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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忍忍就不爱了 ...

  •   濮洋这两天老往茌存璞家跑,一赖就是一整天,追着打听她和蒋豫恒是怎么勾搭上的。茌存璞都怕了她,就老往毕海蓝家躲。
      不是她不愿意与好友分享,只是,过多的爱情反而令人沉默。
      蒋豫恒不在身边,如果不能避开全世界,那么她宁愿守着安静的毕海蓝,而不是聒噪的濮洋。她甚至觉得,他不在,胜似他在。爱他和等他都成了习惯,这种习惯是排他的,谢绝打扰的,包括他本人。
      但前提必须是,他是她的。至少名义上是。

      毕海蓝手术第三天,茌存璞上午十点多又给她去送鸡汤。毕海蓝可怜死了,还有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也就能喝点儿汤。
      前脚进门,后脚就接到童童的电话,令她好吃了一惊。童童跟顾渊还不知道疯哪儿去了呢,一向重色轻友的家伙居然想得到她。
      “存璞存璞,出大事儿了!你猜我看见谁了?是蒋豫恒,蒋豫恒和一个特艳的女的在一起!他不是脚踏两条船吧!”

      茌存璞沉静地盯着刚拿出来的空空陶瓷汤碗,好像那里头有什么深奥难解的学问。纯正均匀的黑色,有个喇叭花似的底座,浅口。她记得在某一期的《缤纷家居》上看到过。毕海蓝这里总有那么多优雅精致的器物。研究够了,她才打断童童在那头紧张的呼唤,手机夹在肩上一边盛汤一边问,“你在哪儿?”
      “丽江古城。存璞,你干嘛呢?蒋豫恒怎么跟你说的,你放他出来玩也不跟着。”
      “我们没事儿。真的。”
      她把汤端给毕海蓝,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惊人地稳重妥帖。
      “怎么了?”毕海蓝关切道。
      “没有啊,没事没事。”
      一定出事了。存璞的眼睛看着她,但她的思绪好像在天外。她的行为正常无波澜,但是她不笑,一天里,无论是电视里演出相声小品,还是跟她东拉西扯地瞎聊,她都不笑,脸上的肌肉无法被任何表情牵动似的。而当她安静起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就变得十分茫然。问她,她又总说没事。

      下午五点多,茌存璞回家也没怎么搭理爸爸妈妈,缩到她的六平方米私人领地,开电脑看电影。
      她为什么不生气?她自己都觉得好奇怪。
      嫉妒?好像没有。
      怀疑?有吧,可是她又好像不能真的当一回事。
      想哭吗?一点儿也不想。
      掏出手机,她给他拨了通电话。
      “豫恒,你还在昆明?”
      “没有,我在丽江古城。怎么,想我了?”
      “想——你的礼物。”
      “调皮!少不了你的,你肯定喜欢。”
      “是什么?”
      “璞璞,我想你。”
      “我知道。”存璞哽咽了,这个时候,她觉得他的想念更像安抚,连同他走那天说的“我爱你”都失真了。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你老不在我身边。”她又想他在身边了,她忽然又不能忍受独自等他爱他了。
      “可我到哪儿都惦记着你,想这要是你和我一起看风景该多好。真该把你也带来,像我的钥匙扣一样拴在我身上。”
      她差一点儿就相信他了。男人说起来谎来是不是都这样浑然天成?
      “那是你就一个人,寂寞了。要是有人陪着你,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我老婆啊。”
      她想起一句歌词: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竟然笑了。

      在她而言,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不能理解?很小的时候,她小得还不会骑自行车,放学就走路回家,足足要走上半个小时。爸爸妈妈都忙,爸爸老出差,妈妈还翻着早中晚三个班儿上着,她理解他们。
      舅舅姨妈们不管到哪里出差或者旅游回来,总会带两份礼物,她一份,表妹一份,一模一样的没什么好说,如果不一样,得让妹妹先挑,她小,哪怕她就比她小一岁,哪怕那一岁并不能说明璞璞已经是个成熟的孩子,还是小。

      她对爷爷奶奶的记忆很淡。他们很好地活在离他们家不远的小区,可是她很少见得到他们,除了过年的压岁钱,她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收倒他们的零花钱和礼物。他们活得自在欢乐,爷爷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书法家,兼且兴趣广泛,他有一年参加全国老年交际舞大赛获了银牌,他的照片还被放进次年的一种挂历上,她记得很清楚,是四月和十月,这两个月份里,没有他们家任何纪念日。起初她不放在心上,觉得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后来在母亲的叨念抱怨父亲的愤愤不平里也开始去比较,才明白,原来这不是常态,别的小朋友的爷爷奶奶是那样的,不仅会给零花钱和礼物,还会接送他们上下学,还会去给他们开家长会。奇怪地是她依然可以理解,她想他们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们只是想不到她。

      哪怕再理解,也总有那么一个时刻,她会对家人,对长辈,对妹妹,对父母真心地怨恨。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爱她?那种怨恨令她那么自我厌恶,觉得罪不可赦。至少,父母爱她胜过一切。别看她现在一六五也算标准身高,小时候她可矮了,广播操站队她老站最前头,同学都开始窜个子了她还活似个小菠萝头,一点儿长大的苗头都没有。父母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偏方,说是早上一袋牛奶,晚上鱼汤加蜂蜜坚持喝,可以长高。那时候家里条件不行,他们省吃俭用的坚持定奶煮鱼汤。从小学二年级到四年级她足足喝了三年,个儿是没见长,她却恨死了鱼汤。想想鱼汤里加蜂蜜,多诡异的味道。

      还有小记者团,舞蹈班,奥林匹克数学班,一大堆的学习班。她累得不愿意去,吵过闹过终究敌不过他们一句“为你好”。是啊,为她好,而且那得多少钱呢,特别是在他们家经济拮据的状况下。虽然她没学好,但是长大的她多么感激。那是她最初的经历和磨练。
      她怎么能怨恨他们呢?她怎么可以觉得没有人爱她呢?这想法太邪恶了。

      只是,爱她的太少了。除了他们,再没别人。

      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六年级到初二,她老计划着“离家出走”,不是要伤父母的心,也不是她怎么痛苦了,而是她老想着,在路上,在路上可能会遇着什么人,会出现什么奇迹,可能会得到很多爱。幸好她没去实行,她憧憬路上的美景和奇遇,也害怕路上的苦。茌存璞,从来不是个勇敢的孩子,她只是伪装勇敢,还具有类似阿Q精神的理解能力。

      她明白,她早就明白——蒋豫恒不是她的良配。可是,她放不下他,就像鸟放不下天空,花放不下土地,心放不下意中人。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她牵挂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爱情。后来她想清楚了,他的爱情也只有他能给。这会儿她又糊涂了。无论是他的爱情还是他这个人,都开始令她疲惫惆怅。
      爱一个人也是会爱到厌倦的。转来转去,心烦心乱心动心跳,老是系在他一个人。想想都烦。
      以后,她还能遇见个别的什么人吗?竟然不愿意去想,不是他,又谁都没意思。
      这个晚上,茌存璞开始写博客了。她想了很久很久,给博客起了这个名字,“忍忍就不爱了”。她不想爱了。虽然她也知道,爱不是她想不想愿不愿意的问题。

      那是2006年的某一天,蒋豫恒上网查资料,查完了资料又到处逛博客,一个链接一个链接地跳,居然跳到了她的。开始他还不知道是她的,“忍忍就不爱了”,这名字有意思,爱来了岂是忍得住的?看了下最近更新日期,竟然已经是四年前,四年前的8月18号。并且,他惊奇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四醒过来,感慨又是新颖而沉重的一天。
      ……
      我曾经拿睡眠来逃避人群,睡得昏天黑地。白天的纷扰和胡思乱想是逃过去了,可晚上就失眠。终于明白一个事实:对抗黑夜比对抗白天需要更大的勇气。夜把我心底的阴暗和渴望全都揪出来对着我自己的灵魂严刑拷打,逼得我原形毕露。
      是的,这样久了,我还是想问那个傻问题,我还爱豫恒怎么办?越来越爱怎么办?豫恒,如果你知道,你会拿我怎么办?我也只敢在这里问出来,只因我知道你永远看不到。面对你,我就是这样怯懦的一个女人。
      ……
      前天我在书城定的书的到了,我去拿。怕热,晚上七点半才出门。回来的时候下起暴雨,我没带伞,在书城门口等雨停。我怕有一天会在街上和你不期而遇,所以哪怕出门买酱油我都把自己打扮的精致动人。来来往往的男子大多都会转头看我一眼,有的多看两眼。我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美丽自信了,今天楚嫒林孜瑜她们再站到我面前,我一定不会胆怯。
      暴雨中,我看到一个背影,他打着一把女孩子才用的粉蓝花伞,他有宽宽的肩膀,细瘦的侧影,他抬手的瞬间我仿佛能看到他指尖光晕。像极了你。我不顾一切冲过去。可是在雨中,我找不到他了。更找不到你。我不知道我看见的是你,是陌生人,或者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我在脚钉在地上,雨再大,雷再响,我走不开。
      我老觉得,这个故事还在继续,我不敢妄动。
      ……

      那个时候,他们分手已经快一年半了。
      蒋豫恒吃惊地盯着电脑屏幕,心里捣烂了一样疼得坐不住。这是最后一篇,却不是结束的一篇。她跟他讲她好了,叫他别担心。她令他毫无愧疚地走开。她却不妄动不结束地留在原地煎熬。好像永远都相信可以接起线头继续编织这个故事。
      一篇一篇翻下去。他潸然泪下。
      懂得她的深情,竟是在那么多年以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忍忍就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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