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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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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虎父无犬子?宋青书跟宋远桥绝对会飞出来打那人一嘴巴。
________________我是宋青书怨念的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不知第几声“chá公子”慢悠悠从对面那个人嘴巴里飘出来后,查烨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而对面那个家伙还在眯缝着眼睛,磕着瓜子,懒洋洋地斜倚在藤椅上,超脱得很,悠闲地很,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盖碗,菱角状的嘴唇微微一凸,瓜子皮完整地喷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的痰盂里,随即左手一挑,一粒瓜子腾空而起,准确无误地进入那两片薄薄的嘴唇。
“晏温,你该多读些书了。”
“对不起,我耳朵不太好使。”晏温右手稳稳托起盖碗,极有风度地抿抿泛起的茶末,细细一品,嘴里砸吧了半天,皱眉道:“今年的茶叶品行还真不怎么样,对不对啊,茶叶公子?”
查烨只觉得额头那根青筋急速跳动。
“子曰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话音未落,晏温便毫不犹豫插话。
“那chá公子认为我是女子还是小人呢?”晏温媚眼如丝,向着查烨一勾,顺便脸上赠送个相当娇的笑容。
查烨只觉身上鸡皮疙瘩揭竿而起,明明是融融暖春,却明显一阵恶寒。
名门世家的公子经常走两个极端。一种如查烨,真真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满腹经纶;一种如晏温,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学无术,腹中空空似草包。
所以当查烨及冠时,不少媒婆争先恐后为查烨说媒,简直要踏破查府的门槛。而晏温成年后就没见几个媒婆上门,那些大家闺秀们一听是晏家那位纨绔,立刻花容失色恨不得逃到天边。即便是碍于晏老爷子还在的声望,同僚们也是视晏温为洪水猛兽。
晏家老太爷为此一直觉得很没面子。论家世论家财,晏家都要强似查家,若不是这个孽子坏了好事,他老人家孙子都能抱好几个。
这日春光尚好,晏温搬了把椅子在回廊上,翘着腿,悠哉游哉享受阳光,暖融融像是要化在这里。哪知……
“看看人家查烨,比你还小一岁,就已经进了国子监,你呢,除了睡觉还会什么?!”不知被冒犯了哪枚逆鳞的老爷子冷不丁前来巡视。见儿子蛀虫一般晒太阳睡懒觉,气不打一处来,老骨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居然能一把掀翻晏温的躺椅,眼角的皱纹仿佛都燃烧起来。
晏温不防备,重重跌在地上。
听到是爹的声音,他干脆没有跳起来,只是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任由老爷子用从花坛里抽出的一根竹竿狠狠抽着自己的背,眼睛闭着,只有睫毛微微颤动,一声不吭,心下觉得很纳闷,为什么竹竿总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呢?
老头子毕竟年纪大了,没多少力气,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抽完最后一竹竿,老爷子两手撑着杆子不住喘气,累到脱力。老眼恶狠狠地瞪着儿子。晏温没有动弹分毫,只是痛急了,背上的肉不受控制地一跳一跳。
“就算我打死你,你也就这样,扶不上墙的泥巴我生养了你何用!”老爷子甩手丢了竹竿,“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和你死了的娘吗?孽障!”拂袖而去。
晏温听父亲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轻轻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结束了……”下人们早就被老爷子的怒火下退了,恐怕也没人能搀扶起自己。晏温苦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倒在地上的躺椅。
“好好的一派春光居然也能演成鞭笞记,真可惜了。”他随手解了外衫,丢在地上,趴在躺椅上竟又睡着了。只是月白色小衣上渐渐浮现出淡红色的印记。
夜间晏温让丫鬟送来沸水,屏退了所有人后,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瓷瓶,点了一点到水里。继而撒上一把盐。当热气不那么氤氲时,晏温面无表情地泡在里面。
老爷子下手还真狠,手指拂过肿起的伤口,受了热水和盐的刺激,伤口变得更加敏感而疼痛。
晏温长长地叹了口气,额头上出现了晶莹的汗珠。
又要趴着睡好久了,着实令人讨厌。
晏温架着桶变,热水熏的人昏昏欲睡。
听说晏温昨日又挨打了,查烨一大早就来晏府看望。
拜见晏家老太爷晏铭时,老爷子的眼神在看到查烨时从抑郁变成兴奋,一脸慈祥地对查烨嘘寒问暖,问着学业上的事情,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查烨被关心的有些尴尬,依然风度翩翩礼节周到。老爷子一对比玉树临风与墙下烂泥,更是觉得愁苦,对着查烨大倒苦水,控诉虎父有犬子,家门不幸。
查家和晏家是世交,查烨与晏温自小一起长大,都是知根知底的,晏铭自然不怕家丑说给查烨丢人,查烨也不是那多嘴的人。自己苦口婆心儿子不听,只好让查烨这个公认的优等生去帮忙,以优带劣。
查烨自然明了晏铭的用意,笑陪道:“晏兄不过有些顽劣罢了,又自幼少了娘亲,性子倔强,再过些日子,他自然明白伯父苦心。单论聪明才智,我是万万不及,甘拜下风,伯父也不必妄自菲薄。”
“哼,小聪明不上正道,没见过耍小聪明能出人头地的。如果他能拿出五成偷懒玩闹的脾性,岂能劣名在外!”晏铭一听查烨提起早逝的妻子,心底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
“伯父莫生气,我会劝劝晏兄的。”查烨知毕竟骨血连心,晏铭也不会太过苛责晏温。
“那全拜托贤侄了,哎,昨日气恼,打了他一顿,都说棍棒下出孝子……贤侄还是去看看这孽障吧。”老爷子举起双手使劲按按脑门,两鬓的银发更加显眼。
查烨拱手告辞,一丝苦笑泛上眉头。
自小与晏温厮混在一起,他那脾气查烨岂能不知,每次充当说客都要碰上个钉子,这一次,就不知道钉子是硬的还是软的了。查烨轻车熟路寻到晏温房门前敲敲门。没有应门声。
查烨伸手推开门,屋里光线昏暗,窗帘还拉着。
这家伙不会还在睡觉吧……查烨看日上三竿,心里了然。转进内室,原想直接拽了晏温的被子,哪曾想床铺竟然还是整整齐齐的。
查烨一怔,能去哪里呢?
这时,屏风后一阵水声,查烨连忙过去看。晏温还泡在浴桶里,头靠在双臂上,光裸的背朝着自己,明灭的烛光照着白腻的皮肤,上面全是纵横交错的红色痕迹。
“晏温,醒醒,别睡了。”查烨轻轻晃着晏温的肩膀,细腻的手感带着潮湿的冰凉,查烨试试水温,发现水早就冰冷。
晏温微微侧脸,睡眼朦胧,睁开一条线。
“chá公子,你一大早怎么来了。”晏温打个呵欠,舒展着腰身伸懒腰,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立刻痛的呲牙咧嘴。
“你还好意思说,挨打的事情昨晚就传出去了,我今早就赶来看看你,别跟上次似的还化脓了。快出来,水都凉了,你也不怕发烧。”
晏温从水里站起,拽来过一件干净的内袍裹在身上,从浴桶里爬出来,一边笑道:“没事,我皮厚,脸皮也厚。反正晏家家门不幸的名声在外了,无所谓。”
“带金疮药了没,昨晚只用盐洗了一下。”晏温趴在床上,闷声道:“帮我上点药。”
查烨掏出一只白玉盒,净了手,把晏温的内袍褪到腰间,手指沾了些药膏在伤口上细细涂抹。见晏温一动不动,笑道:“你还真不怕痛,这次我带了御医配制的祛伤散,药效不错,可是会很痛,你倒也能忍住。”
“习惯了。”
“……”查烨盖好盒盖,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吧。”晏温坐起身重新穿好衣服。
“别这么任性了,你爹年纪也大了,恨铁不成钢是难免的。”
晏温系着衣带的手忽然停住了。
查烨见晏温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两个都这样倔,都是吃亏的。你就略微缓和一些,嗯?”
“多谢查(zha)大公子规劝,在下恕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