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妆》月女凡

7、第七章

　　五月初五端阳节，风和日丽。新安江畔彩旗飘扬，岸边开阔之地已建有围场，场内已搭起高台，台边环形摆放了数百个席位供贵族及家眷使用。

　　开场礼前，乐师们吹起了锁呐，敲起了大鼓，紧接着舞狮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场间，一个个武术动作连番上台，欢呼声，炮竹声汇成一片，响彻长空。

　　城中的各大家族也在这时候相继入场就位……

　　家属席的区域，早早的就来了一对兄妹。男子相貌英俊，衣着贵气，慵懒的神态四处张望着，一副公子哥的品行表露无疑。女子穿着红色而艳丽的锦缎，十分醒目亮眼。与她兄长不同的是，那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好似对这场盛会充满了期待。

　　“本少爷压根儿就不想来，硬是把我拽来，你们烦不烦！”俞观磊坐在席间，百无聊赖的对瑾岚指责道。

　　“二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哥去参加赛龙舟，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啊，爹娘叫你来，也是给我做个伴啊！”

　　俞观磊左右环视一圈，无趣的叹道：“瞧了半天，也没瞧见几个认识的。”

　　“像你这样年纪的男子都去参加赛龙舟了，哪还会坐在这里！”瑾岚瞥了二哥一眼，真不想搭理这人。他既不像大哥那样热衷于赛事，也不像其他公子能够气定神闲的坐下来观看。

　　“要是他俞观杰不参加了，我俞观磊肯定会顶上的！” 俞观磊说罢欲起身离开席位，“咱们家有大哥出头露面就够了，啥时候又轮的到我呢！”横竖都不招人喜欢，留在这里都是白搭。

　　瑾岚起身拉住数米开外的观磊，“二哥，你即使要走，也要等我的舞跳完啊，我辛苦编排那么久，你就不为我喝彩吗？”

　　瞧！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还要表演舞蹈。观磊难为情的拍拍脑门，“小妹……”

　　瑾岚愤愤不平的盯着观磊，他赶紧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巧言讨好道：“都是二哥不好！从现在开始，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出场！”

　　“好！”瑾岚闻言娇俏地纵了纵鼻子，满意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如月牙般皎洁而明亮，“这才像我二哥！”

　　“等下我在跳某些动作的时候，你要为我鼓掌的恰到好处，知道吗？”

　　“行，二哥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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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公子，您的席位是不是坐错了？”有位老者上前打断了兄妹俩的谈话。

　　兄妹俩诧异的望向那老者，他穿着锦衣但不显华贵。

　　俞观磊不耐烦道：“这么多空位，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那可不成！” 老者笑答道。“这是我家小姐的位置！”

　　他毕恭毕敬的模样，身后还引领了一位少女，那少女身穿的丝罗绸缎极其精美，让瑾岚一时移不开眼眸。就这工艺质地绝非市面之物，以前瑾岚的父亲在宫中任职时，陛下曾赏赐过一些贡品，里面就有同等质地的小块面料。而她身穿这样面料的长裙，看来这家小姐来头不小。

　　“周伯，我们换个位置坐吧！”淡雅轻柔的声音，是那般的与世无争。

　　她鹅蛋型的小脸上只略施了些胭脂，使原来白皙的肤质增添些许红润。如此清秀的脸庞，瘦小的身材，与当前华丽的衣着确实有些不符。

　　“小姐，老爷交代了，我们的座位是在俞家的旁边！”

　　俞家！俞观磊听到他们的谈话，赫然对那老者打趣道：“坐我旁边吧，我就是俞家的！”

　　也许俞观磊说话的态度不太正经，老者并没有接话。

　　瑾岚示意观磊起身，不要乱坐别人的席位，观磊顺势往右侧移动了一个位置。直到那腾出的位置被这位大家小姐就座后，瑾岚才歉声道：“我哥刚才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俞家的！”

　　“俞天海的家属席？”老者又问道。

　　“是啊！”瑾岚回答的极快。

　　随着瑾岚的回答，那老者略带质疑的目光盯向了俞观磊；被他这样瞧着，观磊浑身不自在。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这位大家闺秀，“你是……陈太守家的千金？”

　　“不是！”少女还未答话，这位周伯已经替主子回答了。

　　他拍拍脑门，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再次问道：“城南孟家的？”

　　“也不是！”回话的依然是这位周伯，“俞公子，我家小姐是大司马令陆家的千金。”

　　瑾岚的目光再次锁定这位少女，原来她就是陆子骞的妹妹——陆子惠，从她的举止仪态来看，她定是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孩。若能和她成为朋友，就能打听到子骞很多事情了……

　　老者的回答，俞观磊倒很淡然，明了的点了点头，“难怪有些面熟，原来小时候在一起玩过……”

　　端坐在席位上的陆子惠，听闻观磊的说词后，抬眸看向他；这公子面色如玉，五官俊朗，尤其那双眼睛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倍，只是多了些闲散的气息。

　　打量他半天，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到不像在说谎，惹得陆子惠有些茫然。

　　“你真不记得我了，‘玩泥巴’啊！” 俞观磊边说边比划着，“那时的游戏要用泥巴捏城门，谁输了都要背‘媳妇’过门……”

　　“咳……咳……” 周伯佯装咳嗽了几声，欲打断俞观磊的谈话。

　　可是俞观磊并未察觉自己的言语不妥，继续言道：“你小时候又胖又笨，谁都不愿意和你一队，只有我啊……总是背你过门。”

　　这男子口无遮拦的说着，陆子惠时而望向周伯，时而望向他，似笑非笑仍就未成言语。

　　儿时的游戏，她记得与否，二哥也不能问的这样直白啊！瑾岚使劲拽了拽二哥俞观磊的衣角。

　　观磊扭头到瑾岚这侧，摊手道：“说了半天，她也没反应！记性也太差了！”

　　瑾岚小声对观磊交代道：“二哥，我要去准备节目了，娟儿在后台等我。你陪这位陆小姐多聊聊，不要再谈小时候的事了，人家不爱听！”

　　俞观磊疑惑不解。“我为什么要陪她聊天？” 已经够无聊了，身旁还坐这样一人。

　　瑾岚很希望能与陆子惠走的近一些。只是自己又要准备舞蹈，没时间与子惠多加交流。

　　“哎呀，你小声点……”瑾岚也不知怎么向观磊解释。“反正，我希望她对我们俞家印象好点，等我舞蹈跳完了，我就回来陪她。这会儿，先由你作陪！”

　　俞观磊极其不情愿，“一问三不知，怎么聊嘛！”

　　围场后台

　　撩开布帘，里面全是女眷及家婢。俞瑾岚一直在寻找娟儿，也不知娟儿将准备的舞裙放在何处。

　　“上官小姐，您的玉笛！”

　　听闻这声音，瑾岚侧目望去，是一位仆人将长形锦盒稳妥的放置在案几上。

　　那名被称作上官小姐的女子摒退了家奴，径自打开锦盒，取出白玉制成的长管状乐器，用丝帕将其轻轻擦拭。

　　好漂亮的笛子！那是上好白玉的选料，笛身还镶有金箔。

　　瑾岚在旁看的有些好奇，只在书中见过玉笛的描写，也听闻玉笛的工艺早已失传，很少有人能演奏这样的乐器了。而这女孩的装束打扮也有些奇特，一袭湖蓝色的服饰，袖领形状皆为窄口，近似于改良的胡服。那乌黑的青丝没有挽过于繁杂的发髻，几缕自然的垂落，更像骑射时简单而干练。

　　大抵是瑾岚在旁观望了许久，这玉笛的主人回眸瞧见了她。

　　当她转过脸时，瑾岚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她的相貌如此惊艳。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朗若辰星般的眼睛，宛若天仙！细细想来是瑾岚见过最美的女子，她的确无需穿着太过耀眼的服饰，那样只会影响人们欣赏那精致的五官。

　　迎上她的目光，瑾岚浅笑以示友好；而上官小姐的笑容更加灵巧，那双美丽至极的眸子好似能望进瑾岚的心里，让她心头不仅微微一震。好像自己在想些什么，都能被她一眼看穿，世间怎会有如此绝代佳人！

　　“小姐！不好了……”娟儿抱着舞裙，一路小跑哭诉到瑾岚面前。

　　摊开这被剪刀剪的七零八碎的裙摆，这可怎么是好？

　　“这么会这样……”她质疑的望着丫鬟娟儿。

　　娟儿喊冤道:“因为有人从乐师那里得知，小姐的舞曲和郡主的舞曲是一样的，都是《姑苏行》……”随即她气愤的指向伺候郡主的那班仆人们，“就是她们，担心你抢了郡主的风头，才暗地使坏的！”

　　“哟……是哪个疯丫头在那儿撒泼啊？”

　　随着这话音，瑾岚与上官小姐一同望向来人。这女孩体态丰满，她穿着件紫色长裙，手挽着金色的丝织于腰间，颜色与发髻间的黄金饰花交相辉映。娇气十足的模样，在精心打造的妆容下尽显妩媚。

　　这位女孩，瑾岚倒是认识，有过几面之缘。她就是安南王的女儿——萱敏郡主。她父亲安南王位高权重，又是当今皇帝的大伯，先皇的兄长；自然没人敢招惹这位郡主。

　　郡主上前伸手抖了抖瑾岚的舞裙，“不就是破了件衣服吗！”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随即瞥了瑾岚一眼，便不再搭理。转而走向瑾岚身后的少女，熟络般的问候道：“上官小姐长期居住北方，今日怎有空来我们这新安江呢！”

　　“家父此行南下，便一道过来了！”当上官小姐起身，走至这位郡主身旁时，旁人才知道何谓天然的光华。上官家是北方的强族，势力无人能敌。即使安南王遇上她，也要礼让三分。

　　“萱敏郡主，许久未见，你越发漂亮了！”

　　萱敏一阵欣喜，“是吗，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当！”

　　透过萱敏面若桃花的妆容，上官再次望向瑾岚，那女孩还在低头端详自己的舞裙，样子很焦虑，想必她那精心设计的头饰也是搭配这件舞裙的……还有眼前的萱敏，她目光专横，嘴角梨窝隐现得意的笑容……为何这些女子都执着于此。径自收回目光，带上玉笛，上官毫无表情的步出了这纷争世俗之地……

　　目送上官小姐离去后，萱敏郡主又瞥向了俞瑾岚。俗话说，柿子都捡软的捏。若是上官想跳这支舞，那也就罢了！可她俞瑾岚不过是个尚书令的女儿……

　　“你还是早点回家吧，这舞你也不用跳了！”萱敏很得意的说着，她可不愿与别人跳同一支舞曲。

　　瑾岚抬眸对上郡主的娇颜，对于她的目中无人，更让瑾岚那美丽清澈的眼睛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郡主，这个舞我一定要跳！”随即拉起身旁的娟儿，扬声道：“我们走——”

　　“你——”

　　与萱敏那愤愤之音擦肩而过时，她的盈然一笑乘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