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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日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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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赵府,的确算得上富丽——可是本小姐连北京紫禁城(门票好贵……)都去过了,这地方又有什么稀罕!哼……
似乎是注意到我对这里的华丽陈设无动于衷,四公主和嫦娥等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素鸢以前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吧?”四公主不禁问。
想想自己家的实际状况,(至少跟这古人家里比起来是华丽多了,至少有空调……汗)我肯定地点了下头:“小人家在当时城中虽不算富贾一方,却也是……”
也是什么……?呃我那只能应付考试的古文啊~~~555555……难道叫我说“小康”么?
好在单纯的龙四只当我心中有苦,欲言又止,便安慰地止住了我的话头,柔声说:“难怪你的谈吐和衣着如此不符,素鸢,赵大人一家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今日,你若托付于此,也算是个好安排,自不必担心。”
龙四龙四,不枉我跟你,你果然是好人!我一边谢过她一边心里却更加苦涩——被这等好人所厌弃,哥哥,这才是你最大的苦吧!
既然我是初来乍到,又是有龙四护着,秦管家也就没给我安排什么重活,——而且,这大善人的家里果然不同凡响,仆役多的都沦不到什么活干,这在管理学里该叫什么病例?
机关繁芜?
恩,恩,真后悔当初没选修这门课,不然到了古代,捞个管家当当也是不错的,还可以兼顾下二哥……等等,这么说……
我停下了手中的打扫,看看满屋子侉不拉咭的大红色,愣了。
明天就是龙八那小子的婚礼!!也就是说……啊啊竟然这么快!!!竟然……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已经急得犹如百爪在挠,却还是不能放下手里的活,只好在脑子里苦苦思量:
明天,明天,我必须第一个到达现场,到达那个角落……但是到了之后,我该干什么呢?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我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这里?又到底……打算怎么接近他……怎么让他相信我,让他接受我呢?莫非一定得弄出个什么断袖之类的经历才好?不,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就算真去搞耽美也不会和我搞啊……再说伤成那样……他需要的是比我更能理解他的人吧。而我,虽然此刻是男儿身,却终究改不了自己女子的本性,又怎么配做他的弟兄?
那黑色的眼睛,是如此的熟悉,而让人心疼……如此的熟悉……
啊!
突如其来的又一个疯狂想法让我差点碰倒一个花瓶,一边惊吓地吐吐舌头,我却一边狡黠地笑了。
虽然疯狂,但这个人,应该还是找的来吧?何不赌一赌,反正我本就是个侥幸心极重的人,再疯狂一把又何妨?
哥哥,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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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便是个热闹的日子——婚礼嘛,自然有的忙……光是招呼那帮有头有脸的上仙中仙下——抱歉,我暂时还分不清这“上中下”三等仙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是想想大概也就和人间的大贪官小污吏差不多滴干活,一个个红光满面得让我想到驯鹿鲁道夫的红鼻子。
好吧我承认我没认真地招呼他们。这可不怨我,谁叫他们大多都长的比较对不起观众呢?
好多绿叶啊……想来二哥混在这些家伙中应该是更加鹤立鸡群吧……
一想到这名字我心里不由一抖,下意识地往秦总管那儿瞄,果然看见这老头儿正抱着一大堆铜钱以极其有韵律感的步子晃晃悠悠地走出,似是想冒充一把财神过过瘾。
人啊……带着这样高人一等的表情施舍可算不上“仁慈”啊……
偷瞄着身边的其他同事——不,是佣人都忙的正欢,现场又热闹得几近混乱,我便一声不吭地一缩脖子,扭头往外走了去。
还未到大院便已听得见乞丐们乱哄哄的叫嚷,待到了现场更是感到乱得不可开交,搅得我耳膜刺痛,心里顿时抱怨开来——为什么中国从古代就那么喜欢乱哄哄地迎来新婚或者大寿?难不成是预见到成家后必然有的吵先做个准备活动么?
倒是睿智呢……
冷笑了声,我朝院中那片黑压压的脑袋望过去,极力想要寻出那条忠犬的影子,却不料盯了十来分钟竟毫无结果,只是花了自己的眼。更讨厌的是不知又是哪位点起了新一串爆竹,劈啪作响震耳欲聋,更叫我心烦意乱,哪还分得出精力找人!
“……是老爷的善心。可将这种不死不活的病鬼……”
一个恼怒的声音竟压过了爆竹的喧响,我忙竖起耳朵瞬间定位(狼的耳朵……全球通GPRS系统!让您随时随地拥有世界!),一眼就瞅见了角落水沟旁那一小堆人:管家A(本人目前不知其名,有意称之为狗仗人势一号,可叹于有辱哮哮一族只好作罢),疤脸反派一名,被镇压之忠犬一只以及……二哥哥一位!啊!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脚步已经迈了出去——反应完全出于本能而非理智,因此自然毫无犹豫,躲着管家的视线穿挤过异味扑鼻的“丐帮”,默哀着目送着疤脸扯走哮哮,最后,作为亲临现场第一人,站到了哥哥面前。
于我,这是历史性时刻——上次随着嫦娥龙四时心里只想让她们快些离开,因此只是对哥哥匆匆一瞥,也没机会敢在两女面前露出真意。而今终有了和他独处的机会(众:你想干什么?!),却竟是百感交急,有口难言。
哥哥就躺在那儿,斜依着肮脏的墙角,这叱姹于中国神话多年的神人此刻却比一般的凡人更来得无助颓唐,便是有哮哮竭力地打理,却还是面色灰败,长发凌乱,幸好衣物虽不华贵,但还算得上整洁,勉强也是维持了一定的尊严——只是不知那衣物下面的新伤旧伤,还有多少依然流着血?还有多少闷在身体里,有苦流不出?
似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哥哥本来合着的眼皮猛地睁开来,那脸上一开始的疲倦和痛意瞬间便化成了千年的寒冰,一下子便从让人不忍目睹转为了让人不敢正视。而且,很明显,他认出了我——那个在嫦娥和龙四面前为哮哮求情的我。
我不知他是怎么理解我那天的行为的,反正,就目前来看,这个骄傲的半神似乎对我没什么好印象,看来要是有那个能力,他绝对会对我视若无睹地拂袖而去——这也难怪,他的脾气本来就是对与自己无关的人比较……那个什么,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个倒霉的地步。
“我没有恶意。”憋了半天终于出来一句人话,却感到自己的话干枯得如同三流电视剧里的台词——哦,尤其是外星人入侵时它们常说的第一句貌似就是这个……
哥哥的目光寒意不减,大有不造成人工降雪誓不罢休的架势……呃,难道我的谈判技巧真这么差劲?!哥哥啊我可是你这边的!我坚决支持你的一切行为,上刀山下火海(众:你就不能换几句么!!)……
碎碎念间,寒流却消退了不少,我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诚恳的眼神终于打动哥哥的心门,却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不盯在我的身上。
“吕道友到了?这小龙好大的面子,连你的大驾也劳动了?”
“彼此彼此,火德,你也稀客!只是小心点,别害人家大喜的日子走了水,哈哈!”
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的几句话让我心里陡然一凛——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丁香和八太子般配之至……”
“玉帝已宽释了妹妹瑶姬,三圣母带着母亲也来散心了……”
“那不奇怪,沉香与龙八亲如兄弟。他大喜的日子,自然全家都要来帮忙……”
这话响起时,哥哥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倒叫我想起另一个脸色难看的家伙来——而且那个家伙就在昨天那么把我“甩”了啊啊啊!想起来就火大!我明明是叫他来帮忙的!为什么现在需要他却连个影子都不见!那只死蝙蝠!臭蝙蝠!
不行,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万恶的小三马上就要出现了,当务之急是把二哥转移掉……转移……哥哥不要瞪我啊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啊……呃,……
在徒劳地努力多次后我终于发现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我搬不动他——原来身体变了性别,力气却是一点没涨啊……总不能拖着他走吧?那可是会把人拖坏的……
而就在我急得要哭的当儿,一声怒喝却冲入耳中:
“那个下人,你在那里干什么?!”
未等我回头,已有人扯住了我的胳膊——那没轻没重的手捏得我生疼,但是看着哥哥猛然紧闭上的双眼和起伏的胸口,我自己身上的疼竟不那么明显了。
“小……小人……”不知是哪来的急智,我赔着笑转身,冲那管家A一派恭敬地一弯腰,“小人看这儿有个病人,恐怕给了一对新人晦气,就想将他拉到个宾客看不见的地方……”
眼见得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脸上厉色稍退,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事能就这么过去——就算他让我把哥哥弄到外面去都好,总之比让他躺在这儿受刺激好……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素鸢?”
却是一声亲切的招呼给了我这完美计划最完美的一击,我僵硬地朝前厅望去,果然看见有着一头阳光色金发的龙四公主正兴高采烈地朝我走来,而她身旁,便是那满是“穷人乍富”的光辉神情的刘彦昌同志。
“……刚才还说把你介绍给我弟弟认识呢,谁知你却不见了……”
她还是眉飞色舞地说着,脚步轻快得不像条水里的爬虫,倒更像是某种轻盈的有蹄类。可惜她说的什么,还有我身边的管家的动作,我都已经觉察不到了,我只是本能的,本能地挪动着步子,试图挡住哥哥,或者至少……至少把话题岔开——对,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不会这么快就认出他的,不会……
“小姐……”我刚要开口,一声惊呼便打断了我的全部思路。
“杨……!”
却还是这个这里对我最好的人,又一次给了我和哥哥最无情的打击——即便她掩口忍住了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也决不是为了哥哥吧。
龙四,你只是……不想破坏这场婚礼吧……
我抬起头望着她,没有恐惧也没有气愤——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巴不得自己能在这一刻就被美杜莎变成个没有感情的石头人,以避过那阵阵刺痛的自责。
龙四三言两语支走了管家,终于满脸怒色地转向了我——看起来这个家伙似乎还压抑着一部分,不过对于直肠子来说,压抑也压抑不住多少感情,她的什么都写在脸上,真不知该说是好呢还是不好……
“素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个人……这个人不值得……”她开口就是压低的吼——然而那个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在哥哥面前说出来。
“小人是听说刘夫人上街只为了寻此人,料得此人必定对她意义非常,一时好奇,才赶来看个究竟,”我抢白道——既然她没有说出这些话,便只好由我来让哥哥高兴一下了,“小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四公主登时脸色大变,好象是我说出了她家的什么臭事一般——好啊,哥哥一切都为了你们,现在,只是府中的一个下人想帮帮他,倒成了你们担心的家丑!这叫个什么世道!
“小人不是有意偷听,只是那日……”我是死活不可能知道她们在哪说的这事,为了圆谎,只好采取“欲言又止”的战术。
“……唉!真是!好心添乱!”好在龙四终是不忍心责备,最后只是摇头甩手,转身绕过我,满脸郁气地打量着哥哥。而我则站在原地,完全不自觉地拧着袖角,直到感到又一道目光正从不远处投来。
三——圣——母!!
好想恶声恶气地吼出这个活该诅咒的名字,好想狠狠扇这个贱人几个嘴巴,却不得不忍住。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院落另一角的一帮人吸引——那是嫦娥和几个花仙正谈笑风声地过来。
好呀,亏你还假惺惺施过仁慈,现在这一派欢乐神情却是在明知某人和他的忠仆还在忍受种种折辱时发出的。这可不可以被称为“没心没肺”呢,仙子?
“啊,恶心死了!管家呢?谁放了病鬼进来的?今天赵府大喜的日子,没由来地触个大霉头!”
某个绿裙花仙正以完全无礼的架势尖叫——好,我记住了你的脸了,往后问问龙四你是守护哪种花的仙儿,看我不把那些花浇上些硫酸给你瞧!
龙四闻言却是一僵,慌乱地望向三圣母,眉宇间尽是为这妇人的担忧——你担心什么?善良的龙四?你担心你善良的妹子受伤?哈,省了这份心吧,她才不会为了哥哥受伤呢!她不过是感到有些面上无光而已,你瞧,她不是站住了脚么?!
等等,剧情发展到这一步就是……我猛一惊醒,注意到那个疤脸已经气势汹汹冲了过来,自己当下竟不假思索地一头冲过去,像头蛮牛似的把他撞到一边——疼到不见得会多疼,却是惊住了在场的几个人。
你们是以为我……疯了吧?疯了又怎么样?为这个人疯了也是值得的,可惜你们竟完全不能明白!
我面无表情地拂去在那疤脸身上蹭来的尘土,挺胸抬头,以一副完全不像下人的面目冒着犯上的危险冰冷地站着。
“你……”疤脸汉子似乎是气急,却又见我这样的神情,有些犹疑我的身份,一时竟有些语塞,只见一只肮脏的手指着我在半空颤动。
“素鸢!”依然是龙四最先作出反应,发出一声带些不忍和担心的责备——这个好心的龙女,哪像是把我当下人,倒更像是拿我当个认来的弟弟那!
“小姐,小人很清醒,不用担心,”我说,听得自己的声音竟带着咬牙切齿的腔调,“小人只是忆起自己和爹爹初来此城时,没少受这乞丐恶霸的欺辱!若不是他执意逼迫我们上供,我和爹爹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落得个父子死别的下场!小人……”
说着这番话时因为心里想着哥哥的种种委屈,竟是连谎话都吐得情真意切,字字不带泪,却是字字招得人冲那莫名其妙的疤脸投去愤恨的眼神。
“素鸢,别再说了……”感到龙四的手安慰的抚向我肩头,让我几乎要为自己利用她善心而作的谎言红脸了,可是——这里并不是我最该感到羞耻的吧!
一想到这个,我便勇气大增,接下来,我死咬着那一派谎言不松口,再加上龙四的信任,愣是逼得那恶丐有口难辩,终于被管家赶出了院子,也算是为哥哥报了一点仇。可惜,更大的混乱还在后面,只听一阵匆匆的哀号,那忠诚的狗儿已闻声赶了来,却被几个乞丐扯住,更是乱上加乱,引来了更多人围观。
糟糕透顶!
有如凉水倾盆而下,我的头皮阵阵发麻——虽然知道便是我不闹事情自然也会发展到这一步,却还是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几乎不忍再去回头看二哥的脸色。
三圣母终于被情况逼得不得不过来了,她的脚步沉重,好象是带着镣铐的犯人,而那目光虽望着哥哥却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反正,她的世界一直只有自己,她的爱一直只给了自己。可是,哥哥又何时奢望过这妇人的兄妹之情?
我微微回头,果然看到哥哥淡淡的笑意,却是渐渐从欣慰变成寂寥,就如同那个穿梭于显贵中的黑夜骑士逢场作戏后那枯涩而孤独的笑纹。
为什么我喜欢的都是这样的倒霉孩子啊!
不禁苦笑,心烦意乱中,又听见了严格符合剧情的不解风情的声音:
“莲儿,吉时已经到了,你不进去观礼,在这儿做什么啊?”
“爹,娘,嫦娥阿姨,四姨母,赵老爷请你们进去呢!”沉香那犹是少年的嗓音清脆得好像那应季的芹菜般清爽,然而这个时候,离他不再清爽单纯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整本书,很偏心的,我倒是不大怨这个孩子,只是依然不喜欢他在爱情上的摇摆不定——哥哥啊,这样左右摆的墙头草一般的孩子,你就放心把后事都交给他?抑或是——你真的已经太累了?身心俱疲,无以复加……
在看到三圣母惨白的脸色时,我感到自己的牙齿不由自主地狠狠咬了紧。
“怎么了?这人怎么了?莲儿,你让开,娘来替他把把脉。”姚姬的声音温柔慈爱,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对哥哥说话,那哥哥大概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我不敢回头,但是哥哥慌乱寻找母亲身影的视线却直让我如芒在背——他希望能见到母亲一面吧,然而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被瑶姬认出来,这位母亲是否肯分给他些母爱却也是问题。所以我没有挪动,依然挡着——我真情愿一辈子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为他挡着那些中伤!可是,我有这个能力么?
“娘,真的没什么。您先进去,我一会就来。沉香,先扶奶奶进去歇着!”
“是啊,瑶姨,我们先进去,莫要错过了我弟弟的大喜时候。三圣母,刘先生,你们帮赵老爷完排完这边的杂务,也快些来吧!”
本来应该是我早就知道的对白,自以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感觉,可现在亲临现场,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难耐,而感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渐渐冷却,终于直至再也感受不到,我竟然没来由地宽下些心来。
哥哥,于你,还是放弃那些无望的希望比较好吧……希望越少,失望也就随之而少了……
那个穿梭在歌潭镇高楼大厦中的黑夜骑士也说过:我从不会对别人失望,因为我从不对他们抱任何希望。
你们,都是只能靠自己的艰难的人啊……
而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刘彦昌这个伪善的酸腐文人已经在安慰为难的小三,突然身旁一阵大乱,又一个人闯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掀翻了按着狗狗的几个乞丐(啊刚才光顾着哥哥了把狗狗忘了……)。
我看着他取下了狗狗嘴里的破鞋,听到了他关切的声音:“哮天犬,你怎么弄到这步田地?他们又是谁,怎么敢如此对你?”
狗狗的眼睛红得像西方宗教画上的魔鬼——不知是这些天来哭红的呢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气的。
“你这笨蛋!”一张口就是一句责骂,声音尖利像是犬吠,“二爷他……”
“不要和康某提起那个卑鄙小人!”
好一句义正词严的回答!预料到下面的情节,我的嘴角一边开始抽筋——康老大啊康老大,你这样的好人如果能省省冲动的正义,这世上,便少了些被纵容的恶了吧!这世上,到底是正义还是邪恶杀的人多,的确是个大问题。
狗狗怒叫,挣扎,被康老大抓住,然后昏了过去,康老大开始好心地急救——好了好了,这每一幕我都知道,请别再继续了,我不想看,也不想听!
但是时间的脚步又岂容得我阻挡!
“杨戬,看看哮天犬被你毁成什么模样了。这种下场原是你应有之报,你却不知悔改,生生又拖累了这等忠义的好汉子!”
又是一句正义的职责——原来正义就是这种东西!难怪我从来对它就无半点好感。
怒血冲头中,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康老大……”
康老大没有往我这边看,我因为心有顾忌开口的声音不大,所以除了身边的龙四之外竟再没人听到,但这也足够给我添麻烦的了——龙四这丫头,热情厚道却并不是傻瓜。于是在康老大把狗狗抱走管家安排哥哥去处的当儿,她便一把抓住我挤开人群往前厅走了去。
我呢,自知理亏,而且留在那院里也实在帮不上哥哥什么忙,也便一声不吭地任她拽到了屋里一个没人的角落,看着她紧张地瞪着我问:
“你到底是谁?”
“小人是素……”我很配合地装着傻,却被她严厉地打断:
“你怎么会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呃……小姐是说……那自称康某的大爷?”我以十二分无辜的表情睁大了眼睛,“莫非他真叫康老大?”
“……你……”我这话可把这四公主搞糊涂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么?”
“啊,小姐误会了,小人只是听他自称姓康,又那副派头,料想可能是习武之人——小人敬称一声‘老大’也该无过。小人眼力浅薄,不擅辨人,如有不妥,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我从容不迫,娓娓道来,愣是把龙四唬住了,眼见得她眉宇中的怀疑渐渐淡去,我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却又听她叹道:
“……果然是不擅辨人啊,素鸢,我可否问你一句:今日你是否……你是否是想为那人……”
她欲言又止,不过话里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我忙谦恭低头,轻声道:
“小姐此言是指那杨戬么?”
她微微一抖,脸上流露出回忆中才有的表情——这个名字对于现在的她,唤起的大概只有三尖刀刺入□□的痛苦回忆吧,而那密室中的种种,她终还是不再记得……然而,记得又怎样?
“素鸢,你可知道:那人是为何才落得今天下场?”良久,她用还带着义愤的声音道。
“小人不知,也不愿知。”我抬起头诚恳地望着她的眼睛,在话里谨慎地加了几分强硬,“小人只知道杨戬已经形容凄惨,命不由己,已不该也不能再受折辱——小人只凭小人的道义行事,如有得罪,……”
“你的嘴巴倒是厉害,先攻后守……”龙四半是无奈半是责备地冲我摇摇头,“折辱,也是他自找的!空有一身智谋武艺,却不用来造福众生,反倒戈来助恶人来追杀自己的家眷,素鸢,我说过了,他不值得同情。”
“……小人不才,不能明白小姐的意思。”我眨眨眼。
“哪里不明白?”龙四眉毛一挑。
“小人不明白——若他有小姐所说智谋武艺,又怎会落得今天如此狼狈?”我微微地笑,“小人更不明白——若是今天所见众人是其家眷,又为何都不顾血缘之情,任那恶丐过来找他麻烦,任他唯一的众仆被恶丐殴打;小人不明白——如他那般眼神这般境地的人,亲人怎可忍得让管家将其弃置……”
“什么叫‘弃置’!”龙四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末了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出来,“素鸢,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
哦,生气了么?好啊,反正老子今天也不爽,不仅被那老蝙蝠甩还眼睁睁看着刘大善人摆了哥哥一道!看咱俩谁气大!
“小姐,小人的确不知其人其事,可至少小人看得出来,小姐对此人的怨恨,并非完全基于事实——小姐的三言两语,小人便可发现疑点,至于更详尽的事实,眼见为实,小人没有发言资历,只是斗胆问句:不知小姐和那些亲眷可否细想?”
我话音未落,龙四的脸上已掠过大片的阴云——很多时候,实话比谎话更容易惹祸,而这一次,我终于把祸惹大到最糟糕的地步。她猛的伸手抓住了我,那看向我的眼神就仿佛我是一个索命的冤魂。
“你——到底是谁?”
这话问得绝望而愤怒,我也终于决定不再掩饰,脸上浮现出惨然的笑容:
“其实——”
“……四姨母——四姨母?”一个清清脆的少年声音由远至近,却是沉香找了过来,“外面有人找您……是……”
当他停在我们面前时,这奇怪的情景一定惊了他一跳——他的四姨母,一向好脾气的龙四公主,这会儿正狠狠扭着自己收来的仆役,脸上是还未退去的恐惧,愤怒以及茫然。而她的仆役——也便是我,脸上的表情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这一幕,真可谓诡异至极。
愣了半晌,龙四才想到要放开我,提示目瞪口呆的沉香把话说完——她的手松得那么突然,就仿佛在避开瘟神毒虫似的——好,我就是害虫,看你还怎么着了!
一边目送着她和沉香出去,一边揉了揉刚才被她揪住的地方,我明白那地方肯定是要青紫起来了——有幸被龙爪掐到,算是这次穿越的第一大收获么?
不过,对龙四的好感,此刻正渐渐褪去了,而且,冷静地一想,我便后悔起来——经今天这么一闹,以后再在她手底下过日子可就不好办了,更何况,以后哥哥还要被转移到刘家村……唉,都怨我!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如果……
“素鸢……”不大情愿的招呼声打断了我的懊恼,我抬头,见是龙四在唤,便顺从地过了去,她见我到了面前,便把脸一别,转身往外走,既不再拉着我也不再看我,只甩下一句没有感情的“跟我来”。我虽然不知是何事,却也自觉这会还是不要再惹她为好,乖巧地跟在后面,低着头到了门口。
“先生,您方才所说的可是此人?”龙四站住,对那另外一人道。
“……是了,小姐,”一个熟悉的低沉冰冷的声音回答道,“——你可让我好找啊?!”
最后这句不耐烦的刻薄地带着些许戏谑的话让我激动地抬起了头,果然,眼前这高大瘦削苍白的黑色卷发男子——不是那老蝙蝠还是谁?!
“——舅舅?!”我故意用吃惊的口气唤他,他则回给我没有表情的冰冷的瞪视。
“我可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外甥!”那两片刻薄的嘴唇动动,便从白生生的牙齿间挤出可恶的声音来——该死的,我叫你舅舅是你的荣幸,你可别得寸进尺!公报私仇!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放下些心——他这么回答,便是接受了这层假身份,这样,也更方便我日后的计划。所以,豁出去了,本小姐今天就让你占点口上的便宜!我将心一横,索性就势一动衣袍,跪倒在地(饿,貌似我前面也有跪过?),很高调地以无比真诚的声音和表情开始忏悔:“舅舅,素鸢知道错了,素鸢当初不理解舅舅的苦心,让舅舅在家族蒙受耻辱,害得您背井离乡,——可是素鸢也受到了惩罚啊!家母思念舅舅,久之成疾,郁郁而去,之后家境一日不如一日,今昔家父又惨遭横祸,素……”
“——够了!”一声惊雷般的怒喝,浓浓的连眉下细长深陷的黑眼睛里浮起了不易觉察的淡淡金黄——想来是觉得我的谎话太过离谱,忍无可忍了吧,却是恰好可以让我们共同编造的一切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呵呵,老蝙蝠就是老蝙蝠~~~总是能把一切把握得恰倒好处。
想到此,我更有信心——二哥哥必然能在此人帮助下获救,而我……
“……既然如此,你便随他回家了吧……”
身后有只手在推——就在我沉浸在“找到组织找到亲人找到党”的狂喜之中时,谈话已经进展到了老蝙蝠要把我领回去的地步——等等,领回去?那,二哥哥怎么办?
我求助地望向老蝙蝠,他却理我也不理,跟龙四道过谢后就抓着我离开了赵府——因为知他办事一向可靠,我就毫不反抗地跟他走了。直到出了赵府一干人等的视线,我才想到要问他:
“你打算怎么办,洪?”
“注意点,”他头也不回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得叫我舅舅。”
“……那不是演戏嘛……”
“演戏也要演得真实些……”他用眼白瞥我一眼,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到了,跟我进去。”
“……哦……”我吃惊地跟他走进了客栈,看着他轻车熟路地上了楼,终于想到最关键的问题,“你哪来的钱住客栈?还是……上房?!”
“恩……”领我进了屋,又关上房门,他慢条斯理地给了回答:“我把阿铅的圣诞礼物卖掉了。”
“额?”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给小孩买的圣诞礼物会这么值钱。
“是限量版Nicol玻璃球——全套的,篮球足球台球……”他面无表情地补充,“你别忘了,这时代是没有玻璃的,尤其是彩色玻璃。”
“所以……?”
“我是以稀有宝石的价格卖的。”
“卖了多少?!”我顿时两眼放光。
“没必要告诉你。”他很不给面子地把我顶了回去,在桌子旁坐下开始喝茶——哦,要说这个家伙是谁,可能除了我熟识的几个朋友还真没人知道。他本来是我的原创中的一个人物,年龄在三位数,有四分之一人类血统的相当名不副实的吸血鬼——说他名不副实是因为他从来就没喝过血,究其原因是很不幸的这家伙的肠胃毛病不小,只能吃清淡食物,所以肉类一律免谈,连鸡蛋也不行,唯一的开荤就是牛奶……呵呵,很搞笑吧……
至于当时我是怎么叫他来,应该算是钻了故事世界的空子吧。因为我也是故事的创造者,所以那天我便试探着搞了纸笔,谁知刚写下一行:“洪出现在书房外……”,他便真的在那里了!可惜的是马上被王发现警告我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不然我可是要把那一大堆全召唤出来~~~),而更更可气的是洪极其没耐心地听我讲了五十多分钟(众:五十多分钟?你还嫌人家没耐心?!)的事情就拍翅膀走人了!!态度极其恶劣!哼!
“喂!”看到他悠闲的样子我就生气——我又不是叫他来度假的!
“……说。”他的谱倒是摆得比谁都大。
“二哥怎么办?!”
“……什么时候你改姓杨了?”他冷淡地嘲讽道。
“别打岔,这事很重要,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大怒。
“我是无神论者。”他这次说话倒干脆,“所以我不会管神的事。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把床腾出来我要休息了——今天那些婚礼的爆竹几乎把我的耳朵震聋……”
“你……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二哥哥可是还在那柴房中受苦啊,一想到那些臭虫,那些灰尘还有仙人们的漫骂!我怎么休息得了!当下二话不说便往门口冲过去,却不料身后一阵清风,那该死的老蝙蝠却已经出手,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就照着我脖子后面来了一下子。
哦,为什么我要让他去苛戎那里学武……
在昏迷前,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