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物语》梅若苦寒

4、雨女（上）

　　贺茂最近非常开心。

　　温香软玉，缱绻缠绵，谁能抗拒。

　　贺茂长得温文尔雅，是家喻户晓的翩翩公子。为人风流多情，让无数的夫人和女公子记挂不已。默默的等待，只为了贺茂有朝一日的到来，最美的花能够盛放。

　　遇上真子，是个偶然，却让贺茂欣喜异常。仿佛，之前在花间的穿梭，只是为了让他对她更加的珍惜。

　　那一天，是个雨天。

　　灰蒙蒙的天，细细的雨，贺茂心情也不好。下朝之后回府邸，却没想到牛车的轮子坏了。想起府中还有要事，也等不及修好，撑着伞走进雨中。

　　一串串的雨珠连绵不断，虽然不大，却如丝线般，飘拂纠缠。贺茂更加烦心，真是“无边丝雨细如愁”啊。

　　却不曾想在雨天，结识了真子。

　　乌黑顺滑的发，几乎与身同长，尤其是发梢，特别的美丽。晶莹的雨珠顺着额发流过她柔和中带着忧郁的双眼，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唇，莹白的脸颊蒙上了一层雨雾，看不真切，可另有一种朦胧的风味。华丽的十二单衣不掩娇小的身材，轻轻移步，如柳枝在微风中清拂。

　　贺茂几乎看呆了。他何曾见过这般清秀又华贵的女子，姿色绝丽又不妖娆，身形绰约又不单薄。不知她是谁家的女子？为何出现在这里？

　　真子轻轻开口：“大人。可否让妾身共用此伞？”

　　轻柔的语气，清亮的声音，在水中荡漾，让人心醉。别说共伞，哪怕是将伞直接送给真子，只求让他在一旁跟随，他也愿意。

　　不，还是共伞好。贺茂将伞倾向真子那边，两人缓缓地走着，雨仿佛就得粘稠，稠得像两人之间开始弥漫的暧昧的气息。贺茂的全身心，都满满的充满了幸福。

　　贺茂将真子带回了家。真子说她是被弃的女子，夫君已有多年不曾看望她，家资即将散尽，女侍也一个个离开了她，只留她孤单一人。于是贺茂更加心疼真子了。

　　如今，已一月有余。贺茂的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有真子相陪，生活变得有滋有味。就连以前最讨厌的雨天，如今也变得这么可爱。

　　真子送贺茂出了门。又是雨天，贺茂撑开伞，走进雨幕中。

　　回想着与真子的初遇，贺茂心情变得十分轻快。

　　“看哪，就是那位大人，一直都撑着伞。”

　　“那不是贺茂大人吗？”

　　“莫非大人另有安排？我们还是不要瞎评论了。”

　　然而，贺茂似乎全部没有听见。

　　经过好友安倍的府邸时，贺茂想了想，还是进去拜访一下。安倍见到贺茂，大吃一惊：“贺茂，你为何变成这样？”

　　“我怎样了？我觉得一切安好啊。你可不要吓我，用什么恶灵，宿神的。”贺茂笑着答道。

　　安倍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贺茂，你最近有接触到什么怪异之物？你的身体，看起来情况很糟糕。湿气很重。”

　　“没有。”

　　“我没跟你开玩笑。”

　　“……”贺茂沉默了一会，看起来像是仔细回想，“真没有。”

　　安倍拍拍贺茂的肩：“若遇上奇异之事，千万记得告诉我。”

　　“好。”

　　贺茂拜别安倍，回了家。他不愿将真子的事告诉安倍，他自己也不明缘由。仿佛一告诉安倍，自己就会失去她似的。不，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贺茂提醒自己。

　　第二日一早，贺茂的府邸就来了客人。贺茂应声，温言对睡眼朦胧的真子，让她再睡会儿，再去开门时，发现竟然是安倍。

　　安倍还是跟昨日一般难得一见的严肃：“贺茂，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请求见一下你府上的客人。”

　　贺茂如何肯：“安倍，我府上没有外人。”

　　安倍叹气：“贺茂，我是阴阳师，我看得出来，你府上多了一个特别的女客。”

　　贺茂有些恼怒了：“既然知道是女客，你为何要求一见？这岂不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此事休得再提。”

　　安倍还想说，神色又是急切又是担忧。然而贺茂却是更加不耐烦了，起身就要回房，让仆从送客。

　　正在此时，一个温婉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贺茂大人，既然安倍大人要见一下我，那就见一下吧。妾身也有事情要求安倍大人。”贺茂愣了愣，同意了。

　　安倍见到一个身着华丽十二单衣的貌美女子轻步走到安倍面前，低垂着头，行了一礼。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安倍。真子身形缈娜，形态风流，面如梨花，一头青丝又黑又长，几乎等身了。然而这么美貌的女子，安倍只觉得她眼中充满了忧伤，欲语还休的悲痛，遗憾。安倍仔细地看着她，似乎要将真子的一切看穿似的。

　　贺茂不高兴了，自己的女人，怎允许他人这么端详？他正要发火，安倍却又叹了一口气，看了贺茂一眼，又看了真子一眼，喝了一口茶，一副又是恼怒，又是怜悯的样子。

　　真子轻声说道：“安倍大人，我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安倍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可怜，然而这并不是你缠着贺茂的理由。你所想要的，我可以帮你达到。但是，这之后你要离开贺茂，重去投胎转世。贺茂已经被你缠了一月有余，你可知，再过二十天，就连我也无法挽回贺茂的病数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真子俯身向安倍，贺茂各行了一个大礼，泣不成声：“都是妾身的错。贺茂大人，妾身愿一切听从安倍大人的安排。辜负了大人，妾身万死莫赎。”

　　贺茂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安倍今天好像叹气特别多。看着贺茂，有些不耐烦地将真子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