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夏∮雪

26、第十六章 魔王盖斯（下）

　　卡卡芬尼拉着贝尔卡其快步奔走在即将分崩离析的城堡内。
　　突然间，地面的震动倏地停止了下来。
　　她与贝尔卡其互视了一眼，明白了是外面的大河马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贝尔卡其道：“小姐，你真的投靠魔族？”
　　卡卡芬尼不负责任地答道：“哪边对我好，我就朝哪边站！反正到了最后，我都要被遗弃。”
　　贝尔卡其听了，难免歉疚：“主人会怪我，我没照顾好你。”
　　卡卡芬尼笑：“人的际遇由天不由己，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更何况，我那高高在上的老爹肯定不晓得，他会有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儿，唔，幸或不幸，天晓得！”

　　他们匆忙地跑至卧房，房门大开，里面伫立着两位英姿挺拔的鬼司。
　　鬼司上官非与鬼司彼得麦琪。
　　彼得麦琪自从两年前冥界大殿上于卡卡芬尼惊鸿一瞥后，再也无法平复自己每每遇见她的动荡心境。作为西方的医疗鬼司，他屡屡出现在卡卡芬尼工作的场合，时不时，奉上自己最热烈的追求与告白。卡卡芬尼素来刀子嘴豆腐心，遭遇这样热情的死缠烂打，对方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久而久之，她放弃了婉转的还是直接的拒绝，只能选择，躲，躲，躲！
　　而此刻，卡卡芬尼看到了解脱了束缚的上官非，和他身后的，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彼得麦琪，心里的警钟帕拉帕拉大响，她缩到了贝尔卡其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同他们打起招呼。
　　“嗨。”
　　彼得麦琪不知缘由，看到卡卡芬尼安然无恙，十分高兴：“看到你太好了！我在冥王那里听到你和上官非被掳走的消息，可急死我了！幸好，终于给我找到你了！”
　　卡卡芬尼一个哆嗦，不敢直视上官非那剜人的目光。
　　“彼得鬼司，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彼得麦琪道：“不知道谁透露了你们的行踪，反正鬼司大队随后就会赶到，芬尼，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魔族伤害到你的！”他热络地拍了拍上官非，得意地道：“我赶到的时候，发现了被捆绑的上官鬼司，身上还有很多可疑的小伤口，还有齿痕，我在想，魔族会不会找只小猫小狗来折磨我们上官鬼司。不过他不肯说，唉，芬尼，你知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的吗？”
　　卡卡芬尼白了脸，顾左右而言他：“啊，啊，魔王紫烟马上就要进来了，我们先撤退吧？”

　　他们还没想好撤退的路线，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城堡坍塌了。

　　紫烟与黑羽站在河马的鼻子上，观望着自己的住所眨眼间化作废墟。
　　黑羽道：“可惜了。”
　　紫烟轻笑：“我会找他们索赔的。”他睬了睬河马的鼻翼，发令道：“盖斯，跑去踩死那些碍事的家伙。”
　　魔王盖斯受到催眠，听话地跑了过去。
　　他每挪动一步，地面就受不住地震荡起来。
　　紫烟站在高处与黑羽漫不经心地谈论着。
　　“你知道魔王盖斯为什么会吃成这副德行吗？”
　　黑羽摇头。
　　“因为他永远吃不饱。他每吃掉一座城市，就立即饥饿地想要吞嗤掉另一座甚至更多的城市。我敢预言，如果不是我，他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把整座大气层都吃掉！”
　　黑羽皱眉：“他不需要消化的吗？”
　　紫烟笑：“他没有这方面的功能。魔王盖斯说白了，就是殿尊麾下的一只废物箱。从他出世起，就是一头小河马，殿尊那时还不是我们的主上，被他的父亲所约束，终日里无聊得要死，于是他就拆了盖斯的身体，找了个宇宙黑洞安置在了他的身体内。”
　　“他只有不停地吃东西，通过咀嚼和吞咽，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殿尊后来大了，就懒得管他了，只要他不损坏魔界的公物，随他去。没想到过了几百年，他就吃成了这副体型，殿尊瞧着还挺喜欢，就封了他魔王一职。”
　　黑羽静静听完，淡淡道：“几个世纪都过去了，他大概早就忘了初衷。”
　　紫烟赞同道：“如果重复一件事几百年，你也会忘记了当初的目的是什么。”
　　不，我不会。
　　黑羽没有反驳，视线移向了废墟中的几个人。

　　卡卡芬尼被压在石板下。本是漂亮典雅的天花板，此刻化作可以瞬间吞食生命的巨物。
　　她觉得她的腰快要压碎了，痛得浑身的血液都感到凝滞了一般，不得动弹。
　　而方才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彼得鬼司也比她好不到哪里，被铁质的窗框勾到了脚踝，一头撞在断成半截的床柱上，已经昏厥了过去。
　　卡卡芬尼想，贝尔卡其呢！
　　会飞的贝尔卡其怎么会放任她被压死了不管呢？
　　她努力抬起头，看到悬在半空那交接的两把剑。
　　上官非紧抿着唇，手里的光剑在昏暗的天色中绽出异样的色彩。
　　而贝尔卡其用的青龙剑是先祖的脊骨所制，无坚不摧。
　　两把剑在上空交相辉映，衬着卡卡芬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卡卡芬尼虚弱地唤道：“那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贝尔卡其道：“方才城堡倒塌的时候，我打算救你出去。幸好我及时看见他挥剑冲了过来，替你挡了这一剑。”
　　卡卡芬尼强打精神，从石板下伸出了一只手臂，看到满手的鲜血，她差点晕眩。
　　“所以呢，你就没来得及救我？”
　　贝尔卡其一向思路简单：“被压伤了总比被砍死的好。”
　　卡卡芬尼回以惨淡的一笑，转过头，看向上官非。
　　“你这小人，偷袭我！”
　　上官非大怒：“我才不屑做这种事！”
　　“那你挥剑冲我过来问好的？”卡卡芬尼气得嘴唇发白，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关系。
　　“我是看到你头顶的天花板要塌了！”上官非猛地抽回了剑，冷着脸指着面前的贝尔卡其，“亏你还是冥界最高级的灵兽，这点变通都不晓得！我要杀她，还需要偷袭吗？”
　　贝尔卡其还是不懂：“我会飞，把小姐抱出去就可以避开了，何必多此一举？”

　　卡卡芬尼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贝尔卡其……拜托，快把我拖出来……”
　　贝尔卡其这才意识到底下的情景，一头硕大的河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卡卡芬尼看。而卡卡芬尼被石板压在，半点都不能动，眼看着，就要成为盘中餐。
　　卡卡芬尼对着魔王盖斯评价道：“你太丑了，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魔王盖斯虽然被紫烟催眠，但对于这种侮辱性的言辞还是能给予反应的。他吹了一口气，卡卡芬尼连着身上的石板飞出几米远。而坠地后，石板再度将她压在了几米远的平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紫烟！你就是这么对待同伙的吗！”
　　紫烟冷笑：“同伙？把我的下落出卖给冥界的同伙吗？”
　　卡卡芬尼愕然：“我没有！”
　　紫烟指着尚在昏迷状态下的彼得麦琪：“你没有，那么，他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卡卡芬尼极力辩解：“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跑过来的！反正就是不关我的事！”

　　“彼得麦琪确实是卡卡芬尼喊来的。”上官非突然插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她事先找了我和你演苦肉系，说好了打进魔族内部以后，帮助冥王双管齐下，彻底消灭所有魔族。”
　　卡卡芬尼听到这句，知道再也无法让紫烟相信自己了，彻底绝望。她怒目上官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上官非，算你狠！”
　　上官非笑笑，难得温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受伤的。”
　　说着，他身影一闪，眨眼间来到她的身侧，以光剑挑开了她背上的石板。
　　望着那双白皙的小腿血肉模糊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蹙眉：“你真的一点防身的本领都没有么？这样巨大的石板掉下来，也不晓得避开要害？”
　　卡卡芬尼瞪着他：“我只想着避开你就是了！”
　　“你放心，之前你做的那些，我一定会和你算个清楚帐的。”上官非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缓步走向一边的彼得麦琪。

　　河马哼哧哼哧地追了过来，又是一阵天摇地动。
　　被上官非打横抱起的卡卡芬尼被震得耳鸣，终于，她忍不住对上官非道：“把我送到河马的眼睛前面，我的血能破解紫烟的幻术。”
　　上官非疑惑地扫了她一眼：“让他跟着就是了。”
　　卡卡芬尼气得：“震得我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拜托，我不是女超人，如果你希望我能好好活着跟你秋后算账的话，请执行我的请求。”
　　“算账？何必等到秋后。”上官非淡淡说着，把她放到了地上。他执起剑，转身飞快地扑向了魔王盖斯。
　　电光火石的一瞬。
　　只见上官非端立在一侧，并排还站着河马的四条大腿和河马半截挣扎的大肚子。
　　他不忘学着卡卡芬尼评价道：“这个魔王比之前遇到的几个，都要弱许多。”
　　卡卡芬尼在他敏捷流畅的分尸魔王的身手中，开始预期起自己惨淡的未来。

　　贝尔卡其这会总算把彼得麦琪的脚踝从铁框里拔了出来。他敲了敲他的太阳穴，对着刚苏醒的彼得鬼司道：“卡卡芬尼受伤了。”
　　而黑羽与紫烟，已经站在他面前许久。
　　贝尔卡其看着黑羽：“你要同我比剑么？”
　　黑羽道：“今天时机不对，以后一定有机会。”
　　贝尔卡其回过身去看，海平线的尽头，鬼司碧廖带着一行小队正急速地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