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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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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只是再不闻昔日的欢声笑语。如意走了以后,清晨宫又添了一个叫如月的大宫仆和明月一起应侯。
瑶之对这两个亲近不起来,首先名字就不过关,人家大名叫陈思月好吗,咱都不认识,思什么思。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两个确实是合格的仆人,不出几天就能听声辩主子的意思,进退有度,表现很得体。
白泽清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瑶之也跟着发呆,对着挂在天上的那个月发呆。她有点想家了,前世的家,那个虽然小但温暖的家。
陈思月死的时候,眼前先是一片朦胧,慢慢的像是戴着不合适的眼镜般能看见歪歪斜斜的人影,后来跟着别的鬼学躲太阳,躲生人的煞气,直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都没有回家看一眼。
想起前生一个文人的话,乡愁啊,如情似梦的乡愁啊。
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过的怎么样?
这个遗憾恐怕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有时候思想飞的太远,眼睛睁时间太长会酸涩地有眼泪划过,白泽清就会过来轻柔地哄她睡觉。
望着眼前的男人,在他面前似乎不用掩饰什么,瑶之钻进他怀里大哭,白泽清以为是自己最近冷落女儿,抱着她道歉,“宝贝别哭,是爹爹错了好不好……”
凤帝再来的时候,白泽清总是很倦怠。凤帝便请闲宜君过来闲话家常开导他。
瑶之觉得不妙,闲宜君来过后,爹爹看上去确实精神很多,但是总觉得他和闲宜君在密谋什么。
别人都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偏爹爹不同,白泽清说起正事会故意避开她。让她急的抓耳挠腮,怨恨自己的小身子。
忿忿地想着,决定了,马上开始修炼玄功,管它身体能不能承受呢,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要赶快长大!
有目标之后,日子过的飞快。意愿够强烈,精神力增长的也快,两个月后,还没长出乳牙,她已经学会爬。
在用现代丈量说法足有三米宽的大床上,甩开小胖萝卜腿,从这头爬到那头,来回的练习,白泽清发现的时候,惊喜的一把抱住她,湿热的吻落在额头。
对这样的接触,瑶之适应的很快,因为太纯洁了,满满的要溢出的全是暖暖的亲情。再加上白泽清阅历浅显的很,那双眼睛相当的无暇,这样全是慈爱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只是望着她,已经让她充满感动,也更加担心。
爹爹不是个会掩藏心事的人。
有一次,吉祥来了,自从册封宫人以后,吉祥好一阵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见人,难得出来一次,也是和白泽清相对无言,说不上两句话便以两人均潸然欲泣结束。
这次吉祥正要回去,白泽清很突兀地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吉祥愕然,白泽清已经挥手让他走,摆明不想再谈。
瑶之深思一会儿,满屋子乱爬,把看着眼生的东西全挠出来仔细研究,越是看不出什么心里越慌。
吉祥来的越发勤,显然他也不放心。但白泽清再也没说过同样的话,只是拉着他给女儿做小衣服。
针线活在十七天是闺中男儿必学的技艺,但也仅仅是让他们会而已,谁家大家的公子认真去学?白泽清更是生疏,现拉着吉祥学裁剪,手都划出一道口子才稍微剪的有模有样。
把反对声强行压下去,白泽清依旧低头做的认真。瑶之比划着总觉得比自己现在的尺寸大不只一号,满怀疑问,白泽清做的高兴,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明月如月帮着打下手,拿着装满滚烫热水的铁皮煲熨衣角。
转眼到年底。
吉祥五个月的肚子凸显出来,祁良君那边不断的头疼脑热,所幸后宫一直有太后坐镇,倒也有条不紊。
凤帝在前面准备过年的各种大型祭祀,休息时间越来越少。她人虽不在,各宫里奖赏都没断,如月领来桃符,准备大年三十挂在门外。
白泽清派人给白家送年礼,结果宫奴带回来的东西比送去的还多。
“瑶儿快来看,你姑姑又送来什么好东西。”瑶之在铺满毛皮的地面上爬到一个角落,试图扶墙站起来,腿软没支撑力,正自己恨呢,闻言爬回爹爹身边,顺着他的腿爬到怀里。
只见清一色的五块小玉石,个子不大,难得的是非人工雕琢,却俱是憨态可拘的胖兔子模样,姿势各异,有的仰头傻笑,有的低头啃萝卜,还有一只在拽另一只的长耳朵。有一只偏大的,大概是做爹爹或者娘亲的,正给另一只小小的顺毛。
五只摆在一起,就像一家人,各忙各的,又照顾着彼此。换一种排列顺序就换一种情态。
好萌啊!
但可是,可但是,问题是,这到底是给她的还是给爹爹的?
如果是给爹爹的,那姑姑是一直把爹爹当孩子养?
汗。
白泽清是没想过这些,留下自己喜欢的,其他纯金现银随手赏人。
窗外飘着雪,房间里点着暖炉还有一丝凉意,瑶之被套上一身毛茸茸的衣服,戴着红色小皮帽,从穿衣镜里看,让她联想到前世的圣诞老人。
今天,凤帝让人送来一小坛甜甜的蜂蜜酒,不知道是哪国进贡的。白泽清让吉祥,明月,如月一起品尝,瑶之也抿了一小口。
到晚上就有些发热,看爹爹也脸颊绯红,抱着她突然呜咽起来,
“瑶儿,瑶儿,你不会忘记爹爹的对不对?”
瑶之手一紧,拉住他的发,拽下来一根他都没察觉到疼。“爹爹不指望你建功立业,只要你平安长大……长大了,不要忘记爹爹好不好?”
傻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泽清继续自语,“把你送给太卿吧,他在这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一定知道怎么保护你的对不对?”
不对,不要,瑶之心里喊着回抱他。
爹爹精神很游离,一个人怔了会儿,疯了一般又把她捧在心窝,“可是爹爹舍不得你啊……”
那就不要舍啊。
还有两天是新年,后宫空前的热闹,林木假山到处系满彩带,窗上贴着鲜红精致的窗花,各式各样的走马灯由专业的园林建筑师设计内官挂在一个个意想不到的角落,灯火彻夜不熄,这个叫做不夜天。
瑶之站在书桌上扒着头向外望,这个世界不落后啊,大概男女的秉性不同,这里很少有人喜欢做脏兮兮又费力的工作,电力煤气什么的都没发明出来。
但是好歹也有几千年的历史,它并不比那边的世界差到哪里去,该有的都有,像纸张皮革。还有些它特有的东西,比如,瑶之就不知道这里灯油的原料是什么,点起来既没有烟薰,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贵君照例的衣服头冠抹额首饰都被送来,爹爹和明月,如月在打叠收拾。不过仔细看会觉得他心不在焉。
反正最近总是这样,瑶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晚膳时间去太后面前露了一下脸,白泽清抱着女儿回宫。白天虽然下过雪,但是宫里自然有人扫出一条小道,可白泽清故意一般踏在雪里,一步一步踩的吱吱响。
明月如月不远不近的跟着。
瑶之捂着嘴打个哈欠,从裹的紧紧的小包袱里探出来,白泽清给她正正帽子。
真是诡异的夜晚,灯光映着脚下的雪,闪着荧荧的光,本来应该是晶白色,看久了竟有种幽幽的蓝。白天看着美丽的彩带此刻随着冷风飘飘荡荡,偶尔划过人脸,冰冷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灯火也像是不怀好意的眼睛,追着雪地里凄凉的人影。
真——文艺。心理作用……被自己的职业,哦不,副业,业余爱好影响的,看什么都灵异。
回到清晨宫,看屋子的小宫仆告退出去。把女儿放在温暖的大床上,白泽清把灯剔的更亮,正在这时,突然听得外面吵闹,很多人在乱跑。
明月不用人提,先去看外面发生什么事,瑶之看见爹爹身子微微僵硬。
管它什么爆风雨,要来就来吧,好歹给个痛快,她提心吊胆地过够了。
……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是看爹爹紧张的手指握拳,关节发白,又忍不住猜想他到底做了什么。
谜底很快揭晓,有人披头散发地闯进来,“白泽清,你还我女儿命来……”
祁良君?
爹爹尽量镇静地站起来,“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躲开祁良君抓过来的手,明月和一干下人上来挡开。
后面又是一群人进来,太医等男仆们把祁良君固定住,才敢近前诊视。祁良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强撑着欲昏厥的身子哭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白泽清!你可知罪!”太后一身厉喝。
爹爹本就心虚的腿脚发软,就势跪下,却仍然倔强地回,“臣侍不知,请太后明示。”
“你……谋害皇嗣是何等大罪,你真是胆大包天!”
爹爹咬紧牙关,“臣侍冤枉,请太后明查……”
“冤枉,好,好,”太后一手指着他,“把东西呈上来!”
身后宫仆双手捧着一个纸包打开,“此物可是出自你宫里?”正当时又有个老嫫嫫疾步走进来,“回太后,老奴在库房发现这个。”
安胎药?一个打扮干练的太医接过去要来三碗沸水,把那草药放进去,立刻一股药香飘起来,又把水澄干,放到另一个碗里,捞起仔细查看,澄干,换碗。
几次之后,才敢确认。“回太后,是蜒犀霜没错。”
蜒犀霜,其实是种补药,瑶之的奶汤里就有那一味,据说吃了可以让宝宝长的壮。但偏偏是孕夫不能吃,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吸收它吸收的过快,造成快速增长,容易长成畸形。
呃,有点类似前世的激素类。
“白泽清,你还有什么话说。”
爹爹煞白着脸,低头不说话。
正僵持着,门外有人报,“皇上驾到。”还没报完,凤帝已经闯进来,“父后。”
“皇上,”太后沉痛地回头,“你可知你的第六皇女已经胎死腹中。”
“臣女听说了,”走到爹爹面前,“清儿,真的是你?”
白泽清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她一会儿,又垂下。那边的祁良君缓过气,又要跳起来,哭喊,“皇上,为臣侍做主啊。”凤帝扶住他。
祁良君抱着凤帝的腿,“那是臣侍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希望啊。”
说着突然看到床上藏在角落里趴着的瑶之,就要去抢,瑶之忙曲腿后退,躲过一击。
白泽清吓的顾不得什么太后凤帝在场,起身护住女儿,猛推祁良君一把,本来就虚弱的他立刻倒在地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无视太后的话,白泽清盯着祁良君,“你说那是你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希望。我的瑶儿呢?”把试图扶他的明月推开,逼进祁良君,“你说,这个药,是不是你曾经送来给我的?”
又是一阵寂静。
祁良君也呆住,转身看见太后凤帝都注目在他身上,猛烈地摇头,“不是,不是……”
白泽清不理继续道,“你还有一个儿子,你都要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到底怕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你让我瑶儿早产,瑶儿福大命大挺过来。我本来都打算原谅你了,可是你就是不放过我们,吉祥中招了,下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