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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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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阴晴不定时,就要像躲炸弹一样躲开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我是定时炸弹的分界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优等生永远不懂劣等生。所以老头子的以优带劣计划注定泡汤。
查烨的生活道路是注定好了的。名门出身,学富五车,走上仕途,平步青云,官拜某品,娶妻生子,福荫子孙,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弄不好还会留芳百世。尽管当今皇帝准许寒门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这条路终究艰辛许多,万人浩浩荡荡过独木桥的事情从古代就有了。
如果晏温能稍微缓和一点,即便没有查烨那般前途广大,一辈子吃喝不愁是没问题的,就算再不学无术,靠晏铭的余威,捐个官也是可以的,想象自己脸上也长了父亲似的胡须,着了官袍,膝下儿孙环绕的样子,晏温一哂,翻个身继续睡觉。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去。
五月春意渐消,夏季江南粘湿。
晏温窗外栀子冒出淡绿花蕾,木槿花绽放粉白的花朵。梅子雨来时,淅淅沥沥一整天让人惆怅。
晏温搬出那套“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说辞,越发不愿出门。老爷子自那日痛打之后,仿佛也失去了管教的动力,竟也没有再来借机敲打一番。晏温难得清闲,每日睡得昏昏沉沉。
若不是端午佳节来到,晏温是打算不出门的。
他生性懒散,不善交际,除了查烨也没几个朋友,平时除了查烨叨扰,也没有什么应酬。
反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估计晏家那位公子知名度也够了高的,自负有几分才名的人都不愿与晏温多交。有几次查烨硬拉着晏温去参加一些所谓的文友会,一帮人酸腐不堪地说着早被说烂了的风月,让晏温大倒胃口。而查烨显然是其中的焦点,晏温很公平地评价查烨的诗是酸文中比较甜的那种,气得查烨挥拳相向。后来晏温在文友会上睡觉的习惯被张扬出去,查烨才不勉强他再去。
自此,晏温名声彻底扫地。而晏温也有了万不得已不出门丢人现眼的自觉,在家睡觉也能自得其乐。
端午节则是不得不出面的日子。南晋国风俗独特,端午比除夕要重得多,这点与北方的北齐国正好相反。
端午节时天气本就潮湿闷热,偏偏最盛大的活动就是赛龙舟,所有人都蜂拥至江边观看,那场景可算是万人空巷,人挤人更是烦闷。名门大户更是热衷此道,几乎要用一年的时间预备龙舟赛,观看起来也是兴致勃勃,若自家的龙舟能夺头筹,面子上真是有光彩。
“无聊。”晏温坐在高台上,一手支颐,望着江面上龙舟竞渡,摇头啧啧不住:“每年不知要淹死多少人。”
咚咚锵的鼓点从远处传来。
“你真是会煞风景。”查烨道:“百姓忙碌一年也就为今天图个乐子。”若论煞风景,晏温称第二谁敢做第一?查烨无奈。
“你家每年训练这么一支队伍要花费不要吧。”
“嗯,一千两左右,若是出了意外,还要多赔几个。”查烨其实也为这些银子心疼。“名门家哪家不是这样呢?丢银子也别丢面子。除了你家,你家好像从来没有训练过。”
“我爹小气呗,舍不得那几两银子。”晏温扳手指算算,自家确实过得相当拮据。
“伯父并不爱慕虚荣,也不贪财。他才是开明。”查烨显然不认同晏温的小肚鸡肠。
晏温突然凑近查烨,眨眨眼“你怎么不姓晏呢?我爹会高兴死的。”
查烨笑道:“你怎么不姓查呢?我娘一定很开心有你这么个儿子。”
晏温一想到查家老妇人每次看到自己满眼艳羡,立刻拒绝:“我还没想整天被扮作女孩子。”晏温揪揪查烨的耳朵,道:“你是到十岁才反抗成功的吧?”
查烨最恨别人提这一点,偏偏晏温最爱捋虎须,让人无可奈何。
笑闹了一阵,江上比赛也进入白热化,晏温瞧着越发无趣,干脆打个呵欠闭上双眼,幽幽道:“我困了……”
“这么乱亏你睡得着。”
“站得高望得远,胜负一点意思也没有。烟花爆竹响过了不过是一堆粉末。不如睡一觉舒服的多,不碍眼。”晏温拉过查烨的袖子,铺在椅子的扶手上,脑袋一侧,便枕在他胳膊上,会周公去了。
查烨的胳膊经常被贡献出来做枕头,对此已然无可争议。只是……
晏温啊,能不能不把口水弄到我的袖子上啊!
醒来时,晏温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周围很安静。
锣鼓,喧闹,嘈杂,消失了。
但是有熟悉的栀子花香。
晏温嘴角翘起,头往枕头里使劲磨蹭几下,慵懒地笑着,满足地舒展着四肢。
“chá公子,你现在越来越体贴了,服务周到哦,还把知道我送回来。上一次你可是把我丢在酒楼睡了一天,老头子找到我后差点没抽死我。”
没有回应。
晏温皱皱眉,极不情愿张开双眼,上下眼皮还在不住地打架。
已经黑乎乎的了。我睡了多久?
转头,立刻惊呼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房间。
“是我。”
火折子一响,烛光盈盈。查烨拿起剪刀,剪掉纠结的烛花。
“你要吓死我啊茶叶。”晏温按下胸口,神不知鬼不觉的查烨确实吓到他了。
“你睡得太香了,口水流的满脸都是,还把我袖子都湿透了。”查烨也是满腹委屈,放下剪刀,端起茶碗。“明明年纪比我还大,居然还要我抱着。”
“那你不抱呗,嘿嘿,你找俩小厮驾着我回家不更省事?”晏温趿拉着鞋子,嬉皮笑脸地往查烨身上贴。
“可别,我还不知道你啊,睡着觉都能把人踹飞。幸好你没有学武,否则可以称得上睡侠了。”查烨扑哧一下笑出来。
“等等,先别笑。哎,我叫你先别笑!”晏温捂住查烨咧开到下巴的嘴,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爹知道我在你这儿不?”
“你放心,”查烨拉住晏温不知轻重的手,憋住笑道:“他知道,我让翠烟告诉他了。今晚我爹设宴,你爹肯定在那吃酒呢,据说是清圣国新进的美酒,这帮老家伙们岂有不海吃湖喝的道理。”
“呼~这我就放心了,否则又要被安上个不知礼节留宿在外的罪名。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咯。”
“你呀,多多少少也听话一点。晏伯伯被你气得皱纹都多了好几条。”查烨倒了盏茶,递给晏温。却没有手过来接。
知道自己又碰了个钉子,查烨知趣地闭嘴,把茶往晏温手里一塞,道:“不早了,今晚你也没吃东西,我去那些糕点来。”
晏温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一口饮尽茶水,只觉清香四溢的茶泡过了也不过是一杯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