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一宁不宁

29、第 29 章

　　其实蒋政很想多陪阿宁几天，奈何自己身体不争气。把两人入土为安的第三天就回去了。

　　元宵节的上午杭景瑜来找寻欢，给了寻欢一些东西，牛皮纸装的鼓鼓的一袋资料。

　　这是杭景瑜找人查的二哥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过程是怎么样的，杭景瑜自然是一清二楚。心里对寻欢很同情。他觉得寻欢看了肯定很难受，可能还会哭。怎么安慰他，他都早已经想好了。

　　出乎意料，寻欢拿出来，只是随手翻了翻，看都没看的很仔细。只是了解了一下大概，就又装回去了。脸上也很平静，一点激动难过的情绪也没有。

　　杭景瑜觉得不大对劲，便问他：“你还有什么细节想问的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没什么了，不是上面都写着呢吗？我都看了。还是很感谢杭先生的费心！”

　　“我不是想听你对我的感谢的！你既然现在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那么残忍的过程，你不难过吗？你有没有想过把你二哥也接回来？说不定他也很想回家呢？”

　　寻欢看着窗外，听着别处时不时传来的炮竹声，愣怔了一会儿才说：“不用了！我大哥是从小在这里长大，所以最后才会想回到这里。我二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家的存在，他的亲人都在曹家。更何况，他还有了允冰哥哥陪伴，他不孤单！那里才是他想要待的地方。”然后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外面那颗高大的柿子树。

　　杭景瑜看着他一直发呆，又想着自己马上就得赶回江城，他对寻欢有些不放心。

　　“我一会儿就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行吗？我对你很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人都长这么大了。早就习惯了。你有事就走吧！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杭景瑜听他怎么说，有了一丝放心。但仍然盯着他看了快三十秒，寻欢还是只是看着窗外，理也不理他……叹口气，走了！

　　杭景瑜出了大门的那一刻，寻欢的眼泪就下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袖和膝盖。

　　元宵节年年都有，只是再也没有了可以团圆的人，可以赏月的心。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听着远处近处不停的炮竹声，寻欢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下。没有了灰尘，即使有些漏雨和老旧的家具也看着好看了很多。把院子里平整了一下，那些花自生自灭好多年，现在已经没有几颗活着的了。果树也只剩了一颗柿子树，长的很高大，想要摘个柿子都得用梯子或者爬树。当然也没人会摘，自己熟透了，掉在地上，被虫子吃了果肉，被太阳晒焦了果皮！

　　过了头七，寻欢就按照约定回了江城。

　　他现在已经无欲无求了！家里的人都走了，有了自己的归宿。他自己还要继续漂泊，究竟何时停下，谁也不能给他答案。

　　回到这个小院已经一个多月了，二月快要走到了头。寻欢白天还是每日伺候蒋政，尽心尽力，就连做饭的手艺别人也夸精进了不少。寻欢只是笑笑没说话。

　　有一天晚上接近午夜，蒋政在书房接到了寻欢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有些奇怪，寻欢晚上一般都不出门，有事情干嘛不直接过来找他？

　　他还是接通了！看出来寻欢在外面，周围人来人往，路灯很亮，可以清楚的看清人脸。

　　“蒋先生！”

　　“乐乐，你在哪里？在外面玩儿吗？”

　　“我在桥上呢！你还不知道吧？桥上装了一个玻璃栈道，专门让人冒险。”

　　“你不是恐高吗？怎么还去那么高的地方？”蒋政有些急了，他怕寻欢出意外，急忙按了桌子上的按铃。

　　杭景瑜急忙进来了，蒋政扔给他一张纸条，杭景瑜看了急忙出去打电话。

　　“蒋先生，你真细心！连我恐高都知道。几乎没有人知道我怕高！”

　　“上次送阿宁回家，你在飞机上恨不得晕过去的样子，我怎么看不出来？”

　　寻欢哭了！

　　“蒋先生，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好吗？”

　　“好！听你说！”

　　“蒋先生，一切的缘起都是我的哥哥丢了。你的家人为了救你，我们一家却破碎了。我父母为了找哥哥四处漂泊，我母亲死在车轮下，连俱全尸也没落下。父亲对我非打即骂，认为是我没有和哥哥一起回来，才造成了那样的局面。

　　蒋先生你知道我是小时候最难熬的时间是什么吗？是被我父亲用皮带绳子绑了双手，挂在门栓上。我就在那里整夜跪着，看着那细细的门缝，从漆黑到有一点点的阳光进来。有时候能跪一整夜还是好的，如果绳子绑的短了，跪也不能，站也不能，那才是最煎熬的！如果我奶奶偷偷把我放了，只会换来更狠的打……

　　我那时是多想我的妈妈，她为什么不来救救我呢？她不爱我了吗？我也是她的孩子呀，她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我就这样熬啊熬啊，终于长大了一些。我父亲已经不能随意打我了。但我却每晚再也不敢睡觉，我害怕……

　　我那时还不知道睡不着觉也会是一种病，就觉得自己即使再难受，只要找到了哥哥，赎了罪，自己就能安稳的睡觉了。自己的人生也圆满了！

　　蒋先生，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哥哥的感情，死亡也不能分开你们的爱。你就像一个太阳，让人感觉到温暖。我在这里的时光，让我恍惚觉得我是在自己的老家。但是靠你太近了，还是会被灼伤的，我有自知之明！

　　你们家毁了我们家，我应该恨你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只能控制自己的生死了！”

　　“乐乐，不要这样说！你不要做傻事，好吗？你回来吧，我也需要你！我也需要一个弟弟，咱们继续相依为命，好吗？”

　　寻欢笑了，真心的笑了。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

　　“蒋先生，真好！我听见你说的话了，真好听！可是我想走了！再也不用爱，不用恨，不用到处寻找，也不用吃药来对抗精神的折磨！我见到我妈妈，我也可以向她赎罪了，我找到了我哥哥，还是两个哥哥！我们可以团圆了！”

　　“乐乐，不要！千万不要！你怎能也像阿宁一样狠心离开我？我已经背负了阿宁的债，难道你也不能放过我吗？”

　　“蒋先生，我想下辈子早点遇见你，可以吗？”

　　“乐乐，你回来就可以看见我了！不要说傻话好吗？”

　　寻欢笑了一下，解开了身上的安全绳跳了下去……无比决绝！

　　蒋政这边的视频，黑屏了几秒钟，巨大的“扑通”声传来，就断了信号！

　　蒋政紧紧闭了一下眼，仿佛那刺骨冰冷的江水溅到了自己身上。要不然为何自己会浑身发冷，冷到了全身每个地方！

　　天亮了，阳光照亮了江面上彻夜忙碌的船只和人们，也照亮了这个小院儿，杏花迎春花早已盛开。微风吹过，一地的落红！

　　没有关严的窗户缝被微风吹开了白色的纱窗，屋里的人静静的靠在椅子上，一夜白头！

　　（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