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夏∮雪

25、第十六章 魔王盖斯（上）

　　河马魔王大驾光临。
　　卡卡芬尼虽被颠得七荤八素，倒也勉强站了起身，整了整衣衫，打算跑下楼一开眼界。
　　岂料被她关在屋内的人突然开了口。
　　他说：“外面发生什么情况了？”
　　好笑，“你还有心情关心别的状况？”卡卡芬尼倚着门，以免被距离的震荡再度震翻在地，唔，那个姿势可不怎么美观。
　　上官非感受到外面突如其来的一股气势，心知极有可能是另一位魔王的到来。
　　“卡卡芬尼，你有没有想过，魔族凭什么容忍一个鬼司好端端地活在他的附近？”
　　卡卡芬尼一怔。
　　这话说得极是。就像上官非恨不得杀光所有的魔族一样，紫烟似乎有点宽待她。
　　卡卡芬尼颇不乐意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紫烟会骗我？”
　　“关键是你怎么想的。你留着我活在这里，一两天或许他能够忍受，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怀疑你的忠诚度。”
　　卡卡芬尼眨眨眼，想了想，冲着上官非坏笑道：“等他什么时候不乐意看到我饲养你了，我就把你煮了喂河马，如何？”
　　不等上官非回答，她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楼。

　　贝尔卡其骑着魔王盖斯，英姿勃发地宛若一位大胜归来的将军。
　　紫烟站在城堡的大门口迎接，向着身边的黑羽调笑道：“冥王身边的美人还真多。”
　　黑羽道：“贝尔卡其不是冥王的人。”
　　紫烟微微诧异：“哦，那他骑着堂堂大魔王来找我，莫非是来示好的？”
　　黑羽瞥了眼身后急匆匆跑来的卡卡芬尼，暗笑：“一定是。他的小主人不正住我们楼上么？”
　　紫烟笑：“我原以为卡卡芬尼是被冥界丢弃的一枚棋子，倒没想过，她居然还有个这么英俊高大的手下。”
　　黑羽不以为意：“她的事，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紫烟说：“你觉得她这次的归附是真心的吗？”
　　黑羽想也没想，即答道：“她在冥界的确孤立无援，如果上官非都不搭理她，恐怕归顺魔族是不得已的选择。”
　　紫烟哦了一声，笑道：“你是暗示我该宰了上官非吧？”
　　黑羽没有回答，抬眼望着从魔王盖斯身上一跃而下的贝尔卡其。
　　他卸下头盔，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我正在西方和这头河马打了足足七天七夜，好不容易解决了，又收到冥王的书信说卡卡芬尼和上官非被魔王紫烟掠走。想不到沿着小姐留下的信号能够找到这里——黑羽，你是怎么回事？”
　　黑羽道：“如你所见，我叛变了。”
　　贝尔卡其一怔，同时，看到了他身后奔来的卡卡芬尼。
　　卡卡芬尼带着愉悦的声音飞奔而来，一下子扑进了贝尔卡其的怀里。
　　“贝尔卡其，我总算等到你了！”
　　贝尔卡其轻轻一使劲，把她的脑袋从胸口拽了出来，无奈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卡卡芬尼扫了眼身边的紫烟和黑羽。
　　“也没什么，有人欺负我，我不爽了，所以跟着黑鬼司叛变了。”
　　贝尔卡其敛眉，显然，他被轻描淡写的解释震到：“没人胁迫你？”
　　卡卡芬尼坚定地摇摇头。

　　大河马被晾着许久，终于忍不住吭哧一声，打了个哈欠，地面又震了三震。
　　贝尔卡其连忙扶起卡卡芬尼，她跌了满脸的灰，看上去被惹到了。她尤其不喜欢别人弄脏她的头发。
　　紫烟不知怎地，倒到黑羽怀里，一副弱女子的媚态。
　　贝尔卡其看到此状，不由打了个哆嗦，对着卡卡芬尼悄声道：“黑羽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卡卡芬尼瞪大眼：“我倒要问你了，受什么刺激了，把这个丑八怪带来做什么？”
　　贝尔卡其答道：“你别看他个子大，步行速度相当快的。这里方圆几公里的区域都受到法力挟制，我没法施法瞬间移动——所以，干脆拖了他来当坐骑了。”
　　紫烟闻言，大笑：“我以前倒是没想过，这个蠢货还有这方面的功能啊！”
　　而魔王盖斯的目光则定格在了城堡门外的装饰品上。
　　那只紫烟嘴里惟妙惟肖的河马雕塑，无疑就是他的迷你版。
　　河马生气了。
　　虽然被贝尔卡其骑了整整七个小时又三十四分五秒已经很侮辱他了，但好歹贝尔卡其是帝缪座下最威猛的灵兽，他们本属兽类，被同类欺辱总好过被同事欺辱。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紫烟：“喂，喂，你，为什么把我的雕塑放门口！还，还找人做得那么丑！”
　　紫烟笑呵呵地由黑羽扶正了身躯，看起来心情非常之好。
　　“我原以为要解决掉冥界那群废物才有功夫来收拾你，没想到卡卡芬尼的人那么有用，把你这个肥家伙送到我的面前。”
　　盖斯道：“收拾我？就凭你那些小手段？”
　　紫烟冷冽一笑：“管他个什么手段，有用就可以。”
　　盖斯决定发起攻击。他努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将整个区域上空的空气卷入胸腔，眼见着他将掀起一次巨大的风暴，贝尔卡其蓦地开口道：“你要是敢吹乱小姐的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两个腮帮子上长两个大洞。”
　　可不，卡卡芬尼吓着了，使劲抱着贝尔卡其的腰，努力拖着他往后移。
　　听到贝尔卡其淡淡的警告，盖斯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缓缓地把满口的气流又吐了出来。虽动作缓慢，仍然在平地上卷起了飓风。
　　盖斯悲哀地看着贝尔卡其从容地以剑将他的气切出一条缝隙，用以保护他家小姐的……发型。他挫败地求饶道：“既然你家小姐已经归顺了魔界，你就放过我吧？”
　　贝尔卡其朝身后望了眼卡卡芬尼：“你真的这样决定？”
　　卡卡芬尼慎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贝尔卡其说着，“你走吧，我不押送你回冥界了。”

　　“等等！”紫烟忽然插嘴，“我还没允许放你走。”
　　盖斯恼怒：“我们不是早说过了，井水不犯河水！你玩你的男人，我吃我的大餐！”
　　紫烟拍拍身边的黑羽，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语：“去，把他给我擒下。”
　　黑羽依言，上前。
　　盖斯冷笑：“紫烟你未免太低估本魔王了。”言毕，他朝地上呼了一口气，靠近海滨的平地上立即狂沙肆乱，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随之，盖斯对着地面猛踩几脚，恍惚间，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天崩地裂。

　　卡卡芬尼揉了揉眼，惊诧地看着地面开始逐步龟裂。回过身，紫烟的城堡正微微晃动着，她张大眼，看到二楼窗台上的仙人掌岌岌可危地做着不规律的振幅。
　　她猛然松开了贝尔卡其的手，后者则反应灵敏地抓回了她的手。
　　“做什么？”
　　“上官非在里头！”
　　贝尔卡其疑惑地望着他的小姐。
　　卡卡芬尼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我要把他带出来！城堡快塌了！”
　　“我陪你去。”贝尔卡其不再迟疑，抓起她的手，飞快地朝城堡奔去。

　　而激战中的黑羽打得不怎么尽兴。
　　魔王盖斯是个巨大的怪物，他的能力就是吃。
　　吃遍所有的生物和非生物。山，水，建筑，人，乃至气体。
　　黑羽每每逼近他的身侧，就见他将一股海水吞入口腔，然后对着他一口喷出。
　　站着河马口水的水流有一种难言的恶臭，黑羽几次三番想要咬牙冲过去，最终被这恶臭逼退。
　　只见盖斯嚣张万分：“哇咔咔，本大爷光是口水就能打败你了！”
　　当一声。
　　仿佛时间停格了一样，盖斯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黑羽看到紫烟赤着脚站在大河马的鼻子上，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笛正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眼珠。
　　他以为盖斯会暴怒着跳脚，从而引发地震。
　　结果盖斯只是呆怔着，未曾有些许动作。
　　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便是那不断往下淌的口水。滴滴答答，眨眼间，地上化成一滩小池塘。
　　紫烟抽出了玉笛，往袖子上擦了擦，从河马的鼻子上跳到地上。
　　黑羽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紫烟耸肩：“没什么，让他看见了自己正和母河马共进一顿丰盛的大餐。”
　　黑羽扫了河马一眼，冷道：“我去了结他。”
　　紫烟抓住他：“不急，等他把口水流光了，我们煮河马肉吃。”
　　黑羽冷汗。这个玩意的肉……能吃？
　　紫烟笑笑：“不懂了吧？这家伙吃尽了三界的山珍海味，肉质丰厚，营养更是没的说。我早就想宰了他了，这会他自己送上门，省得我多费力气了。”
　　“你和他有仇？”
　　紫烟淡淡道：“以前我被关押在冰岛，盖斯和加雷这两个蠢货，都来‘问候’过我。”
　　黑羽沉默。
　　紫烟的过去有许多个版本。
　　但是无疑的，他是魔界少见的美人，魔族总喜欢以他们热衷的方式去“问候”他。黑羽讨厌别人的触碰，但未料及的是，紫烟比他更讨厌。可是他有时会天真地问道：“若没有肢体上的纠缠，若没有耳鬓厮磨的缠绵，那还算是恋爱么？”
　　黑羽不会特地去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个叫柏拉图的人，他说有种恋爱方法叫精神恋爱法。
　　紫烟说过，有个男人，曾经在占有他的同时，把剑插入了他的心房。当时他只是很迟钝很迷茫地问他：这，也算是爱么？
　　带来疼痛的、却不舍得就此放手的，带来仇恨的、却总难以忘怀的。
　　在冰岛囚禁的日子里，紫烟每天都在想，爱是轻易的，被爱为何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