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格局 ...
-
可惜没人听懂稚儿的童语,太后认为是两天来清晨宫动静太大,波及到才半岁的小孙女,“我就说那地方不吉利,以后还是要离的越远越好。”
“太后……”
“何太医有话直说。”
“这个,皇女还是太小……”
“恩?”太后面色突然一沉,何太医就觉得一股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几欲改口。
但是外面,有一条毒蛇……
这里还能拼一线生机,那个人心之狠手段之毒辣……
“太后,臣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离了父亲的孩子委实性情难养,太后可记得昔日大皇女何等的聪明,就只是性子孤傲的……”
“大胆!”
“太后……”何太医磕的额头青红一片。
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太后好半天顺过气儿,“罢了,你为什么是他的女儿呢?”
……她也不知道。
***************************
太后表面同意瑶之长在白泽清身边,却派了心腹观心亲自去清晨宫照顾,每天早上看着她不哭不闹就抱到慈圣宫。
爹爹晚上睡的非常不安稳,经常半夜翻来覆去,她就伸出小手给他揉太阳穴,或者挠背,看他睡着才安心。他现在这个时期可不能得病。
“皇上——”
“娘——爹——”“阿姐——”
捆顿挣扎的样子,又做噩梦了?
某天醒来,白泽清怔怔地望着她,“瑶儿——”
她也很心酸。很想对他说,乖,等我长大,我来照顾你。
以后的日子瑶之变的很忙,在任何一个时代想要简单生存也好,想要快意逍遥也好,都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她前生在家里旧书箱中找出的道门密典是最传统的那种,比不得那些让人进步神速,一日千里的捷径。
聚气养气是很慢的过程,要点点滴滴日积月累。
好在道法讲求自然,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只要有心,方法对,睡觉也能让淡淡玄气自行环绕在五脏六腑。
以前总是被外物吸引注意力,现在她决定全神贯注趁着自己人还小,血液空灵清净,先把基本功练好。
从此,每日大半的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偷偷的入定,偶尔清醒的时间也要调整生物钟到晚上陪爹爹。哪怕是互相看着也好,都能给他支持下去的动力。
时间一长,白泽清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心情有所恢复。
他唯一会做的就是缝衣服,把手边自己的衣物都改小了给女儿,只要能有事做让他不那么闷,瑶之总是扬着笑脸任他摆弄。
开春,宫里又多进来一位君上,温惠君,右相的孙子。
据说现在的左相还是当年右相保举的,因此这位君上一进宫就和闲宜君关系不错。
祁良君也康复不少,外面各宫院彼此来往,一如当年的和气融洽。
瑶之开始还有点担心祁良君会来找麻烦——(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他确实来了,可是他们都小觑了爹爹的剽悍,凭他带了人在外面怎么说三道四,侮辱谩骂,就是不说话不开门。
祁良君耗了一天终于不敢砸宫里的门户,气急败坏地回去。
只有瑶之看看爹爹隐忍爆发的脸,真难为他,但也松一口气,还是别跟人冲突的好。
时不时把给自己吃的小糕点带回来给爹爹——皇女长牙后,有很多食物磨牙用,观心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总是提心吊胆。她倒不是怕爹爹闯祸,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足够能力保护他。
慈圣宫后院有棵栀子树,古人云,花中有“十友”,栀子便是禅友,有诗为证,“禅友何时到,远从毗舍园,妙香通鼻观,应悟佛根源。”
正印证了太后的佛心。
慈圣宫事务很多,每个人都很忙碌,且不说后宫诸侍君的晨昏定省,人来人往。
太后辈分虽高,在这个普遍长寿——普通人也都能活到七八十岁的十七天,是正当盛年。六宫正印还在他手里,回报琐事的人就没断过。
有时候太后忙不过来,太卿抱着她到崇圣宫玩儿,瑶之某天又想起那位阿兰圣子,听说也是某个朝代的皇子呢,天生的智慧,胎里带的佛性,大慈大悲,爱世人,爱凡人,爱亲人,爱敌人,爱陌生人,爱非人……爱纭纭众生。
摸摸小下巴,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上次住在这里没来得及仔细看。
结果认真看一眼就后悔了,是只要是人形生物就审美观相同?还是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佛形象从来没变过?
佛祖金象还是那个样,胖胖的,圆脸大耳垂,宽宽的眼睑,低眉俯瞰人间,饱含怜悯。
他是瑶之见过的最——丰满的男子,难道因为心宽体胖?
无趣。
又到夏季,有一天见到二皇女,一年没见,长高了,还是那么怯生生的,见到她迟疑地绞着两只手,还是她主动张开双臂要抱抱才高兴地吭哧吭哧地把她举起来。
最近她已经能很顺利地吸收日精月华,身子骨也壮了许多,近日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自己站起来,好现象,心里一高兴连太后没让人送她回清晨宫都没在意。
自从她身子变好,太后开始试着不让她回爹爹身边。一次两次由他,次数多了瑶之就闹,太后随之收敛一下,而后依然如故。
夜凉,如水。
今晚的月亮好大啊,那光晕看在瑶之眼里就是最美好的食物,躺在床上凝神寻找月光中跳舞的精灵——吃掉。
直到吃的咽不下,满足地闭眼边睡觉边消化吸收。
脖子里痒痒的,“咯……”谁啊?故意的吧。
睁开演,正见太后笑的惬意地一手拿着一根仙鹤羽毛刷着她的小鼻子,小下巴,分明是有意把她拂醒。
你是老大听你的,瑶之认命地由他笑吟吟着抱出外间,却见太卿也在,今晚有活动么,都还不睡。
观心观尘在中间搭了一张大圆桌,上面铺的不是一般的桌布,而是厚厚的丝织茧绸,不知道要做什么。
转转身子,换个姿势她想睡觉。
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没生养过的几位宫卿凡是召见都来比别人早,此时业已在座。
不一会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眯眯眼微睁,是吉祥来了,前几天听说他生个儿子,身份也晋为才侍,可是还没出月子,能跑出来吹风吗?
还在等人。
太后不耐烦,正叫人去催,就听人通传容宫卿带二皇女到,一进门红着脸道喜,虽说语言不通顺,太后等还是听懂了,原来新进的温惠君竟已有孕。
真效率……
太后又惊又喜,也没想到这么快,在屋里转两圈,说道,“看来今天他们几个是来不了,我们就不等他们吧。”
然后瑶之被放到先前的大圆桌上,乍离开人体的温度有点冷,抖抖,小身子缩成一团,原本想接着睡的,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无辜地瞪,这样让人怎么睡。
手一挥,碰到一个冷冰冰硬硬的东西,躬着身子爬起来,发现是个精巧的银锭。
钱。
再接着,有一只成色一看就不错的小酒杯,还有巴掌大但是造的有模有样的小弓箭,都是给她的玩具吗?
那就不客气了,宽边的衣袖一拢,全部划拉到怀里。
抬起头,再看那些人怎么还看着她,而且表情有点……目瞪口呆?
太卿斟酌道,“呵,怪不得咱们皇家不流行,这本是外面人闹腾的游戏,作不得准。想又要是平时没见过的,又要颜色相近,哪个孩子不是乱抓的,像小皇女这样很正常……”
懵,晃动脑袋,清醒清醒,思维转几个弯。想到了,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抓周?
忙低头去瞧,果然方才收来的东西里面,有漆金封面的书本,有一粒粒金珠穿就的小算盘,那原以为是银锭的东西仔细看应是官印的模型。
所有东西颜色都是暗金,淡金,应是怕不同颜色刺激干扰小孩子的判断,倘若是正常的孩子,会拿起自己感兴趣的或是离的最近的。
可是她不是正常的孩子啊,那么多无主的、疑似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眼前当然是选择全收了再说,拿来主义嘛。
乌龙。谁没事记日子,她一岁了么?
太后只得作罢,抱起她来。反应过来的瑶之觉得自己不能从小就表现的太饕餮,看看袖子里面有一串小念珠,捡出来笨笨的举起小手要给太后套上,自然是套不上的,却惹的太后高兴起来。
“这孩子,看来是与佛有缘。”后宫又有人有孕,太后本来就心情好,当下把自己常把玩的红线穿的琥珀念珠赐予她。
赚了。
但是与佛的关系免谈,虽说从没正式入门,她一向自以为是道门弟子,佛祖于她,就是那浮云。
转念一想,这朵浮云好象很厚,而且正笼罩着这片天空,十七天是人家的地盘——算了,还是让门户之见浮云吧。
开心笑着把琥珀挽在手腕上。
又抓起一把金簪珠串,要给太卿戴在头上,太卿笑着由她拨弄头发,手好容易掌握好平衡把金簪插进头发,看着碎珠子一晃一晃,不错。
看向容宫卿,太后明白她的意思,抱着她走过去,银锭送二皇女,书给她爹爹,两个受宠若惊又要跪。
给吉祥的是一挂长命锁,默默的祝福平安。
接下来每位宫卿都有一样,开始还有人诚惶诚恐,后来见太后笑的慈祥的样子,反陪着说笑起来。
最后小算盘和点心样的金锞子给了观心观尘,收工。
历史记住了这一刻。
很多年以后,还有人梦幻般地说起这一幕,有这么一位皇女,其菩萨心肠直逼当年阿兰帝子,那赤子之心,那天性仁爱,那普渡众生……她必然是天生属于我佛的,当有旁人在的时候她总是忘了自己,她的天性是奉献……
收尾是这么说的:啊!所谓虚怀若谷,兼济天下,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
而此时的东凰瑶之在进入梦乡前想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捞回来。
太后看她睡了,摆驾出宫去看有孕的温惠君。第二天,观心送她回清晨宫,爹爹果然又熬红了眼。
偎进怀里,心疼地抓起他不小心被针刺破的手指,沫上口水。
白泽清小心地给她穿上新装,现在他的手工已经非常好。女儿生日的衣服又是刻意用心,连观心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第一次攀谈了几句。
继续无视外物,瑶之只专心修身,两个月后终于能抓着别人的手摇摆着走路,第一件事先把爹爹拉出屋子,整天憋闷着怎么行。
他深深陷下去的脸颊,行销骨立的身材让她有负罪感,是她太没用。
极大喜悦中的白泽清任她小手牵着自己大手在院子里散步,酸甜苦辣咸不知道是哪一味呛的他差点掉泪,终究是忍住,心头只剩下欣慰,他的女儿真是他的骄傲。
观心和白泽清相处的不错,经常一起探讨些针线上细节问题,其实爹爹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和他相处长久,很难不喜欢他(呃,假设没有利益冲突的话)。尤其是那笑容,就是在心里最苦的时候,只要一笑,脸上就只有阳光灿烂。
最喜欢他在阳光下的笑,天上的太阳映着身边的太阳,双重的暖洋洋,幸福的味道。
观心依旧抱她两边跑,只是时间不在拘泥于早上抱走,傍晚送回。这一天,又是在慈圣宫耽搁到很晚,看着那两个人像办交接一样,当事人瑶之自己爬到床上钻进还带着爹爹体温的被子。
送走观心,正要闩上门,门忽然被撞开,观心冲进来,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吓的爹爹愣住。
观心抚着胸口, “我好象,好象看见……不,没什么。我眼花,一定是。”安慰着自己却不敢迈出门。
瑶之想起前几天听到的流言,清晨宫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