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犀》断了尾的鲸鱼

65、十五（2）

　　赵海芋呆呆的看着破竹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海芋。”
　　赵海芋转身，看到许允站在她背后，身体却若隐若现的透明。
　　她急忙走上前，伸出手却不敢握下去：“你……你……”
　　许允艰难的扯出笑：“没事，风有些大。”
　　天地自然间的风雷雨电是他们的大忌，除了避讳破竹，他最无法自卫的便是这天气。
　　赵海芋尽量把注意力往别的地方转移，她转身看了看破竹离开的方向，问他：“为什么你明明在这里，破竹大师却不知道？”
　　“因为何大师把她的护身符给了我，那是她师父留给她躲避破竹用的，不然你以为何大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让破竹找到！”言语间，许允坏坏的笑重新回到了脸上。
　　他牵起海芋的手，紧紧的握住。
　　直到感觉他温暖的掌心温度，赵海芋的一颗心才放下，幸好，握住了。

　　“海芋，好好活着。”许允没有看她，声音在风中有些颤抖。
　　赵海芋一惊，他就在附近，他听到了她和破竹的谈话！
　　“我会和晋晋一起，微笑着一直到老，我答应你不再胡思乱想。”赵海芋停住，面对许允向他承诺。
　　许允透明的脸颊，唇边的笑熨开，一直延至眼底。
　　赵海芋也笑，笑得风吹着她也觉得痛，可她一直笑，笑得灿烂……

　　路上，赵海芋不敢多做逗留，和许允一起疾步往家走。
　　进了房间，她急忙将许允放置到床上，他透明的身躯看的她心慌。
　　“你还好吗？”
　　许允躺下，海芋已经握不住他，他透明的身体融在黑夜里，泛着淡淡的白光，像袅袅的雾气，仿佛就要消散在空气里。
　　她没有等到许允的回答，他已经沉沉的昏迷。
　　她守在床边，看着许允透明的身体渐渐凝结，她才敢先去对面房间看周怡。

　　“姐姐，允哥哥回来了吗？”周怡洗了澡在房间写作业。
　　赵海芋走上前，拿干毛巾擦拭她的湿发，又低头看看她写的作业。
　　“作业多吗？”
　　周怡摇摇头，手上依旧写字没停，“还好，不过……我比较笨。”
　　赵海芋拿梳子梳理顺周怡的短发，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初中的课业繁多呢，她也经历过初中时代啊！
　　“姐姐煮宵夜给你吃好吗？”
　　相比较宵夜，周怡似乎更在乎然熙哥哥。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笔，拉着海芋坐到床边，“姐姐，我刚才打电话给然熙哥哥了。”
　　“他在法国好吗？”赵海芋波澜不禁。
　　“然熙哥哥好像很累，我能感觉的出来。”
　　赵海芋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
　　周怡看姐姐这样，乖乖的重新坐回书桌前写作业。

　　赵海芋出了房间，打开许允的房间看他，他依旧沉睡着，她走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破竹不会放过许允，他该怎么办？
　　许允，这条路我们该怎么走下去？

　　脖颈的水晶球泛着淡淡的光芒，在黑夜中亮了一片前途。
　　兜中的手机震动，赵海芋看屏幕，没有来电显示。
　　望了眼许允，她走出房间，打开盒盖放到耳边：“喂？”
　　“……”
　　没有人回答她。
　　赵海芋拿开手机，看屏显，依旧在通话中。
　　她又放到耳边，脑中突然冒出那个身影。
　　“……然熙，是你吗？”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射进宽大的办公室里，叶然熙对着窗户的方向，唇边淡淡的笑意：“是我。”
　　她猜到是他的电话，他从心里觉得宽慰。
　　自从到了法国，他一刻放松的时间也没有，处理手头的文件或者公司会议上，他总能一心二用，不断有赵海芋的身影出现。
　　桌上，蓝绸缎的首饰盒里，一条铂金的手链静静躺在里面，下坠的五颗粉红色心形水晶晶莹剔透，阳光下闪着璀璨。

　　然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拿着手机发呆。
　　叶然熙回忆起往事，淡淡苦涩。
　　此时的赵海芋却更多的担心许允，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在面对远在法国的叶然熙时，她担心的仍旧是房间里沉睡的许允。
　　她残忍，她一直知道。

　　窗外的树叶摇摆的愈加厉害了，下意识的，她合上电话，放下，转身走进许允的房间。

　　那只手机被遗弃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静静的，孤单的。
　　叶然熙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怅若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但却能明显感觉这段时间，回到法国后，心里第一次的那样舒畅，即使是这样的结果。
　　他起身，走近落地窗，抬眼望向远处的叠叠大楼。
　　赵海芋，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他回身，看向那手链，你的主人，她也忘记你了吗！

　　*** ***
　　星期天，周夕艳带了许多东西来看周怡。
　　她来的时候，周怡正和赵海芋在洗衣服，卫生间里到处是白色的泡沫，笑声听得周夕艳一颤，这样爽朗的笑声！
　　许允开门，看是她便对玩闹开心的俩姐妹喊道：“小怡，出来。”
　　周怡探着小脑袋往客厅里看，看到是周夕艳，笑得更开心了：“妈妈，你怎么来了。”
　　赵海芋也探头出来，看到是周夕艳，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过来让妈妈看看，妈妈想你了。”周夕艳对周怡招手，满眼的心疼。
　　周怡答应着，望了望赵海芋，纳纳的朝周夕艳走去。
　　赵海芋洗了手，走到客厅，站在许允身边。

　　周夕艳拉着周怡，司机上下跑了几次的东西堆满了客厅，散落在四周。
　　“妈妈，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周怡并不十分喜欢这些东西。
　　周夕艳目光在包装袋上流连，翻找着。
　　“你搬出来没带多少东西，妈妈担心你，就买了衣服鞋子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你看你都瘦了，幸好妈妈有先见之明，让厨房做了许多吃的，……在这里。”说着翻出一个袋子里的衣服拿在手里。
　　周怡看着赵海芋和许允有些夸张表情的脸，转向继续念叨的周夕艳说：“妈妈，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穿的我都有，姐姐买了好多，餐桌上吃的东西留下，其他的你都带回去吧。”
　　周夕艳来不及收拾手里的衣服，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周怡：“小怡，这些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周怡摇头叹气：“妈妈，我从来没有喜欢，这些一直是你喜欢的。”
　　“小怡？”
　　周怡把周夕艳手里的衣服重新塞回到包装袋里，拎起手边的几个包装袋，推搡着周夕艳到门边：“妈妈，你先回去吧，有时间我去看你。”
　　赵海芋见周怡这么排斥周夕艳，急忙走上前拉住她，“小怡，别这样。”
　　周夕艳没料到女儿会这样对她，心里的委屈不满立刻对赵海芋发泄：“都是你，小怡在家住的好好的，现在居然排斥我，你如愿了！赵海芋，我那么信任你，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赵海芋只能苦笑，她究竟做了什么！
　　“妈妈，为什么你有什么事都怪姐姐，明明是你们不对，是你和爸爸害的大妈妈一生没有幸福，害姐姐生活的那么辛苦！你抢了别人的丈夫，你毁了一个女人的幸福，你毁了姐姐的美好。”
　　周怡挡在赵海芋身前，对着周夕艳脱口而出这些话。
　　周夕艳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周怡不知道这些事情，事实却并非如此。她窘迫的看了看赵海芋，不敢再正视周怡，转身下楼。

　　周怡看妈妈的身影消失，才转过身看向姐姐。
　　对上赵海芋的眼神，她抱歉的低下头道歉：“姐姐，对不起。”
　　赵海芋发愣，她一直知道周怡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那些往事那么清楚，甚至……那么透彻。
　　许允站在沙发旁不动，目光始终锁定海芋的背影，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半响，赵海芋回神，她看着周怡，眼神里说不清的心疼。
　　“小怡，你今年才十五周岁，为什么……”
　　“姐姐，对不起。……很小，我就知道有姐姐的存在，姥姥在世的时候一直带我去看你和大妈妈。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姥姥总会不定时的去看你们，每次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走近。在我七岁那年姥姥病重，弥留之前她把我叫到床边，告诉我爸爸、妈妈和大妈妈之间的事情，她要我做个善良的孩子，有一天一定要找回你们，一定要弥补你们。”
　　周怡不敢抬头直视赵海芋，眼里泪光闪烁。
　　赵海芋觉得冷，从头冷到脚。她和妈妈的不幸加注到一个小小女孩身上，她竟然一直背负着父母的罪恶生活。
　　她下意识的紧抱住周怡，泪水滚烫滚烫……
　　“小怡，忘了那些，不要记得，不要记得那些事……”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老人家临死前竟然要一个小女孩背负这些罪恶，为什么要把这些丑陋的事告诉自己的亲孙女。
　　即使她为女儿觉得对不起她们也不可以，周怡那时才七岁。
　　七岁的小女孩应该享有快乐的人生，享受独一无二美丽的童年！
　　她不曾享有的一切，周怡——她的妹妹竟然也没有享受！
　　她搂住周怡，越来越紧，满满的心疼，满满的不舍，满满的觉得对不起！
　　“小怡，对不起！”
　　“姐姐，好多次我都想帮帮你，看到你背着大妈妈那么辛苦的在路边打车，看着你辛苦的打工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好衣服，看着你每天忙忙碌碌即使很累，看到大妈妈却还是笑得那么开心……很多次，我都想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你妹妹，我想帮帮你……”
　　赵海芋蹲下身，抱住自己不住的颤抖，那些往事翻涌出时间的盒子不住的在脑子里盘旋。
　　许允走过去，抱住她。
　　感觉到温暖，赵海芋下意识的倾过身，她好冷，好冷好冷……
　　周怡看着姐姐的模样无措的站在旁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在脸上滑落。
　　许允心疼的看她，拉拉她的手，看她蹲下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小怡是个好女孩，是最善良的女孩。”
　　埋首怀里的赵海芋闻言探出头，看到泪流满面的周怡心有不忍，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对她说：“小怡，姐姐一定努力，让你拥有十五岁花季女孩该有的轻松快乐，姐姐一定可以做到。”
　　周怡闻言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姐姐……不要丢下小怡，小怡不想失去姐姐……”
　　赵海芋抱紧她：“姐姐答应你，一定不会丢下小怡，一定……”

　　*** ***
　　“海芋。”许允轻唤站在窗边的她。
　　赵海芋转身，看到他不自觉的低下头。
　　“你……还好吗？”
　　许允看她，半响才点头：“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赵海芋摇摇头，心里的担心很多很多：“许允，在那个世界，你会忘记我的，对吗？”
　　那个世界……
　　不再有人间的记忆，仿若出生婴儿般有新的人生！
　　他躲不开要忘记的事实吧！
　　许允双手捧住赵海芋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紧紧拥住她。
　　身体仿佛撕裂般的疼痛袭来……
　　破竹，终于还是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放开海芋：“海芋，去然熙身边。”
　　轰……
　　赵海芋不敢相信的望着许允，觉得世界坍塌了！
　　“为什么，你答应我不会再离开的啊，你忘了吗！”
　　眼泪流出许允的眼眶，静静的在脸颊上流淌，身体的剧痛，他连动一根小指的力气也没有，呆呆的站在她面前，神情几乎绝望。
　　“海芋，对不起。我的承诺是真的，可是却做不到了，我……”许允试图伸出手擦去海芋的泪水，却不想力不从心。
　　他无力的身体向后仰，手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允……”
　　赵海芋失声，上前抱住他倒下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你……”她快要抱不到他了吗……
　　破竹！
　　赵海芋霎时脸色苍白，是破竹！
　　“海芋，去然熙身边，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许允越来越透明，唇边的笑渐渐消逝在空气里……
　　手中的重量渐渐消失直到没有，赵海芋不敢相信，许允竟在她面前，在她的怀里消散在空中。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的厉害……
　　赵海芋呆滞的望着空空的手，下意识的猛一用力爬起来接起电话。
　　“海芋。”
　　是周李延。
　　是他，是他和破竹。
　　“周李延，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肯放了许允，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赵海芋吼出声。
　　周夕艳在周李延身边哭哭啼啼，为下午在出租屋里发生的一切心情沮丧。听到听筒里赵海芋的吼叫，立刻眼泪停息，满是期待的等着周李延的下文。
　　他说要帮她讨回公道的，果然没有骗自己。
　　“下楼，有车在等你，什么也别问，他会带你到目的地。”周李延不带情绪的说。
　　赵海芋愤怒的把手机砸在地板上，看着碎成几片的手机残骸，身体不住的颤抖。

　　“姐姐……”被响声吵醒的周怡从房间出来，看到一地的碎片和近乎疯癫的赵海芋。
　　周怡的声音仿佛像从悠远的山谷传来，一下子激醒赵海芋。
　　她无助的望着不知所措的周怡，眼泪刷的流下来，她走近她蹲下身对她说：“小怡，姐姐要出远门，你要暂时回家住，姐姐没法照顾你了。”
　　“姐姐，你怎么了？”周怡不安的看着她，目光四下张望，“允哥哥呢，允哥哥在哪里？”
　　赵海芋摇摇头，继续说道：“小怡，要学着爱，千万不要恨，你答应姐姐，好吗？”
　　周怡不敢多做考虑，急忙点头：“姐姐，小怡答应你，小怡答应你。姐姐，你要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吗？”
　　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小怡，记得姐姐爱你，记得允哥哥爱你，记得不要恨。”
　　赵海芋最后交代完，起身擦擦眼泪，奔跑着出门，直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她才抱着自己坐在门边无助的低低抽泣。

　　“大小姐。”看到她坐上车，司机恭敬的对她点头。
　　赵海芋无力理会其他，望着窗外：“走吧。”

　　四周的风景怡人，具体的地址却不是很明朗，只知道有碧绿的草坪，一池清水在草坪腹地，让人心安愉悦。
　　“大小姐，老爷在大厅等你。”司机在身边轻轻说道。
　　赵海芋停止观望，跟着司机步行。
　　走进别墅，周李延果然在。
　　却是坐在餐桌前。
　　他对面的一杯粉红色液体，在玻璃制的餐桌上尤为醒目。
　　赵海芋坐过去，面前粉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摇曳的刺目。
　　“是不是要喝了它？”她端起水晶杯，平视着它问。
　　“你不问它是什么？”
　　“有用吗？周李延，你的眼里始终只有钱，我不按你的规划完成我的人生，所以你为难许允。如今，我乖乖听话，不求其他，只要你放了许允，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是你爸爸。”周李延重申。
　　赵海芋微微笑了一下：“你没有资格听到别人叫你爸爸。”
　　“他是魂魄，你们不会有有结果的，我是为你好……”
　　不等周李延继续说下去，赵海芋仰头把杯中的红色液体喝下，看着空空无滴的水晶杯，她转看向周李延：“我宁愿从来不是你的女儿。”
　　说完，趴在餐桌上没有知觉。
　　周李延呆呆的望着赵海芋的侧颊，他的女儿啊！
　　“带大小姐到楼上的房间里。”
　　司机看着赵海芋白皙透亮的脸颊，暗暗叹气，上前拦腰抱起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