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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异人同悲 ...

  •   自那次和二哥的分别,大概又过去了十几天。叔叔和以前一样,在自己的房子里决不提二哥的事情。这于我,便又是一阵子煎熬——一方面惦念他那伤了的喉咙,一方面又担心嫦娥那家伙的“光临”。不过因为已经确定叔叔决非无情无义,也就不好多问,惟恐像上次一样误会了他……别人的误会他这辈子已经吃的太多,到了我这儿还要再被误会,那就真是千古奇冤了。
      说起来,尽管不过一百多岁,叔叔经历的事情从种类和强度的角度说,还真不见得会比哥哥差到哪去。只不过,叔叔的角色需要他比哥哥要惜命些——所以叔叔是决不会因为溺爱培养出一个小三然后再为她牺牲来的。他压根就没有牺牲精神,要真说牺牲的原因只能是他没法子选择不牺牲。
      用他自己自暴自弃的说法就是:“我坚信没有一只白老鼠会心甘情愿为人类医学事业做贡献。”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白老鼠还是有些共同点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这种啮齿类生物表现出一点同病相怜的仁慈心,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对同样景况的的高等生命也会一样无动于衷。
      “……要出什么事?”
      说什么什么来,这天,他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我——在外人看来是莫名其妙难得要领的问题,但我们都心知肚明那些“事”是指什么。
      “嫦娥和猪八戒会去看他。”我回答。
      “那两块料儿?”叔叔的反问句里带着些许嗤之以鼻的味道,拉把椅子自己在桌前坐下,扭头望向我,“背后是谁?”
      “老君。”
      “……真是盛宴。”他这话显然不是好话,因为那眼睛中深深的淡漠中正闪过一抹刻薄的嘲笑之意,“具体日期?”
      “不知道,但应该是在一场大雨前。”
      “……大雨……”叔叔似乎有意在舌间玩味这个字眼,“这世界可没有天气预报啊……”
      “……还没有因特网呢……”我翻个白眼给他,“日期在小说里没有写清又不是我的错。”
      叔叔慢慢地眨了下眼睛,苍白的指头神经质地在桌上敲着节拍——听起来似乎是《命运》。
      “喂……”被这首有点暴力的曲子提醒到,我意识到眼前这人心情定然大坏,急忙小声提醒,“不要做太过了……”
      “我自有分寸。”叔叔的手指停止了敲打,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下次穿越,还是去一个西式背景的地方比较好……”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桌子没有琴键的触感舒服。”他理直气壮地回道,一抬手,起身离开,“我先回卧室休息下,别给我吵吵。”
      “好……”我说,却已经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这个该死的家伙从来懒得听我的回答!
      ***************************************
      这一次我们终于升级到大白天就擅闯民宅了(第一次不是正式的,至少那次没有二哥以外的人在)……我真的很奇怪当年那个贵族的狂热追捧者是怎么忍受叔叔这个“血统混乱”“品德低劣”,“手段下流”,并且喜欢“旁门左道”的孩子的……好吧,那时他还的确只是孩子……可是一个孩子几次三番骗过监护人也真是不容易,也难怪那个女人这么喜怒无常……算了,自从来这个世界后我也算理解那个魔女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保持清醒头脑的……
      我明白我真的快暴走了!
      虽然以前就对某虫子和猪妖的愚钝略知一二,但只有待到今日亲眼见到,才终于明白这两位真是迟钝得可以——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发现我们就藏在正对着这小破屋的一片影子里,当真是菜得让我咋舌……当然拉,叔叔也是动用了一点魔法。不过他使用的只是光学魔法中的模糊类比而已,其效用不会比障眼法高明多少!这两位仙家再怎么不济,也别这么马虎啊。
      当真是小人得志就得意忘形了吧……还是心里还怕着二哥反扑,只把注意力给他拉?
      不管怎么样,我是好想趁这个机会宰了他们。叔叔似乎是注意到我的情绪,眼里凶光一闪,意在提醒我别忘了他的叮咛。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别做。
      好了,我没忘没忘……
      丧气地用嘴唇比画着回答的字眼,我十分不爽地把头偏向一边——那书中的情景,我已经不需要再回顾了。既非花前月下的甜蜜又非红杏出墙的闹剧,我就算再八卦也不会有兴趣。更何况,这一幕是烙在心爱的二哥身上的伤……这么沉这么痛的伤,却叫我像观众一般在一旁拿来当事不关己的玩意观赏?对不起,老蝙蝠,我做不到!你需要观察什么你就自己去吧,我受不了。
      可惜的是,尽管长的是凡人的耳朵,那一切可恶却近在咫尺的声响还是顺顺当当灌入我混乱的脑海,就算我捂住了耳朵,也终没挡了老猪那几句自找台阶的干笑:
      “……我说啊,你的运气还真是不坏。有个那样的好妹妹,得意时可以拿来当垫脚石,失势了,还能当后路保全自己一条命。啧啧,好的坏的都能沾光,你这哥哥,当得可比俺老猪舒心得多了。”
      这叫什么话?!你也不看看小三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我实在不想看不忍看,但是却紧张得不得不重新回过头看下去。
      “……我妹妹对我可好啊,只要我去,啊,那叫一个体贴啊!……”
      “……你知道什么叫心安理得不……”
      “……反下天廷,树旗为妖,那可是司法天神曾经的宏愿呀!……”
      猪头的叫嚣一句甚过一句,字字入耳都像刀子一般,让我这个局外人都一阵憋气,脖子里的筋都梗成一线。倒是叔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非常完整地诠释着“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态度。
      “……好妹子,看在哥哥的份上,你就勉为其难一回吧!”
      又是一声辩解的叫嚷,接着就是那破木门被肥猪的肚子撞开的极有肉感的闷声,我也随之情不自禁地一个激灵,竟感到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疙瘩!
      门前的嫦娥许是也叫这蠢猪惊了一跳,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往后一退——那动作倒确实符合古代女子的小步原则,只是怎么看怎么小家子气,丝毫没有一位仙子应具备的高雅气质,倒更像是蓦然跃升皇宠的平民女子一般故作矜持自以为仪态万千的惺惺作态……我还真是纳了闷儿了:为什么这种没大脑的女人在大多数小说里都会被一窝男人喜欢?
      难道真是大智若愚么?
      忍不住微微摇头,可脖子刚动一下,我便叫眼前的一幕惊住——若不是叔叔及时伸过冰凉的手往我嘴唇上一压,我恐怕已经叫出声来,暴露了行踪。
      二哥已经叫那猪头强行带出,虚弱的身子就那么靠在门边……不,更真实的说法应该是“瘫”。因为他的肌肉似乎已经完全绷不起来支撑身体了,我甚至都怀疑他那寸寸断骨是否还能把这躯壳支持起来。而那苍白的脸更是叫乱发遮去大半,任是他曾经怎样意气风发,这时也只能让人联想到丧家之犬,想来嫦娥觉得自己面子丢尽也不是没有一点理由。
      然而,这理由即便有,也只能是托词。于理尚且牵强,于情就更加不该——就算只是为了他那千年痴痴的守望,再矜持的女王也该生些悲悯和同情……可惜这些所谓的神仙……终于连妖魔都不如!
      “……神是最不是东西的东西……”
      记得昨晚,我心血来潮和叔叔讨论魔族混乱的神话体系时,他说过这么一句,我还笑他都这么大岁数还在那儿“愤青”……现在看来老家伙果然有见地。只是在感叹他的透彻的同时,我也忍不住想再次抱怨他的无情——这些天来他不跟我打招呼就出去的情况数不胜数,我一直以为他多少会去看望几次二哥。可是今天这情形,看二哥的气色就知道他压根就没动过这个心思!
      想到这儿,气不过的我有些愤愤地挡开他的手,瞪了过去,结果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无视。还好我已经被无视惯了……不料这时突然听见“砰”的一声!我慌张地定睛看去,却正看到书中所写那最难堪的一段。
      “好妹子,如果不是二郎真君,老猪我还认不下你这好妹子呢,又岂会……岂会对他无礼?你看,看看他这身子,真的已全不中用了……”
      眼前,猪头的手指正冲着瘫倒在门槛的二哥——这种指点在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中都不会是一个礼貌的手势,更何况,此时口出恶语的,还是一头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已经难以自制,“腾”地一下起身就要冲过去,却冷不防被身旁的叔叔眼疾手快地一掌劈在心口,当下胃里一阵恶心,又无力地坐倒回去。
      “死要脸的家伙可不会要人在他狼狈不堪时见义勇为。”
      他盯着我的眼睛把这个意思传达进我的脑海,话糙理不糙,我顿时羞愧地噤声:像二哥这种高傲的人,最讨厌被同情,因此只要他性命无虞,我们还是不该轻易出手。这样的道理实在简单,我却还要叫这老蝙蝠提点,果然是开始就不该过来……其实叔叔原打算不带我的。
      “因为你很累赘。”
      这是他的理由。我那时还不服气,现在也只好心服口服。
      重新坐好时,那蛾子已经带着险恶的满足和庆幸的神情,轻移着风骚的步子走开,一只保养得很好的白白净净光滑如少女的手还被猪蹄攥着,恰如西式婚礼中的一对新人,而作为背景的红彤彤的夕照柔和地铺满大地,也正如火色的婚衣般绚烂浪漫,真是好一番春景!
      好一番春景!!哈哈,好一番春景!!!真是“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见得旧人哭”!!
      这话想着想着,我的眼里却忍不住湿热起来——可怜我家二哥还躺在门边,直直盯着嫦娥留在现场的那方掩饰罪行的帕子看,看的那么认真,甚至都没有牵扯出一点注意力来发现我们。
      “不可以去帮他么?”
      我咬着嘴唇用眼神询问旁边的叔叔。
      “不能太急,耐心些。”他看了眼渐渐暗下的天色,眉间微微一皱。
      “怎么?”继续“眉目传情”,我问。
      “……”他脸色难看地抓过我的一只手,在我手心比画出一个字:
      “王”
      “王……”我马上反应过来,心里像堵了堆冰碴似的凉飕飕的,“我们没有触犯他的法则啊……”
      “是没有。”顷刻间王的声音已在耳边,“但是这不妨碍我发发善心来帮帮你们吧~~~”
      “帮我们?”我正在思考这话的含义,却发现头顶的光影变换骤然加速,夜色正在消融,阳光如浪潮般铺满天下,俨然已是第二天。
      “不用担心拉,有我罩着,这会儿没人发现得了你们!”似乎是误会了我的疑问,王语气欢快地解释,“看热闹的人偶尔也会给耍戏的家伙一点好处的。”
      叔叔的眉宇间却露出“我不稀罕”的表情。
      “喂,不说‘谢谢’么?”王这次却有些不依不饶,幽灵般的声音在我们耳边转来转去,而我们也眼看着太阳转了一圈,又从西边沉了下去,“我说萨瑞尔啊,你自己的耐力靠得住盯上整整一夜,这小子可不行啊。要不是我过来帮……”
      “我不想把话说太难听。”叔叔打断了他——或许是因为王提到了他以前的名字,让叔叔有些激动,“请别打扰我们,天已经黑了。”
      “……嘿嘿,倒成了我打扰你们拉,”碰了钉子的王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记住了,不能违反法则,否则有你们好看!”
      声音到此完全消失,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在我们周遭响起,轻柔而迷茫,仿佛王方才那句威胁式的警告只是幻觉。
      “……如果违背了,我们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竟然恐惧地询问起叔叔这件事来——可我都不知道的事,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就算怎么倒霉,故事世界的王也不能把我这个现实世界的人怎么样,我更担心的是叔叔和二哥。
      “少想为好,计划不能被他打乱,”最该忧心性命的叔叔反而相当镇定,大有”知天命“的架势,“我听见他的呼吸慢下来了,可能已经昏过去了——出来吧。”
      “哦……”我讷讷应声,一脸木然地站起身来——王刚才那一搅,搞得我一下子就没有了办这事的情绪。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像《超合金社团》中的阮莹:
      “遇到问题不是想怎么解决,而是去想怎么可以不用做。”
      仔细想想,把叔叔硬扯来大概也是这种心理作祟吧——我到底是把他当成了身边的……说奴隶正确吗?哈哈哈……(洪:你还知道啊……)
      “恩!”不远处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鼻音,抬头才发现在我胡思乱想的空隙中,叔叔已经走到门前等着了,我慌忙大步迈去,却不料雨天地面湿滑,差点在门口跌倒。
      “啊……谢谢。”抓着叔叔伸过来扶持的手站直了身子,我非常有礼貌地冲他微笑——我想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和善的奴隶主了。
      “下次小心点,”他的话本来让我心下微微感动了下(众:你感动个啥?狼:你难道不知道这家伙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么?这已经是及至了!),却又听后面又跟上一句,“杨戬要再被你砸一下,怕是真要升天了。”
      我十分忿忿地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心里真恨不得把他变成一只真正的蝙蝠,再扔给一只饥饿的猫!!
      “……按照剧情的话,如果让他一直躺在这里,是不是也不会死?”这时蹲下身查看二哥伤势的洪偏又相当火上浇油地来了这么没心没肺的一句,气得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怎么行啊,被我砸下都会升天,瘫在这里没人管更不成!我们干脆送佛送到西,把他带回去好拉,还省得以后再一趟一趟来,耽误您的时间!”
      “……你不是说他得在这儿撑几年么,应该还没事吧,”叔叔竟然一点火气也没有地对我说,还一本正地加了句友情提示,“冷静点,别叫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搅到精神病院去。”
      他最叫人抓狂的一点就是很少撒谎,但是拜托说实话也请说的有点美感好不好?
      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耍脾气,只好气鼓鼓在他对面也蹲下,看他对我亲爱的二哥“动手动脚”。(众,你是嫉妒那个动手动脚的不是你吧?!)
      “——那些仆人还有其他人以后还会来吧?”大概半分钟左右后,他把一只手架在二哥肩下,搀着他站了起来,往里面避雨处走去。
      “恩,会来送点吃的,不然二哥怎么撑下去……”我一想到那些吃食,就忍不住握紧手心。
      “……也就是说只会更坏,不会好转了……”叔叔把二哥放回床上,说——我听不出这句话有什么感情色彩,或者是他有意遮掩了一切感情色彩?
      “你最好背过身去。”
      “哦?”
      “他不能穿着湿衣服,我要把衣服脱下来烤干。”
      “但是我也是男的……”
      “你是女的。”叔叔有些凶狠地瞪着我,顺便喝住了我还未出口的抱怨,“比起眼睛,我更相信直觉,自觉面壁或者被我打昏,你自己选吧!”
      ……答案很明显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情愿地走到一个墙角蹲了下去,听着身后的声音,继续翻我刚才没翻完的白眼。
      “对了叔叔……”我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回去了,你会不会有和他合作的机会?”
      “……不可能。”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记仇?小心眼!
      “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那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啊,这么大义凛然?
      “不要这么不信任别人嘛……”
      “我是不信任你。”
      “……”果然小心眼——我的眼珠子都快翻没了。
      身后响起火焰轻微的劈啪声。
      “我可以解放了么?”我满怀希望地问。
      “不行。”
      “……你不信任我就信任他了?”我于是十分不服气地继续争辩。
      “不。”
      “那你放心把身后事都交给他?”
      “……没有,只是我需要人牵制皓。”
      “那还是利用了?!”我叹气,原来如此,那你的算盘可能太如意了吧?——以二哥的性子,真到了那边还不知道怎样呢!
      “高等生命要发挥社会价值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你是不是心理太灰暗了点?”
      “……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看在终于得到解放得份上,我没有计较他的转移话题,只是起身轻手轻脚走向了二哥——昏睡中的他完全失了平日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浓眉痛苦地紧锁,却锁不住一脸挣扎的痛意,嘴唇死死咬紧,几乎要咬出血,却显然无法止住梦魇中一丝一毫的悲恸。
      ——这是怎样一张让我不忍正视的脸啊!!
      “……你有止痛的办法么?”
      虽然明知自己没法把昏迷中的人惊醒,我还是尽力压低了声音,求助地问身旁静默那人。
      “我没学过非攻击性的神经类魔法,”洪微微摊开右手,摆了一个“没辙”的手势,“就算用了也不见得有用,他和我所知的普通生物肯定不一样,乱用的话反倒会弄坏。”
      “……那药呢?你有没有带治伤的药?!”我的声音愈发急切,几乎带着抽泣的调子——还好外面雨声渐大,叔叔可能没有发觉我的失态。
      “没有,因为用药肯定要被人发现,”见我的神情越发哀怨,他又补充解释,“那些幕后的手就要提前伸来了。”
      幕后的黑手……啊,我都快忘记了……都快忘记了哥哥这些灾难的另一个源头!!!
      心里念头一转,我抬起头望着那双倒映着金色火光的黑眼睛:
      “你有没有能力干掉……”
      “没有。”十分干脆地拒绝——甚至都不给我个机会把话说完,洪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我不想惹麻烦。”
      “但是那些人会弄死他!!”
      “他们来吧,最后一口气我不会让他咽了的。”洪在简陋的床边坐下,平静得犹如在讨论第二天的天气一般,“但我不会主动和他们作对。”
      “但是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死。”
      “你的‘但是’太多了。”洪爱搭不理地嘀咕了一句,用最平静的语调向我警告最好不要再挑战他的耐心极限。
      但是有谁来问我的耐心极限啊?!!TNN的!!
      于是乎我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朝他冲过去,终于……成功地一头撞在墙上。头上顿时有一处胀鼓鼓地疼起来,回去肯定是要起包了。
      “你就这么操心啊。”他闪开后竟然还有脸奚落我。我忍不住一脸悲愤地回给他一个凄凉的白眼。
      “我不操心你还会操心?!”我委屈地冲他大叫,“你知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啊?不仅有那帮狗屁神仙,现在还有一个王……”
      “闭嘴!”洪猛然压低声音,抬手揪起我的领子,“你就这么想再把他招来?!”
      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恼火——我不知道他在那个奇怪的家伙身上发现了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他怕王。我了解叔叔,对他来说,恐惧是和愤怒一体的情感。
      这有点匪夷所思,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而当时我也并没有怎么细想。我只是感到他捏着我领子的手有点哆嗦。
      而我竟然笑了。我竟然以为……竟然以为自己找到了……该怎么说,降伏他的手段么?
      “你不明白,”最后他把我放下来,脸色开始转为一成不变的死气沉沉的平静,“好吧。”
      他推开我的动作有点粗暴,似乎以前那种强烈的自制力已经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了。可是我心满意足地看到他开始有所行动。
      “并不是完全没有稍微减轻他症状的方法。”他俯下身,把一只手按在哥哥的胸口,脸色叫冷得发青的手上腾起的绿光映得有如鬼魅,“但是我主修的毕竟不是治疗用的魔法,所以只能采取衍生手段……如果……”
      如果什么,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把嘴唇拉成一条直线,脸上显出专注的神情。我看见似乎有道光芒在他手上一闪,但是根本来不及辨认是何种法术,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我问——习惯怀疑他或许是能让事情更坏或者更好的方法。笨拙却有效。
      他在重新站直身子后才给了我回答,声音里带着讽刺的意味:
      “你看不见吗?”他握紧那只手,把手腕翻向我的方向——但是我没看到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直到他解释:“结锁。”
      结锁,一种建立共生关系的魔法,用可以无限延伸的锁链把两个生物的□□连接起来——叔叔曾戏称它为“不可独活的Dioscuri(双子座)”,我还记得他背着许茹的面曾经评价这个魔法愚蠢透顶,该死的人就让他去死好了,这不过是自然规律。而且你怎么知道死对他不是好事情?
      所以我迟疑了一下子才决定要相信他的话——这说不通,我不可能看不见他和哥哥之间的结锁,我创造了叔叔,我不可能看不见他做出的结锁。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结锁……”我还是忍不住要多费口舌,“一般情况下除了联结双方和双方的保护人,其他人的确都看不见。但我……”
      “以前你都能看见,就好象我看得见茹身上的那个锁一样,”也许是我会错意了,叔叔刚才的话似乎完全没有要挖苦我的意思,因为他也没有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当然了,你并非是我的保护人,但是作为创造者,,你的真实级比我高,你的确应该看得见……”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悟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难道王提升了你的真实级……”
      “我更倾向于是他把你打到了和我一个水平的位置,”叔叔纠正,收回手,“我们该走了。我可不想看这个家伙醒来质问我结锁的来历,他简直是条恶狗。”
      “你不比恶狗强。”我恨恨说——但是总算不需要那么担心。结锁建立的共生关系非常牢靠,其锁链双方各自平衡,就好象气体扩散一样,生命的力量在其间自由流动直至分量均匀趋于稳定。目前的情况下,很明显是流向哥哥身体的占主导力量。
      “你过誉了。”叔叔似乎懒得回敬我——或者是那种流动让他感觉不舒服?不舒服是理所当然的,而随着时间的积累,有段时间他会越来越不舒服,直到两边基本平衡为止。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哥哥的气色有了些微好转——这当然是错觉,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快。锁链承受的流量有限,也是对双方的保护措施。
      我不知道这一步走的是好是坏,可是这一步已经比之前的推进速度快了许多。
      我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异人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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