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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隐瞒,是一种美德 ...

  •   在一个四面环水的村子,找不到任何出口。这还只是生活很小的一部分。可是,有一天当你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游戏,被骗的那个人,会不会很疼。是彻底的消失还是果决的放弃,又能怎么选。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的几天夜里竟然听不到悠长的笛音了。突兀的出现在我的世界,又不留痕迹的消失。我躺在床上,掏出那枚玉佩泛着柔和的光泽,强烈的知觉告诉我,那个女子定和笛声有种微妙的关系。可是具体是什么呢?我回忆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还是找不到答案。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唯一可能告诉我真相的,恐怕只有一念。
      我确定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和上次醒来听到的一样。可是这回我并没有起身看个究竟。谈话应该就在屋外几米的地方,我能清晰的辨认里面说话的男子就是一念。可惜我在由于这个陌生的女子又会是谁。
      “她几时走?”
      “明日天明。船已经准备好了。”一念说的那个她是谁,是我吗?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坏着好奇继续听下去。
      “恩。也好。她这些年帮村子里做了不少好事。大家也都这么帮她。”
      “你小点声。别又出乱子。”我听见一念的声音明显的紧张起来,好象在故意躲着什么。
      我的胸口突然堵了一口气,忍不住咳嗽起来,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风声。窗户上的纸呼啦直响。太阳又下山了,夜开始漫漫的升起来。东边的天俨然已是墨蓝色。过了很久,我看见苏南进来了。她看到我醒着,表情似乎很惊讶。我依稀意识到了些东西,只是不能肯定。就象我一直都隐约觉得那个黑衣女子和我的关系不同寻常,而且得不到真相一样。这是一个充满了秘密的世界,知道越多的人永远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于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欺骗也是一种保护。可是,要离开的人却不能改变,很多事情本质上还是有一个定数。突然很想再看看那副“月下狂笛”,毕竟那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的东西。那些迷团又开始扰乱我原本以为平静的生活,复仇的影子挥之不去。我站在边缘看一幕幕上演,除了等,还是等。
      一念说要送我走,明日天明。可是一直到半夜,他都没来告诉我,而且苏南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提醒我收拾东西。我觉得很奇怪,莫非他们要偷偷送我出去么?或者根本就不是我。八斗和洛阳离多远,村口的河真的会有尽头吗?那些绵亘的山,环环绕饶好象一座巨大的迷宫,我被完全困在其中,开始看不到任何将来。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明日午时,亲自去河边看个究竟。

      村里的人好象都很敬重那个飘逸的女人,我远远的看见很多人站在岸边护送她。可惜那层薄薄的纱挡住了女人的脸。岸边泊着一条青色顶棚的小船,看见女子和一念交代着什么。看到的是一副完全静止的图画,山顶伸进大朵的雾气里,好象天空突然就低了下来。我思索着隔壁的婆婆见我不见了以后会是什么表情,很少有人会在苏南不在的时候一直守在我身边。这种情况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于是我找了个很荒唐的理由支开了她,飞快的躲到河边的毡木后。看到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剪影。
      船终于开始移动,大圈的涟漪荡漾开来,在平静的水面开出一朵两朵恬静的花。撑船的老夫举起很长的槁,苍劲的划破流水清澈的脸。河面有雾气,远处模糊不清。人们看着船渐渐离岸,便散去。苏南也转过身往回家的方向离开。我看见东边的那片树林,趁着纷纷忙去的人影,径直朝树林深处走去。
      阳光在潮湿的泥土上露下班驳的影子,一束一束平行的打下来。时明时暗。林子仿佛是没有尽头的,于是我只能一直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暗,头顶的树叶茂密的遮挡了清晨柔和的阳光。我闻到了野花清清的香味。
      那道阳光穿破无数的障碍在我的前方不远处倾泻而下。我突然停住脚步,一座精致的草房子出现在视野里,浓密的麦梗整齐的码在房顶,太长,垂下来。有丝丝的微风,就很好看的舞动。房子看上去并不很大,四周一排整齐的皂角树栅栏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屋外的地面很干净,应该是刚被人清扫过的。院子的东南角有一棵桂花树,和段府的那棵煞是相象,左边是一口井,井沿上的木筒还湿漉漉的,水顺流而下,地上湿了一大片。这般景象让我恍惚了一下,整个意境变得很不现实。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齐腰的木制大门敞开,吱呀,门向两边划去。
      “有人吗?”我很好奇的打听到,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
      “有人在里面吗?”一边问一边朝里屋走去。似乎是空房子。我很纳闷,这个村里居然还有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住。为什么我一直没听任何人说过。而且房子的主人又会是谁呢?我还是有所顾忌的敲了敲门,只听见林子里婉转的鸟叫声,在我确定那里的确没有人后,轻轻的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就是那个女人,肯定就是那个半夜吹笛子的女人。
      如果。那一刻我所看到的仅仅是上苍对我开的一个玩笑。或许我还会自嘲的一笑。
      时间仿佛静止了,原本奔腾的血液突然慢下了节奏,思维僵硬的忘记思考。我一步一步从屋子里退出来,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还以为自己肯定是在梦里,可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十分紊乱,陡然间理不清头绪,当我退到院子的中央时。撞到了那棵桂花树。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觉得无比漫长,路也要难走的多。
      顺着来时的路,发疯了一样狂奔,那些蛮横的荆棘坚忍的划伤我裸露的肌肤,顾不上沁出的鲜血,一大群黑色的鸟受了惊吓,从身旁的草丛中腾空而起,颤抖的嘶鸣长空。打破了林子的沉寂。空中千载的白云脚步匆匆,我担心自己又一次错过,于是奋不顾身,涩如黄连的感觉交织在心中存在。委屈的情绪一直在延续,所以一直在寻求一个机会让所有的事情涣然冰释,也许我再也不能回到段府拥有那样的情素,但如果树下真的从此没有了我的履痕,那一世的缘分也就尽了么?生命里一直存在然而又一直在躲避的人,如果真的从此不再见面,还会彼此牵挂么?
      我只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开脱罪名的借口。
      前方的路逐渐开阔起来,我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脑海里一直停留着刚才进屋看到的那一幕。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壁中央,赫然挂着那副被我留在宁安的“月下狂笛”,梦里慧质的女子笑魇如梦的看着我,手里的长笛倾斜,我这次终于看清楚了笛子下方的挂件,均匀的墨绿色质地,依稀可以看见紫罗兰的雕花图案,四角的边缘有四轮下弦月相对排开。我从腰间掏出那个玉佩,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当我赶到河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准备捕鱼的人们惊愕的看着我从林子里冲出来,他们刚刚送走的那个女子一定就是房子的主人,她怎么可能有那副画呢?我一定要问清楚。清晨的流水冰凉,我朝着河中央走去,藕色的长裙湿透了我感觉谦卑的灵魂,一直以来我都被这些人蒙在谷里。原来大家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的存在,即便是我拒绝了全部蹉跎的哭泣,可是全部竭力细数过的痛楚又有谁能真正明了。我看着那叶扁舟渐渐消失在山的拐角处,无力可施的对着辽阔的河边质问所有的人。
      “啊——你们都知道的对不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
      怅然的山峰阻挡了我绝望的呼喊,回声在河边转着圈。我跪倒在水中,膝盖开始淤血,身边有加速的旋涡。在这里没有了时钟的报道,昨天和明天混在一起,空间和时间亦混在一起,这一刻,女人的本能力量彻头彻尾的包裹了我,让我既不能歌,也不能寐,更无法痛泣。我不敢问,这千年的光阴里,竟要有多少次的阴晴和圆缺,有多少爱可以欲死还生,又有多少情是欲说还休。
      让我绝望的,还不止这些。
      一念不知道从哪里淌过清澈的流水来到我的身旁,他从背后扶住我颤抖的肩膀,他竭尽哀求的对我说。
      “惠子,你不要这样。”我没有勇气去看他忧伤的眼神,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一念,你告诉我,你们其实都知道的对不对。”
      “惠子。我。。。。。。”一念有些迟疑。
      “你们都知道的。明明就是那个女人杀了我丈夫全家,嫁祸于我对不对?”我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了这句话。
      一念不肯回答我。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知道了什么叫做穷途末路。他甚至都不肯抬头看我。
      “一念。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一念。你为什么不回答。你说。你说啊。。。。。。。”
      “一念。我的那副图为什么会挂在她的房子里。你们为什么全部要骗我。”
      “一念。我恨她。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为我师傅报仇。”说完这些话,我几乎透支了全部的力气。然后我听到一念第一次我对我那么说话。很凶。他好象很生气。
      “惠子。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他狠狠的把我抱在怀里,让我不得动弹。
      “我不听。我不要。你把我放开。”我的挣扎无济于事。
      “惠子。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其实就是我一个人是傻瓜,居然被你们骗了那么久,我太相信你们了。”
      “你不要觉得只剩你一个人在难过,你这样子我比你更难过你明白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离开这里,好,我带你走,可是现在你不能安静下来好好想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大家并不是故意要隐瞒,更何况事情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想尽办法保护你不再受到任何无谓的伤害。对啊。这里表面上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大家在这里幸福平静的生活。对于那场浩劫远远在我们能想象的范围之外,很多人心中根本没有杀戮的概念。可是我们真心的接受了你的到来,因为我们只懂得要感恩,你也许并不明白。所以就算你现在追到那个女人又能怎么样。你只能更加痛苦。因为那根本不是你要找的答案。难道你就不能忘记一切,在这里快活的生活下去吗?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好,我告诉你。你现在给我站起来,我就统统告诉你!”
      一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有勇气,然后我终于哭了。过了那么久,我都以为我再也不会哭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心中的苦闷,我觉得好辛苦,好累,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其实一直都在身边,而我却全然不知。这对我是个巨大的讽刺。泪水决堤的涌下来,滴在绿色的河水里,我感到无比的凄凉和落魄。
      “惠子,你给我站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能一刀致他于死地吗?站起来。”一念说这些话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坚定。可是正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却更加惊讶的发现了自己的愚蠢。
      “够了,一念!不要再说了,你给我马上闭嘴。”我抬起头,看到苏南苍白的脸,她站在不远处,流水浸过了脚踝。
      苏南。原来并不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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