盘问。
　　楼飏迷迷糊糊地来开门，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两眼的焦距在迪兰脸上对了好一会儿，忽然“啪”地一掌拍在黥纹上，问道，“这是什么？”
　　“啊！”迪兰抚着犹自疼痛的脸颊，故作轻松地说道，“现在不是很流行刺青么？我觉得这样很酷，很潮嘛！”
　　“哦，是么？”楼飏半信半疑，但是也没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招了招手叫他进去。
　　屋里很乱，跟楼焱在时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厨房，熏黑的锅子，打碎的盘子，焉掉的菜叶和肉类的残渣扔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象得出，楼飏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迪兰挽起袖子走进去，把散落四处的垃圾集拢在一起，扫进垃圾桶里。
　　楼飏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有些烦躁地说道，“别管那些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里。”
　　“至少，让你哥哥回来的时候不会大发雷霆吧。”顿了顿手上的工作，迪兰抬起头笑道，“我已经找到去魔界的方法了，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