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二面，想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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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豫恒看了茌存璞发过来的短信，莞尔放下：这个女孩子，竟然是甜的，并且热情。这对他来讲是个大大的意外之喜。
短信没什么好说，恋爱一周，即使他不回复她，她每天也能给他发十几条短信——看样子她只是热衷发，倒并不在意他是不是有回应一样，无非是她吃了什么好东西，舞蹈排练里的趣事和她跪得淤青的膝盖，或者就是怨咒老师划的重点奇多，背书背书，真得背上一整本书。
关键是称呼，在他第二天短信里心血来潮唤了她一声老婆之后，她接着电话里大胆甜蜜地奉送上娇娇软软“老公”二字，蜜一样化在他心头。
楚嫒也这样叫过他，但是楚嫒的腔调是硬的。
那么，他爱她吗？他不知道。但是，他能不爱她吗？
“为什么还不考试？”这几天宿舍里高频率地出现这种抱怨，会这样抱怨的，也只有一心等蒋豫恒回来的茌存璞了。
冯娜几天里不太在宿舍待，也不见她去图书馆或者自习教室，不知道忙什么呢。存璞也不敢问，因为邹誉，她觉得她都基本无视她这个人了。但是要说冯娜针对她吧，也不对，她仍然会把买回来的水果分给她，仍然会在方便的情况下帮她打水，聊天的时候也从不对她指桑骂槐，冯娜对她还是挺好的，不过这好里，又比往日隔了一层。
童亦开始把她和顾渊琐碎的细节讲给她分享，以前她也说，可从不像现在这样细致，大概觉得多个男朋友，茌存璞和她就是一国的，理应更亲近，交流心得体会：一天见了几面，在哪里接吻，顾渊的舌头怎样转动……听得茌存璞几次想拔腿跑掉。哪怕是当事人自愿透露的，她也有种偷窥的犯罪感。
童亦以过来人的经验忠告茌存璞：你可以只有他一个男朋友，但是你不能只有一个追求者。追求者越优秀你和你的爱情才越值钱。
茌存璞汗颜，人不可貌相，她以前怎么能把童亦看成孩子呢，她自己才是孩子呢。自然，她也明白，童亦的话在恋爱策略上来讲，是没有错的，就像毕海蓝挂在嘴边的“欲擒故纵”一样。
如果爱情是一种选择，那么多数人的答案也许最接近正确的那一个，并且迫使做了这个选择的人愈加对这个答案充满信心。
可是，爱情这道选择题，正确的和适合的，适合的和想要的，差别都可大了。
6月26号，她们开始考试，先是公共课，最后才是专业课。
6月28号晚上八点多，茌存璞坐公交车回家，离下一门考试还有三天，学校太热了，家里有空调。
夜的黑衣被路灯这只手刷地打开，白天破铜烂铁似的商铺招牌经过霓虹的修饰，繁华若梦。茌存璞盯着流动的光芒出了神：他明天就回来了——她忽然不想他回来。
她怕他，怕不知道怎么爱他，该为他做什么，能为他做什么；如果他不回来，那么至少她知道她需要做什么，而且保证能做得非常非常好。
一件事：等他。
她等他的时候，静悄悄的不说话也不笑，连呼吸都放缓，就只是等着。等待是最容易令人疲惫的事情，因为等待最需要专注。可是茌存璞已不会觉得疲惫，反而乐于享受那种回首而不得的寂寞。
她是驾轻就熟。
要等到以后茌存璞才能想明白，十八九人生都还没开始的小女孩都善于干这个。等待，不是为了这个人，而是为了这种感情。
福灵心至，他的电话过来了。
“老婆，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像隔着雾气赤裸的身体，性感而不真实。
“啊？”茌存璞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傻丫头，我回来了，回家了。我明天去看你。”
“啊！”她终于理解了他的话，“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我妈开车去把我接回来的，我上午一考完就急忙赶路，明天就去看你。”蒋豫恒在那头好笑，总把她逗得傻傻呆呆的，真是一种乐趣。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吃饭了吗？累吗？渴吗？”她的身体承受不住突袭的快乐而轻轻颤抖，这条电话线，连接的再不是隔着不知道有多巨大的空间，她伸出手去，就能捉到他的衣角。
“刚到，正在吃。你在哪儿呢？”
“公车上，本来准备回家的。你明天来学校找我是吗？我这就回去。”
公车到站缓缓停住，她起身飞奔下去，绕过车尾横冲直撞地向对面跑。拔尖的煞车声，她抱着的一摞复习资料飞散开来，车灯的冷光打在上面，凄厉得像是蝴蝶的冤魂。伴随着的，还有茌存璞一声尖叫，手机摔在地上。
“存璞，存璞存璞……”蒋豫恒听见煞车，听见她尖叫，三魂七魄统统飞出去，惊怕得血液逆流。
茌存璞站在那辆车前腿软得一时间动不了，惊魂甫定，她连忙捡起手机，听见他声声叫唤，哽咽道，“我没事我没事。”接着麻利地捡起地上的资料离开马路中央。
“怎么回事？”
“过马路没看车……”
“过马路怎么能不看车呢！你知不知道我听见你的叫声有多急。”知道她没事，蒋豫恒松口气，也气得不轻，大声责难。
“以后我会小心的。”
“你哭了？存璞，存璞？吓着了？……我不是想凶你，怎么样都得注意安全，就算是为了我。”蒋豫恒一听她有些哽咽的嗓音，放软了口气。
凶？不，茌存璞一点儿不觉得他凶，再骂她几句才好呢。他真让吓着了才骂她的。
“我知道。”
“现在上车了吗？”
“没有……啊，我看见38路过来了。我回去了，明天你别来，三天后再来，等我考完。”
“为什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想啊，可是你来，我怎么还有心思复习考试呢。”她还能想到考试，蒋豫恒失笑，他不去她就有心思复习了么，他不信。
“好，那等你考完我再去看你。路上小心点儿。”
那头是一段简短的沉默，蒋豫恒知道存璞有点儿娇气，可同时她又是懂事隐忍的。他说不清是更喜欢她软软地撒娇，还是更喜欢她懂事的忍耐。
“我很想你，一直。”一直。
听到这一句，蒋豫恒叹息了，“我也想你啊。”
二十分钟以后，公车到站，茌存璞下车，往学校走过去。公车站离学校大门大概有两百米那么远，走没几步，终于下定决心掏出手机。
“亲爱的，你明天还是来看我吧，我等不了三天那么久。”当他的声音他的喘息在她耳边，她狠狠心让理智占了上风，一旦离开，她再也受不了等待。
“你在哪儿呢？”
“往学校走着，快到门口了。来吧，明天。”
“可是你刚说不让我去的啊，所以明天的活动我都安排好了，没时间了。”他逗她，感叹，女人心，一会儿一个样儿。
“不行不行，我比较重要，我想见你，一分钟也行，我不相信你连一分钟也腾不出来。”蒋豫恒笑了，她现在说一分钟，到时候就是十分钟一百分钟都不够。他太享受这种依恋了，仿佛她是松开他的手就会走丢的孩子。
“我看看吧，好不好？”
“你都不想我吗？”茌存璞委屈了。隔着两座城市，他情有可原，她不敢无理取闹，不能跟他赌气。可是，他都在这里了，还要把她排在后面。她就没想开头是她不让他来的。
“我想……回来得好好教育教育你，说了走路要注意安全，你怎么还低着头呢，地上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抬头看看我。”
茌存璞疑惑地听话抬头，不能置信地愣在原地。
真的是他呀。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明黄色的短袖衬衫，斜靠在校门口一棵梧桐树下。淡紫的梧桐花开在他头顶，和她记忆里的紫藤花叠在一起，可是这一次，他不忧郁也不深沉，他看着她笑，然后，缓缓对她张开双臂。
路灯晕黄的光交替着把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直到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黏在一起，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蒋豫恒感觉她柔软的身子迅速跌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像抱一个大娃娃。他都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但是比她的面容更耀眼的是她的急切和投入，仿佛，他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或者说，是她所有的事。
抱着他，还是想他。是她等得太久，还是他来的太晚。
两个人手拖手往她宿舍走。
“你怎么来了？”
“你太想我了呀，我不来行么？”
一听这话，茌存璞斜眼过去，他那样子真自恋。是想他，可是她自己说和他说可不一样，他一说，就特别不公平。
“我这学期要是挂科，你得负责。你在这里，我根本没办法复习。”
“那我回去，等你考完了我再来。”
她低下头，沉默。
校园的昏黄的路灯斜出两个人亲密的影子，蒋豫恒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可茌存璞的影子，好像比他的还长。
他扳过她的身子，托起她的小下巴，看见她眼里有水光闪动，急道，“怎么又要哭了，你可真是水做的。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要是老这么哭，我以后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
他不知道，她不怕他不爱她，她甚至深深相信，他就是不爱她。可是她最怕他走掉，她总有这种感觉，一旦他走，就永远不会回来。
蒋豫恒牵着她，在快走到她宿舍的时候拐进了她们师大里小吃一条街。
“我放下电话就赶过来了，饭都没吃完，你陪我吃点儿吧。”
“我也没吃晚饭。”茌存璞抱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一家店，东西做得特别好吃，我带你去。”
“你干吗不吃晚饭，减肥？可你不胖啊。”话是这样说，可是他知道，再瘦的女孩子也总嫌自己有不合格的地方。
“谁说的，我要是再瘦点儿就显得高挑得多。你觉得我不胖？”
蒋豫恒停下来，用双手扎了扎茌存璞的腰身，能环过大半，“你看，多细。”就这一下，她的颤抖，令他不可思议地动容。在这之前，他怎么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敏感的女孩子，碰一下都有反应，他看她忍着不跳开，不忍心收回了双手。
“没人抱过你吗？”他问了和邹誉一样的问题。邹誉问的时候，她觉得羞耻，可是蒋豫恒问，她只觉得难为情，好像没有被人抱过是个缺陷。
“谁说的，才不是。”她否认，可是抬头对上蒋豫恒柔软的瞳眸，她又不自禁点点头——严格意义上，父亲以外，第一个抱过她的男人是邹誉。她不是撒谎，是下意识地把邹誉排除在外。
这下，蒋豫恒觉得，光看着她就饱了——那是满足感。
来到她提议的店，环境不错，干净整洁，坐着挺舒服。茌存璞就要了一碗稀饭一个蛋饼，蒋豫恒看到服务生端过来的蛋饼，薄得可以透着看见盘子上的花，担心地问她，“够吗？别给我省钱。再说减肥也不能减得自虐啊。”
“够了，真的。我不是减肥，是真吃不多。”当然，吃不多也是以前减肥留下的后遗症，胃已经饿成那么小了，吃一点儿就饱。血糖低也是。
蒋豫恒叹气，她吃的简直是猫食。
可接着更让他叹气的是，她连那么薄的蛋饼都吃不完，咬了几口，习惯性地推开盘子，这一推，就推到了蒋豫恒眼前。蒋豫恒笑笑自然地夹起来吃下去，茌存璞羞红了脸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粥，脸都快埋进粥碗里。她没看见蒋豫恒笑得更欢快了。
“哎呀，我的资料！”茌存璞忽然拍了下桌子。
“什么资料？”
“考试用的复习资料呀，落在公车上了。”
“别急，借同学的复印一下吧，你不是还有三天才考吗。”
茌存璞一边发信息一边说，“我郁闷我怎么老这样丢三落四的。”
她自己还知道。
蒋豫恒盯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蛋儿，她和他印象里不太一样，印象里的茌存璞，说话句句都是道理，是个睿智的小女人，可现在，他只觉得她可爱，没什么心眼儿。
“你吃完了？咱们再坐会儿吧，童童马上就给我送过来。图书馆那边的打印社还没关门呢。”
“好。”
“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认真的样子，像个将要准备晚餐的小妻子。
“我不挑嘴，什么都行，你做什么我都吃。”一半是实话，的确他没有特别忌讳或者偏爱的食物，但是从说话方式看就知道了，蒋豫恒要是想，是很会哄女孩子的。
“可我不会做菜啊。”茌存璞苦恼了，她讨厌油烟，家里都是爸爸妈妈谁有空谁做菜，要是俩人都不在家，也不让她动炉子，都叫她买着吃。
“我会，那以后我做给你吃。”
“真的啊？”茌存璞笑开了，幸福的极致，大概就是吃上蒋豫恒亲手做的菜，哪怕他蒸碗白饭给她都成。
这么简单的愿望，到最后，也没能实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二面，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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