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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虚龙斗(五) ...

  •   沉重的厚靴声透过地面震荡传来。
      相视一笑,我抓紧了霜铃冰凉的手心。
      寒风凛冽。棉帘被一只精致的手掀起,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锦缎的白面太监,“好烈的血腥味啊。”
      “就是她们俩个杀了人!”瘦小太监从门框处露出头,细目迸出怨恨。“张公公,可要为奴才做主啊……解决了,奴才还要向婉贵妃交待……”
      锦服太监混浊目光如秋风扫过我与霜铃,突兀笑起,脸上皱纹有如菊花交纵:“洛夫人,可好?”
      一串血沫从瘦小太监唇角逸下,他惊异地瞪着锦服太监:“张公公不是婉贵妃的人吗?为什么?”
      青色刀刃穿过瘦小太监柔软腹部,锋尖沾着暗色血液。
      锦服太监长袖拂开,露出了插在瘦小太监小腹的利刃刀柄,精致地分外华丽。锦服太监遗憾满脸,轻声道:“小圆子,你错了,我并不是苏婉的人!你也不应该这样着急地想要找人替你杀人……有的时候,你的性命真是比不上贵人的一根头发……还有,下次投胎做人,记得看清形势再投靠一个好主子……你的主子苏婉控制不了皇宫,也控制不了长安……你说公公还会替她卖命吗?”
      轻声细语,却有碜人寒意。
      “谢谢,张公公。”我强硬起身,缓缓一笑,道了声谢意。
      锦服太监张德子掏出雪白手帕,擦了擦手指间的血迹,淡淡冷漠道:“洛夫人一声谢,老奴还是担不起的。夫人能活,那是因为夫人自身的福缘。福缘强大,老奴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血迹点点的手帕飘落在了瘦小太监的脸上,遮盖了那双犹自睁大的眼。
      张德子转身离去,“老奴不便送夫人去长乐宫,请夫人稍等片刻,老奴已派人传信到了长乐宫。”
      棉帘再一次落下,阻隔了光明。

      “三姨……”
      外面响起冷漠却犹豫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不想真妃竟派皇甫轩一个小孩子来接人。“我在里面,有人受伤了,找一个会包扎的人进来。”霜铃手臂匕首扎进处血液开始凝结,但双唇却雪色惊人。
      帘起,并不高大的身影进入。
      屋子里到处都是琉璃碎片以及横流的鲜血,皇甫轩却只淡淡瞟了一眼,显出不符年龄的冷静,径直走到我身边。他快速蹲下,腰间乌木剑鞘敲打在地面,发出一声低鸣。一双冷目盯着霜铃伤口,片刻,他就从我手中抢过撕下的裙幅,麻利地裹住伤口,“匕首刺入手臂两寸,现在没有条件,贸然拔出只会加重伤情。先回到长乐宫,再请太医来拔刀。”
      霜铃幽幽道:“倒是有魄力,不枉我挺你,挨了这一刀子!”
      “走吧,外面有软轿。”皇甫轩架起霜铃,寒目盯着我身上的血迹,冷漠地命令道。
      瞧着他努力严肃的面孔,我浅浅一笑,抓住他的手腕:“扶你三姨一把,我们可真是为了你的太子位拼了老命的……”
      他手臂轻颤,带着我与霜铃步出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屋子。

      “霜铃,感觉怎么样?”
      软轿里我的额头挨着霜铃脸颊,只觉冰凉,“坚持一下,马上……马上就到了长乐宫。”
      霜铃挤出一个冰棱般坚硬的笑容:“不会有事的,我柳霜铃从来就不会有事!”
      “快走!常建突前开路,不必手下留情,死了我一力承担。”寒冷声音低沉喝起,却明显有着男孩变音到男人的尖锐。
      软轿一阵颠簸。
      “常平抬轿,黄叔右边草丛那里还藏了一个人!”
      刺耳急吼就在耳畔,我掀开窗帘,看见一个青涩男人正在挥剑,剑锋上的血珠顺着血槽染红了他的衣角。
      “不许看!”
      皇甫轩一掌打掉我拈起窗帘的手,“只是些昭阳宫的小贼,成不了事,我们马上就到长乐宫。”
      想再观看一眼外面情形,霜铃轻轻抓住我,缓缓道:“相信他是一个男子汉!”
      我抿唇,才发觉刚才被他手掌拂过的手指沾染了一滴血珠。
      默默不语,只管抓着霜铃微凉的手,听着外面惨烈的吼叫声,精铁兵器的清刚撞击声,身子随着软轿不停摇晃。
      渐渐地,血腥弥漫,吼声低落。
      一路颠簸,等在软轿落地时,我再也忍不住,掀开窗帘,低头呕起。
      几番胃部抽搐,终于是将堵在喉咙的酸物呕尽。再抬首时,双眼已被酸气冲得泪水点点。一幕水雾外,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皇甫轩怔怔地望着我,脸颊有一串新鲜的血珠。他掌中长剑的血槽艳红一线。
      清冷冷的长乐宫矗立在他不高大的身影后。

      厚重声震震响起,长乐宫大门开启一丝缝。
      高门阴影下,素白女子虚浮出来,苍白手指死死地抠着门框:“阿轩,先让受伤的侍卫撤进来,太医就在宫内。”她唇角紧咬,淡目扫过那些人身上流血的伤口,转头望着我眼神利然:“扶柳,一切先进来再说,马上关宫门。”
      我扶起霜铃,混在受伤的侍卫间,通过长乐宫那道狭窄缝隙。
      尘土飞扬,重门紧锁。
      “阿轩,偏殿已经专门辟出地方,准备了药物纱布还有热水,你在那里去给受伤的人包扎。”真妃薄唇清晰吩咐,不见惊异,也不见慌乱:“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再与黄统领核实受伤人数,还有苏婉那边的伤亡数。”
      “是,母妃。”皇甫轩低首离去,血剑沿着他的脚印滴了一路。
      真妃瞟了我与霜铃一眼,转身漠然:“跟我到内殿,太医在里面。”
      “扶柳你们上官家的基因……”霜铃轻张雪唇,最后连一句话也讲不完了,全身开始颤栗。
      “还想研究基因,就先闭嘴。”我皱眉,几乎是拖着霜铃到了内殿。
      刚走进门口,便有热风拂面,恍若阳春三月。清雅屋子里燃着五六个火炉子。
      “刘太医,费心了。”真妃淡淡瞥一眼正在急忙开启药箱的中年男子。
      那刘太医取出一枚细长薄刀,“下官一定尽心。”随后指着一方软榻,又将细长薄刀在沾了一层药粉在火上来回烤,“将病人放到了榻上,就离开,其他的我来做。”
      我依言将霜铃轻轻安放在软榻上,她手臂间的匕首仍旧寒光闪烁。
      刺啦,霜铃的长袖已被刘太医撕裂,但猩红受伤处仍有破碎锦片萎在血肉中。
      那刘太医不住摇头,双手却是极稳,薄刀轻轻地沿着匕首锋刃一寸寸滑过,直到薄刃完全贴合,才猛地拔出匕首与薄刀。暗色血液一下子又涌出,太医手指极快,转眼便将一柄铁镊在手,对着那暴露的血管精准掐住,血液顿时回流。
      原始血肉的蛮野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视觉,只感觉胃中又是一番翻腾。
      等不下去了,我只得躲进白莲屏风后,对着铜盘,呕吐不止。
      一次一次的恶心狂吐。
      最后无力到只能撑着屏风木架喘息。
      一方沾着淡淡莲香的手帕挨近我的唇角,我抬眼望着秀眉紧蹙的真妃,眼眶酸得有泪:“真姐姐,对不起。”
      真妃忽地展了清淡笑颜:“三个月了吧?我当初怀着阿轩三个月时,简直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勉强咽下的也不到一个时辰全部呕出了。哪敢像你,血腥味也能忍下?”
      我接过手帕,丝缎滑过唇角,有一丝冰凉。“是我们鲁莽,给真姐姐添麻烦了。”
      “你也知道错?”真妃突然目光犀利,锐利地更像是一种压抑后的爆发,直直盯着我的眼:“我在宫里忍了一年都没有与苏婉撕破脸皮,你个丫头倒好,一进来就直接去挖她的痛脚,她不杀你才怪?”
      “真姐姐,你知道暖潭的事?”我惊讶不已。
      真妃摇首又点头:“不十分清楚,大约有几个宫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里。前几个月,那边都是苏婉的人,直到年后,才好了些,苏婉撤了人,只留下了两个人看着,这些天也无事。”
      她顿了顿,才又斜望着我,眼波淡淡:“你们不会是察觉了什么,瞧着苏婉这阵子不太在意,想弄她个措手不及吗?”
      触及到真妃眼底的蕴光,说不出的一阵心慌,我避过头:“我想……杀她……”断断续续地说,却字字清寒。
      屏风上清丽白莲忽地就变成了雪地里卷曲的藏红花。
      “杀人也要有个耐心。这次算是幸运,听张公公说留在依华院的男人只是普通侍卫,功夫一般,如果苏婉真是在意,你们俩也真就去了。”真妃低叹,冰凉的手拂过我的小腹,“你想保住他,或则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所以才这样不记后果地跑来宫中送命吗?”
      我轻轻退后一步,真妃的手凝在半空,等了一刻,我才伸出手覆在了一贯冰凉的素指:“等不了……”
      啪嗞的燃烧声响个不停,屋子里陡然蓬起幽然药香。
      屏风后霜铃浅吟数声,最后一声低呼,粗喘着气吃力道:“少来马后放炮,如果不尽快拉下苏婉,再等一个月,看看这后宫由谁做主?再过半年,看看你们上官家还能剩下几人?”
      “这位小姐失血过多,还是少说些话为好。”是方才割肉取刃的刘太医。
      我望了一眼真妃,她抿唇蹙眉,脸色似乎更加雪白。寂静中,几团沾有血迹的棉麻布滚出。刘太医又呼叫:“准备些滚水来。”
      “真姐姐,我先去去些热水来。”我快步端了铜盆,盆内早已是血污一片。压下心头不适,疾步走向殿门。
      “扶柳,等等。”静了许久的真妃忽然向我跑来,几乎撞进我的怀里,指甲扣进我的手腕,急切呼吸喷在我脸上:“你是不是愿意……”
      她带着颤音的询问,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消弭。
      厚重的宫门如同发颤的牙齿,抖动不停。
      “黄统领,快传信给去疾。”真妃脸颊突得涨红,大力拉着我往后退。
      铜盆里血水起伏,几泼血色打在了我的臂弯。
      猛地拖住真妃凌乱的步伐,我静静道:“没用的,二哥昨夜离开长安。”
      “不可能!”真妃急迫反驳:“连今年的事都没有商量好呢,去疾不会离去的,不会的!”
      听着那步步逼近的撞击声,我叹道:“大风营里出了事,哥必须赶回去,不让手里的兵权就不安稳了。”
      “你怎么知道的?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真妃一瞬间就冷静下来,回望门口那些用身体抵住宫门的侍卫,低沉却有力的声音道:“黄统领你带人从偏门杀出,分别传信给陛下和二叔,说苏婉宫廷造反!”
      侍卫中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他浓眉纠结,沉默了片刻,利箭一般的眼扫过身后众人,手指点道:“你,你,还有你,都随我杀出去。”而后利落转身,声音低哑道:“望不负真妃所托。”
      几个身影立刻撤离宫门,直接掠向了偏门。
      “扶柳,你先进殿吧,待会儿我直接面对苏婉,总能拖延些时间的。”真妃舒缓着叹气,那种全身的松懈更像是一种交待完遗嘱的无所牵挂。“倘若我保下了你和你的腹部骨肉,你也保下我的孩子吧?”
      轻羽般的交换语气,掠过我的耳畔,激起的却是心里的千层涟漪。
      “进去,留着性命……”真妃的淡雅声再一次淹没在巨大的撞击声中。
      抵住宫门的粗壮包铜木闩有了细细的碎裂纹路。
      砰,砰,砰砰。
      心跳配合着急促的撞击声一次次跳动,震耳巨响中竟似乎有了一种共鸣。
      熟铜的赤黄表层裂纹逐渐加深,如网,包裹住了我后退的脚。
      奇异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
      挣脱真妃的束缚,我来不及放下那盛满血水的铜盆,几乎是本鞥地冲到宫门前。淡淡地,隔着侍卫们身上甲胄的熟牛皮气味,我闻到了那熟悉的墨香,有些潮湿地绕着震动的包铜木栓。
      “让开!让开!”
      重重地放下铜盆,血水荡漾,湿濡了裙角。那些用厚实背部抵住宫门的侍卫被我一把推开,隔着薄刀刃般细小的门缝,我扒着门缝,几乎是尖锐利叫:“洛谦,是你吧?”
      瞬间似乎静到了极致。
      “扶柳……”喜悦渗入嘶哑的声音几无了。
      极快地抱起那根门闩,仿若它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那样轻松地就取下。
      环着那根熟铜紧包的门闩,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厚重的门缓缓重新展开,才一寸的宽度,远处微弱的夕阳光芒就一下子全部落入瞳孔。
      眼前茫茫然的一片浅金色,模糊的,却是温暖颜色。
      耳畔却是叮铃的脆响,忙低下头,宫门外旋处扫到盛着艳艳血水的铜盆。来不及躲避,铜盆倾倒,整盆的污水尽数泼在了我的长裙上,自腰间到裙角,数流血水蜿蜒而下,湿淋淋犹自滴落猩红污水。
      “扶柳!”
      抬起头,夕阳余辉打在洛谦的颊角,金色射出毛茸茸的绒毛,心底也像是微绒拂过,痒痒的,却温馨到了极致。
      腰间似乎有阵狂风刮过,只是稍稍一愣,就被他抱起,颠簸着急速往外奔去。“不会有事的,太医院很快就到了……”
      他的眉间有浅细的皱纹,却是蹙地极紧。我攀着他的肩,少点起伏:“太医就在殿内。”
      “长乐宫里有?”他极快地说,墨瞳稍扬盯着我的脸,忽尔一怔,才又道:“不痛吗?裙子上流了那么多的血?”
      我细细笑起,借着他的肩,轻足点在地上,转眸望了一眼宫门口倒扣着的铜盆,“都是刚才泼到裙子上的。”
      他缓缓地舒气,温润的气息如春风般拂过我的头顶:“其他的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红墙下一队软甲军人正在快速行来。为首的发鬓微白,只是高大的身影有些微偻,可腰间长剑却是笔直。
      双手放开他的肩,转而只是轻轻抓着他的臂膀,我轻声说:“爹。”
      上官毅之双眉沉沉。
      “真是没想到洛相这么快就到了呢?”如莺娇媚的声音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在身后遥遥响起。
      旋即转身,我回头,便是柔美的芙蓉面。
      浩荡人群中,苏婉坐在软榻上,裙裾下弯弯如莲的小脚懒懒地踏在雪白毛皮上,唇角勾起,对着洛谦似笑非笑。
      “婉贵妃,今儿怎么得空来了这里?”真妃跨过深红门槛,素白裙尾还铺在宫门之后。她随后又瞧了我一眼,淡淡招手道:“扶柳裙子怎么脏了,先进来换一件,天气寒冷小心冻着。”
      我低首,周围湿了一圈,刚踏出半步,整个人都被止住 ,挪动不得半分。
      “马车里有我的大氅。”
      被洛谦强行拉着走到黑漆马车前。
      车前一排手执长枪的侍卫肃穆地静立着。我与洛谦刚穿过他们,他们手中的长枪便一致向前倾斜。精钢做杆的长枪,肃重寒气自然传开。大约方才就是他们用这些沉重长枪枪尾撞击宫门的。
      “洛相稍等,方才我昭阳宫中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依华院,还请洛相查明,还他们一个公道。”苏婉蔻甲轻翘,有意无意地指向了我。
      “是我下令杀了他们的!”清雅声音袅袅地说,仿若在讲花开的荼蘼。
      我一惊,半边身子隐在洛谦的身后,呆愣地望着血红宫门前的素衣真妃。
      四周纯静,似乎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这句话。
      咳嗽声响起,上官毅之抚着胸,眼角厉然斜觑着真妃。
      “呵呵,真妃是在开玩笑的吧?”苏婉纤手隐在了宽大袖袍里。
      真妃摇首,发髻上的金步摇叠叠清音,“我正想去问问婉妃,后宫之内怎么会有个男人藏在依华院?”
      苏婉低首,随即抬眼精光咄咄:“真妃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张公公亲眼看见,婉妃若是不信,可去皇上面前当面对质。”真妃秀面沉静如水:“人是我杀的,倘若有罪,唯本宫承担便是。”
      嗤嗤轻响,苏婉宽大袖口中飘出几缕细长的丝线,大约是指甲刮下的。
      上官毅之缓步走到真妃斜后,静默不语。
      苏婉亦是沉静,却转过头,撇向我与洛谦:“洛相这件事该如何办呢?”声音娇滴如丝,滑不沾手,却死死地勒着脖子。
      “依律交给大理寺查办,这案子不属臣管。婉妃若有疑问,不妨直招大理寺监察询问。”洛谦淡道,撩起车帘,推着我进去。
      “霜铃还在长乐宫……”
      “不要忘了刚说过的话,从此以后不再踏入长乐宫。”他墨色的瞳极亮,寒意浸浸,只将他墨色大氅围在我身上。马车前行后,才道:“长乐宫不敢有人闯入的……”
      大氅下的血水仍在不断浸透锦缎,紧黏着肌肤,止不住阵阵寒意。
      “是我杀的人!”
      “嗯。”他淡淡阖目,似乎是疲倦。
      “她想杀我。”我垂下额头,软软地没有力气去挺直,任由大氅下寒气肆流。忽地,腰间炙热,被他拉入怀中。
      贴着他,胸口汲取着他的温度,一点点的靠近,自己却不住地发颤。
      青白手指蜷曲着抓住他绣有夔云纹的衣襟,整个人几乎压迫着他,慢慢地抬眸,他仍旧是闭着眼,浓黑长睫掩下一团暗色阴影。
      我轻喃,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提醒自己,“她给我藏红花,想杀我……可我也想……杀她……”
      温暖的鼻息滑过我的脖颈,“不再进宫,什么也没有了……”
      嘴唇哆嗦,似乎是更冷了,我不禁环紧他一分,那里依稀是温暖的。
      只是什么没有,没有危险,也没有了西华的上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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