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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亦敌亦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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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多日,叔叔却再也不曾造访刘家,而对我更是严格控制,甚至到了近乎软禁的地步。
而我则每天数着日子,眼瞅着时间飞逝,明知二哥受的苦楚越来越甚却不得法子出去帮他,更不好意思再跟自那天之后脸色一直未曾好转的叔叔提什么,便是一天比一天心焦,最后发展到不跟老鼠似的满屋乱转就不消停的地步。可气叔叔竟完全视而不见,每天不是忙活自己那些该死的玻璃器皿就是坐在桌旁支着额角闭目养神。算起来每天几乎不睡几个小时,却也没干些什么,竟还是不腾些时间跑去刘家一趟!
故意报复么?
知道自己把他得罪的不轻,我也只有骂自己笨蛋的份。却不料这日,叔叔竟冷不丁自己提了这个话头。
“收拾下,去刘府。”
晌午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甩给我这么一句,并不多加解释,却让我欣喜若狂,当即如得了骨头的狗一般麻利殷勤,只可惜没长了条尾巴出来摇摇,直把叔叔看得眉头紧皱,似乎恨不得把我轰到十里开外去给他自己个清净。
“拿着。”临出门前,他却把一个足有半人高的木匣硬往我手里一塞,直把我撞了个踉跄,他却不仅不安慰,反倒脾气很大地责备道:
“里面可是易碎品,弄坏了我就把你剃度了送到庙里当和尚去!”
啥?啥?喂,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么损的威胁语的?你是什么时候有胆量威胁本大人的?
满怀怨念地白他一眼,我知道现在是“人为刀俎”,只好小声嘟囔:“干吗不叫个下人……”
“可以啊,”他微微扇动翅膀,唇角上扬,目光和语调却狰狞至极,“大不了我就不去那个……”
“啊啊,不了不了,”我急忙点头,好在手上的东西并不是很重,“我很乐意非常乐意——行了吧?!”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收敛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个转身领我出了屋。
外面一片阳光明媚,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但想到将要到那家去所面对的人,我却只觉得对比鲜明,更加压抑,不觉脚步加快,一路上竟从没落在叔叔后面。
而叔叔的表情则正相反,不仅不压抑,反在平常的冷漠中生出一丝淡淡的轻快来——难道他有了什么两全其美的拯救方案了么?
我狐疑地想,却又不敢乱猜——叔叔虽然不喜欢骗人,但他经常话到口边留七分,由是你误会也不解释。更何况,一个和二哥一样心思缜密的家伙,是我能猜透的么?
一路快步,竟顷刻便到了刘府。叔叔来到门前,让下人通报了自己的来访,便和我抽手在外等待。
“……洪叔叔?”
出人意料的是,迎门的并不是那刘大善人,却是那依然稚气未脱的沉香小鬼。天知道叔叔是怎么让这小家伙不记恨自己那天的下马威的,他对我们非但没减热情,反倒又添了几分,进门就派头十足地吩咐了下人拿我手上的东西,我刚要松口气,竟然看见叔叔已经在摆手:
“沉香,这东西是我的新作,易碎怕碰,恐怕下人手无轻重,还是叫素鸢拿着吧。”
额滴神那……您是故意整我吧……
我只好在一旁苦笑,看着沉香又挥手支走了下人,小孩子家家倒懂得尽地主之谊,自己将我们往前厅领去。
“叔叔,这到底是什么啊?”
少年边走边好奇地问,院落的石板路上听的见他轻轻巧巧的脚步声,再加上那天生俊秀的眉眼和脸上略带顽皮的神情,着实可爱十分。可惜叔叔却丝毫不解风情,只道:
“进了屋便知。”
嘴唇微微扁下,沉香却还是乖乖引了我们进去——因为刘大善人外出,亲爱的小三同志便以“代理一家之主”的身份盈步而来,一见面也是相当热情,吩咐下人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把我看的眼珠子直瞪,心里万转却也不明白叔叔到底又干了什么竟和这家交情到了如此地步。
非得等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个臭脾气的家伙才能变的这么随和吧……
这样想着,我竟忍不住抬头望天——可惜现在正是日头当空的晌午,我实在辨认不出来它更偏哪头。
“……洪叔叔,来就来了是,干吗还带东西啊?”
“是呵,先生,何必总是如此,倒是显得见外了。”
我懒洋洋地听这几个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眼皮直打架。
“夫人,洪某这些日子承蒙刘府照顾,破败的家业才略有起色,带些微薄还礼也是应该。”
好啊,叔叔你够假……难不成当初你勾搭那个黑骑女皇也用了这招吧……不过反正小三也不比蛮族更文明……相形之下倒是那个女皇更可爱呢……
我半睡半醒地想,隐隐约约听见了开木匣的声音,接着就是几声惊呼,分贝之大已经足以驱散我可怜的睡意,睁眼定睛一看,不由得失笑:
沉香从那木匣中取出的,不过是面方镜(怪不得那么轻)——固然背面和边框是有精美的金箔构出的龙凤花鸟,可是那又怎样?他已经打过天庭,还会连这点雕虫小技都没见过?
等等,看那表情他好象还真的没有见过,小玉和三圣母竟然也是……哦!这时代是没有玻璃的。
我终于醒悟——在这个没有玻璃的时代,一面玻璃镜子引发的惊喜恐怕是爆炸性的吧?据说当初欧洲某些国家还垄断了玻璃镜的制作技术,专门设法禁止此技外传……那时侯,玻璃镜子似乎还是皇室的专用……够狠啊,叔叔。
得意地笑着望向他,本是想给他点默契,他却理也不理,眼睛只盯着那三人,淡然地接受着他们的赞誉。
“洪先生真是心细手巧……”
“夫人过奖。”他还真好意思假谦虚,明明是盗用后世的技术……
我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却没想到又把小三他们的话头勾了过来。
“素鸢,你有个这样的亲戚,真是好福气啊。”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把我气的不打一处来,再加上我那低血压魔王的脾气,被刚才一吵现在也管不住了自己,张口就是句错话:
“那是,素鸢前世修来的好福气才有这样的舅舅,夫人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有这样好命——小时侯哥哥疼着,大了刘先生念着,现在还有一双儿女膝前左右。哪像小人和舅舅,只能惨淡相依……”
“素鸢!不得无礼!”
话音未落,折扇已经劈头打下,扇得我脑门生疼,泪眼朦胧,只狠狠瞪着面色凌厉的叔叔,心下抱怨他竟连句话也不让我说完。不过再看小三已经没了好脸色,我倒也有一丝满足,心想能让这家伙难受,挨打也值了。
“夫人,我这外甥自小娇宠,忒不懂事,还望您不要上心,”叔叔又扭头,给了小三简短的道歉,“何况,刘先生上次所提之事,在下还没向素鸢解释……”
“无事,不知者无罪,”小三勉强笑笑,两只手下意识地微微滑动,仿佛在寻找某个比桌子更可靠的依靠,“只是这事提起,至今仍然耿耿,还是莫让这孩子知道,倒平添……”
“舅舅,”懒得看她的多愁善感,我及时插话,扭头大声问离我最近的叔叔,“到底是何事您竟不愿跟素鸢提起?”
“……”
由于我的不讲礼貌擅自打断长辈的血泪史控诉,谈话再次陷入冷场。叔叔合起折扇,将它不轻不重砸在桌上,冷冷平视向我,又望向沉香他们。
糟糕!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我不禁紧张起来。
“沉香,小玉,”明白了叔叔示意的小三也颇为聪明地说,“你们两个别光站在这儿,这些天来,素鸢还未看过刘府的重新修葺的后花园,你们理应……”
“我不想看……”我说,但抗议的声音太过微弱,又被叔叔一句“这孩子生性羞怯(啥?)”和小三紧跟一句“沉香还不快去?”压过,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沉香满脸不情愿地以执行任务般的死板表情走来,自己讷讷地应下,随其出了前厅。
出门向后转,绕过精致华丽却又不失高雅大气的回廊,沉香气鼓鼓地走在前头,全然不见东道主的架势,反倒是小玉这女子强笑着想要活跃气氛,却无奈我和她那如意郎君之间有如千年积雪般的诡异气氛实在太难消除,最后也只好沉默是金。
刘府的后花园果然不同凡响,应季的不应季的花都在盛放之时,想来其中必有百花不少功劳。
“素鸢……你瞧这紫菊,恩,是新栽的……”小玉又开始说话,见她这般苦心,我只好礼貌地笑笑:
“恩,很漂亮……”
只这一句,接着我们俩再无话可说,沉香背对着我们站着,一时间五光十色的花园似乎都成了死气沉沉的黑白背景。
“……灰色……”心有所系的我情不自禁地喃喃,“这世上不是总有黑白啊……”
“恩,素鸢?”小玉听到我的胡话,回头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说话时不敢盯着她的手——那夜的喂粥事件,我终还是无法释怀,“小玉,你觉得我舅舅怎么样?”
“恩……”我这话问的突兀,她不禁一愣,又见我神色怪异,便斟酌了几秒才答:“洪叔叔他……很好啊,武艺又高,手又巧,脑子又活……”
“武艺高也可以叫凶残,脑子活也可以叫狡诈,”我并不指望她想透,只愿这个聪明的女孩回去能稍稍回味,平淡些对那个人的愤恨,“他在素鸢的本家那里,评价可不高啊。”
“那些误会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小玉好脾气地笑道,试图转移话题,但我看沉香并无回头的意思,只好继续说下去:
“那不是误会,小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苦笑着摇头,坦诚地看向这小狐狸那晶亮的眼睛——这样的清澈,应该是叔叔或者小二那样的人断不可能有的吧。可惜她却无从得知,为了保住这双眼睛的清澈,那些眼色莫测的“坏人”又付出了多少辛酸!
“我那舅舅自幼好学,无论是武艺还是学识都胜人一等,”我沉吟片刻,将稍加改动的叔叔的故事娓娓道来,“但因其非正室之子,性子又孤傲倔强,不够驯顺,家族中的父辈也一直瞧他不起。”
小玉面色微变,沉香则微微侧身,似乎注意力也过来了,我却犯了难——要把叔叔长达一个世纪的种种波折压缩在三十年之内谈何容易!
于是只好叹口气,简单带过:“所以其母去世后,舅舅对整个家族也恩断义绝,甚至……虽然平心而论,作为舅舅,他的确待我一家不薄,但他的个性向来是六亲不认,若不是家父家母一向善良,从前就暗中帮助过他们母子……我的下场,怕是也好不过那些表兄弟。”
“好不过那些表兄弟……”我话里不祥的意味让沉香咽了口唾沫,他终于说话了:“什么意思?”
我拿两个手指掂着一朵月季尖刺之间光滑的茎子,笑笑:“这世上哪来十全的事,十恶不赦的人也保护过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众口传诵的圣……”我顿了下,很厚道地没说“圣母”而是改口道:“圣人也杀过阻挡自己行善的人——沉香,花没有纯黑纯白,那看上去白色的花一挤就只剩蛾翅般单薄模糊的一层……人又何尝不是!越是白色的东西……”
“素鸢——”低沉的冷哼蓦然响起,我惊得手上一捻,那洁白的花瓣内的气泡便纷纷爆裂,显出这花瓣迷茫如雾的半透明本色。
他什么时候来的?!
瞅见沉香和小玉的面色,我便知了连他们也未曾发现叔叔是何时来了我们身边。只见他脸色平静如水,但从我的角度仔细看,便可辨出些须愠色。
“洪叔叔……”依然是小玉这小狐狸先反应过来,眼神一换,娇吟一笑,“素鸢他方才……”
“我知道。”叔叔面上却没有变化,只过来一把扯起了我转身就走——那冰凉的手指攥得我的胳膊生疼,我不禁皱下眉头,差点叫出声来,却也不敢挣开,只得任他拖着,跌跌撞撞地走进回廊。
“你好大的胆子!”在中间四下无人的地方,他站住了脚,终于面对着我,用极低的声音咆哮着,“你以为说些那样的话,他们就能救他么?!”
“……可我不能什么也不做……”我狠狠甩开他的手,回瞪过去,据理力争,“我不能和你一样!我没你这么冷血!”
“……”浓浓的连眉沉沉地压了下去,叔叔本来就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又暗下去一层,“——你说什么?!”
我心里隐隐一惊,突然间发现自己很想逃离开他身边,从这个暴怒的男人身边远远离开……
“洪叔叔,素鸢——”
这两个由远至近的声音对我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他们的及时赶到,着实救了我一命——叔叔不得不压下了怒火,重新从容地平静了脸色,只是那高眉骨下深陷的眼睛始终阴沉,再也没稍稍明亮一些。
“……素鸢方才正夸我家的园子……”
“……没有什么……”
两个孩子到底用什么话敷衍平复的叔叔的怒气,我根本没心思去听,只是忐忑不安地盯着地下的石板,巴不得能有条缝躲进去——惹叔叔的下场,我比谁都清楚。
我闭了眼,直到最后他拉了我又走回正厅,客套了几句,便向刘家告了别。
出了大门,我们还是一路无语,因为这窘迫诡异的气氛,我一路都提心吊胆,竟没注意到今天脚下的路反常地长。
“很长时间没翻这道墙了。”
等到听见他这句轻且冷的话时,我才发现自己竟已被他领着,来到了刘家后墙一处偏僻地界。
“恩?”
我近乎痴傻地瞪着他,还是没琢磨出个味儿来。
“这些天我踩了几次点,发现那帮仙人过来看望的时间还挺规律的,今天他们应该不会来,而那个最得提防的刘某人又不在——你不想见他么?”他给了我一个一点都不快乐的笑容,语气很兴奋,眼睛却越发暗淡。
我终于明白他这是在用行动回复我的怀疑,心里猛地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抱歉我……”
“钉子拔下来洞也还在。”他的打断冰冷,却并不严厉,只是带着一点点认命的无奈,“别出声。”
比常人体温低上至少十度的大手随即提向我的衣领,差点没把我的脖子勒断了,气的我马上把对他的歉意抛到了九霄云外——叔叔啊叔叔,上次带我飞是拿衣服抱头强行拖走,这次是跟拎小鸡一样提溜着脖领子,你你你……就不能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么(叔叔:我怎么知道你是女的啊…… 某狼:哦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是男的了…… 叔叔:……)
眼前的景物随即一翻,眨眼间我们已经越过墙头,叔叔半张着翅膀,微微屈腿缓冲,已经无声无息落在那小屋旁,又迅速一个转身(当然没忘记拽着我的领子……55555……我不是你的狗啊……),推门而入又随手带上门。
“RALINE”
轻念咒语,叔叔的翼骨上腾起了橘色的火光,这种暖色调的光亮让他那解除了光学魔法的本来面目也不再那么阴森,而床上薄被下那伤痕累累的人儿的脸上也消了几分憔悴——虽然只是暖色光带来的错觉,却也能让我心里稍稍安慰。
“我知道你是醒着的,杨戬。”叔叔的声音依然冰冷,连火光都无法使之温暖。
床上的人应声睁眼,黑色的毪子看似平静,深处却映着和憔悴的面色对比鲜明的光亮。
“你,”毫无预兆的,洪又猛然转向我,右手冰凉的食指在我脖子上一点,“借你的喉咙用一下。”
一阵灼热掠过我的脖颈,我还想叫出来的声音立刻消失在了洪手上那蓝幽幽的光点上——借贷魔法?
接着洪大步上前,一指轻轻压上二哥的喉咙。
“我是洪(Houne)。”叔叔看着那蓝光像是融雪化水渗入大地般渗进了二哥的皮肤,这才慢慢抽回手,凝视着对方,在床边坐下来。
“承蒙先生多劳,我杨戬就大恩不言谢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随即回响在屋内,二哥干裂的嘴唇翕动,几天来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冷不淡的警觉。
“倒是不客气啊,杨兄,你可知我为何来此?”叔叔嘴角含笑,可惜只是冷笑,不然我就不会在这两人的对峙下浑身发凉了。
“杨戬不知,还望先生指教。”很糟糕的是二哥竟然也明眸含笑——当然也是冷笑,直笑得这小屋如入数九,笑得我恨不得把这俩人都扔到火炉里去烤烤,添些温暖。
“怎敢怎敢,论道行,你才是我的前辈,”叔叔却继续维持低温状态,似乎有意把这小屋整成刘家的天然冰箱,不过好在他终于撤去了笑意,我的体温也有所回升。然后他在二哥面前张开一只手,那苍白瘦削的手指张开着,仿佛一丛阴暗角落里生出的树枝,“如你所见,我非仙非人,不过也非妖孽之流。洪某和素鸢,乃是来自一个无神无仙世界的穿越者。”
“无神……无仙……?”
二哥显然是有些犹豫地吐出了这个字眼,那意思是充满怀疑,却也充满期待的:真的有这样的世界么?
“没错。”叔叔肯定地微微颔首,“杨戬,我和素鸢都知你在这世上的辛苦,也知你容忍了种种误会,到底为何才撑到今日……杨戬,我无权评价你的所为是否值得,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对这世界真的满意么?”
“若我说是呢?”杨戬的笑意勾得更深,深得像是看不清洞底的陷阱,却别有一种阴暗的美丽。
“那我也无法。”叔叔坦然地迎上那双毪子,“虽然觉得杨兄所答欠缺诚意。”
“不知先生自己呢,”却没想到二哥反守为攻,眼神陡地锐利如剑,“洪先生是否对自己的世界再无他求呢?”
“无他求者,可立赴死。”叔叔却也早有应对,冷冷驳回,“洪某还没有到有心求死的时候。”
“既如此,何苦来此?”杨戬重新微笑,嘴边的弧度活像只见了兔子的鹰。
“……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N秒的沉默,然后叔叔的眼睛狠狠一眯,慢吞吞吐出这么一句,冷得我急忙一缩脖子。
二哥的眼神顿时随之扫来,寒流加倍,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原来如此……”
最后,亲爱的哥哥慢悠悠吐出意味深长的一句,嘴边的弧度瞬间退去。
“……那杨兄的意思呢?”叔叔紧跟上一句问。
“先生,你可不象有心听在下之意的人。”二哥一针见血地回答,一点脸面都不给。但好在叔叔很少为脸面的事情生气——估计二哥也是拿准了这点才说出这番话。
“那您是没有合作的打算了?”起身,黑色的衣袖掀起的清风搅得火焰晃了一晃,叔叔的脸色比地板还难看。
“事在人为。”二哥一脸坦然,眼神平静,语调轻快,全不似重伤之人。
“好,事在人为。”叔叔却对这句话表示出令人吃惊的赞同,食指点过二哥的喉间,收回了我的喉咙,“我们就先——告辞了。”
就在被叔叔带走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眼里闪过了一抹肃杀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