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语言 ...
-
她一向自认为是捉鬼人士,居然有兄弟姐妹在她眼皮底下闹腾?太不像话了。
观心对爹爹惊疑的目光解释道,“外面——太黑——”
……爹爹莞尔,“这样,我送你。”
看的出观心求之不得,但是又与理不合,最后恐惧心占了上风,任爹爹陪他出门。
饶是有人陪着,还是一副视死如归貌,出门连灯都忘了提,爹爹提灯赶上,含笑道,“以后太晚,就让瑶儿宿在那边吧。”
回来还在摇头笑,“走的那样,还真像见鬼了似的。”
你懂什么,观心第二次进门的时候,瑶之已经感觉到阴风刮过,不过不是很明显,现在爹爹进来,房间明显亮度降低。
爹爹搓搓冰冷的手,自言自语,“才入秋,怎么就这么冷。”出去吹一回风,他一时间也不想睡,将灯挑亮。
瑶之在等,现在的她当然还谈不上有什么法力,但是胜在眼睛明净,能看到大人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倒要看看是哪里跑来的小鬼儿,在这皇气佛气充盈的地方,也不怕它闹出什么来。
外面一团黑气飘荡。
进来呀,进来呀。
白泽清发现女儿爬出来,按着头把她塞进被窝里,掖掖被角。突听得窗纸“哗啦”一声响,起身去检查窗户。
瑶之兴奋地看着一点一点挤进来的人形,她有多久没见过鬼了,一年多了吧……可是看着看着,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这个人,很眼熟。
“如意,是如意吗?”
如意怔怔地站着,好象在回忆什么,确认什么。
他回到了他始终放不下的地方,却见人去室空,他整夜的徘徊,纵然这里的威压让他不适,似乎有什么正在离他远去,是什么?他是来见主子的,可是主子是谁?
直到今天他本来绝望的想离开,却在门口见到熟悉的身影——于是他跟来了。
良久,终于认出眼前正是他找寻的主子,抱着白泽清的腿跪下去,“主子,你受苦了,如意回来了……”眼里浸出点点红色。
傻瓜,不知道鬼不可以流泪吗。
白泽清自然是不知道如意在,他只是觉得又冷了些,脱下外罩上床,见女儿又试图爬出来,搂住她,“睡觉就不能老实点。”
瑶之解下戴在颈上的血月珏,这个东西还真是助她良多啊,且不论如意怎么死的,单说他现在的样子,离魂飞破散也不远了。
白泽清见她执着玉佩伸向灯,轻拍一下,“烤不得,这东西不是这么玩的。”
手在如意眼前晃来晃去,吸引他的目光,引导他附身上去,也许是鬼的天性亲玉,如意虽是迷茫,也能察觉血玉于他,是个安全的地方。
白泽清还在说,“……这样玩没意思,烤糊了擦去,还是原来的样子……”
黑线,那么有经验,爹你还真这么玩过啊。
成功收了如意,思考怎么处置,不知不觉听见三更钟响,爹爹蜷缩着身子,“阿姐,阿姐,救我……”又做噩梦?
不过她不是也睡不着吗?
看来还是体质太差,竟被如意这样的残魂影响到精神。但是想想也难免,她年龄小,爹爹现在身体虚弱。
明天要想想把如意放在哪里。
当又一个冬季来临的时候,白泽清终于战胜心理障碍,到原来的大殿取棉被衣物。
清晨宫真正在住也就他们两个,那两个嫫嫫送饭送水多在大门内站两分钟都战战兢兢,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俨然换了人似的,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被白家警告利诱过。
这是瑶之分析爹爹给她讲述的外祖母和姑姑的故事后分析她们的行事方式得出的结论,姑姑做事注重过程的乐趣,比较迂回曲折。如在战场上,她不会一刀砍死谁,而是把别人逼到绝路,她在背后笑。
而外祖母却是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我命令你不听是吧,那你去死吧,你全家都去死吧。除非无欲无求顺便有本事把亲人朋友栓在裤腰带上随身携带的人,谁都不得不吃这一套。
她有一次看见观心收到一些东西,难得出宫的小宫奴经常帮忙出不得宫的侍仆们捎带外面的东西,观心也经常麻烦她们,但那次带来的东西显然出乎意外,观心自语嘟囔了一句,“我又不会欺负他。”
凭直觉,瑶之觉得那个他应该是爹爹。
过去的一年,白泽清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候多,东西消耗的少。但现在瑶之经常拉他出来,日用品显然不够用,天又冷。
清晨宫大殿什么都有,他以前的脾气,有用的没用的都堆的一堆又一堆,再多也不嫌多。
找出把拂尘先把他的宝贝箱子上的灰尘打扫干净,想带回现在的房间发现提不动,干脆分散成几份用包袱运过去。
瑶之看着他一趟一趟地搬,想不通。虽然她也爱钱,可是目前的情况,那些东西显然中看不中用,要它干啥。
好不容易把一箱玉石全般完,第二样是他的大书架,那么大书架瑶之看着他在地上拖都觉得累,最主要是,那书架立起来后占了现在的房间的一整边墙。
再加上衣服被褥,他们的剩余活动空间实在少的可怜。
真想呐喊,爹呀,咱们现在在冷宫啊,何必要那么多摆设……
又是新的一年,有死人在的时候瑶之对活人的兴趣有限的很,各种宴会懒得去,反正现在她是能独立行走的人,虽然走不稳,终究可以支配自己的行动。
年夜集会上,扭动,从太后手上挣脱,太后当她顽皮,嘱咐观心好好看着,自去主持宴席。
瑶之偷了两块热热的糕点,乘观心跟人寒暄一个眼错不见,从厚重华丽的棉布帘角溜出去,迈开短短的小萝卜腿,一步一摇晃地回清晨宫。
不想给人看见,打算从前年如意他们扒的篱笆洞钻进去,那个洞后来被一些枯藤挡了,再扒开就是。
扶着墙,摸,爬,滚,渐渐离记忆中的洞口越来越近。蹲下,偷偷打量四周,理论上应该没人看见。
但是,那边好象真的有个……人?
金红明黄搭配的庄重高贵典雅的服饰,能穿这样的当然只有不知道被她封存在脑袋的哪个角落里的——凤帝?
刚才还见她被一群美人围着呢,跑到这里做什么?可别说在赏花。当年她亲自带人栽种的小梅树林虽说后来没人管理,还是有几棵顽强地活下来,淡红粉白的小花开在半枯的树枝上倒也别有一段情趣。
但你是凤帝,什么景致没见过?何况搁着篱笆墙呢,雾里看花?哼哼,小心越看越花,在心底鄙视她一番,慢慢进洞,尽量不发出声音。
比个V字,成功。
又顺着一溜墙角,遮遮掩掩地到达爹爹住的小房间,正要给他个惊喜,却见他也在“赏花”,清瘦的身子伫立在窗前,痴痴地望着那风雪中飘摇的芳蕊。
单薄的青杉,披着白狐坎肩,唯美的样子让她不忍心惊扰,可是一想到对面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个煞风景的人,一头供开门。
“噶”的一声惊醒白泽清,回头见是她,紧走抱起来,“怎么就一个人跑来了?观心呢?没磕着吧……”
瑶之用糕点堵住他的嘴。
“你这孩子,别总想着爹爹,爹爹也饿不着……”说是这么说,眼里分明小小的得意。
他的宝贝女儿啊。
冷宫冬天自然没生火,白泽清找出一张毛毯把她裹起来,瑶之则抓着爹爹冻的红肿的手揉捏。
观心心急火燎地进来,看见她长舒一口气,“就知道你会跑来这里,才多大的孩子啊,就这么鬼灵精,长大了还得了?”
爹爹笑着抚摩她的头发,“放心,大了她也跑不到哪去。”
观心扁扁嘴,“您是不用担心,别人可就好找了。”带来的手炉顺手递给爹爹,自己找来藤椅坐下说话。
白泽清咬着唇接了。
几个月来,瑶之每个晴朗的夜晚都把血月珏放在窗台上吸收月华,白天它和爹爹的一箱宝贝放在一起分享温润玉魂,住在里面的如意滋养的不错。
自从发现一次凤帝以后,瑶之经常往那边去瞧瞧,还真又见过两三次。默默地算算,她又有一个孩子快出生了吧,时间过的真快。
瑶之也快两岁了,自我感觉声线发育的不错,快能说话了吧,做了那么久的哑巴呢。
很多声音在脑袋里冲撞,恨不得一齐涌出来,她真怕能说话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喉咙没病却从小没和人交谈过的哑巴就是这样形成的吧。
观心牵着她的手到清晨宫,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清晨宫地方大,往昔看着空旷苍凉,但被夕阳一照,触目皆是红色,天然的红把这本该精巧却因没人收拾一片破败落满灰尘的宫院硬生生渲染出一股恢弘的气度。
瑶之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嗷……”。
迎出门的爹爹和观心一起怔住了,幸亏她反应快,马上改口,“爹,爹……”
白泽清激动的热泪盈眶,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瑶儿啊,我的瑶儿长大了。”
观心窘了一下,上前道,“恭喜小皇女得开金口,观心回去禀报太后,今夜白卿卿上父女好好休息。”
爹爹抱着她回房间,时不时就逗一下要她叫爹爹,直到她口干舌燥,喂了些水方罢,却也一夜难成眠。
到第二天,不过五更,太后就派了观心来接,太后早已穿戴妥当,见着她就急道,“快让我看看我的孙女。”
又在太后这里闹了一天,喉咙痛。
幸亏皇亲不算多,都来看热闹恭喜的话,她不得累死。说话太久累死?从来没想过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