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犀》断了尾的鲸鱼

64、十五（1）

　　许允和赵海芋牵手走在她们后面，周怡偶尔回头，朝他们吐吐舌头。
　　“海芋，我和廖碧白认识。”走了好一会，许允突然说。
　　赵海芋停住，转过身看他：“她知道你是唐泽，知道你已经不在了，是吗？”
　　许允点点头，双手依旧紧握着她的，她的突然冰冷告诉他她心里多么的害怕。
　　“她是我妈妈的学生，是她的得意门生之一，她来我家时偶尔碰到过几次。”许允望进她的眼睛里，细细的看着她的变化。
　　赵海芋听晋莉说过，唐泽的妈妈是珠宝设计师，偶尔在大学里讲座，是位非常有才华的知性女性。
　　“那要怎么办，她会不会告诉你妈妈，唐妈妈知道一定会受不了的。”
　　许允紧握她的手，安抚她的紧张：“她不会说的，刚才她默认了我许允的身份，你忘了吗？”
　　赵海芋点点头，颤抖渐渐平缓，心里却还是不放心。
　　再看许允时，他望着她笑。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她是不是喜欢你？”她突然抬头问。
　　许允“扑哧”的笑出声，她到现在才想起来问吗，怎么反应这么慢。
　　他敲敲她的脑袋：“果然，迟钝。”
　　没有吃醋有情敌的出现，却担心他妈妈知道事情之后的心情，她……的确值得他一辈子的守护。
　　“为什么她那么优秀，你却不喜欢呢？”继续前行，赵海芋傻傻的问。廖碧白是个真真的美人，连她一个女孩子都有想保护她的想法，怎么他就无动于衷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许允懒懒的说。
　　赵海芋不干了，瞪眼看他：“你果然喜欢她！”
　　许允忍不住笑出来，“晋晋没跟你说过，我和徐扬的追求者可是能装几卡车的，各个样貌才识都不输廖碧白。最后，能让我放不下的却只有一个，而且不在那些卡车上。”
　　赵海芋也忍不住笑出来，“晋晋当然说过，其实我也对你流哈喇子的，只是卡车开的太快我来不及爬上去，所以没让你看见！”说完一脸得意。
　　许允假装生气，拉着她赶上前面的速度。

　　他其实对廖碧白没有特别的记忆，只是偶尔几次在家里遇到，也只是匆匆一瞥。他还记得她的原因，是有一次他不知道什么事突然回了趟家，打开房门却看到站在他书桌前的廖碧白。
　　她显然不知道他会回来，因为她是确定他要外出采风不在家，才敢进房间的。
　　看到她，许允隐约记得是妈妈的学生，于是告诉她：“你走错房间了，学生的书房在走廊尽头那间。”说着，他便随便拿了桌上最显眼的相机，转身就要出门。
　　却看到她还立在那里不动，他皱皱眉头，问她：“还有事？”
　　廖碧白如梦初醒，摇摇头。低头半响看着视线里那双洁白的板鞋，于是鼓足勇气，闭上眼抬头说道：“阿泽，我喜欢你！”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
　　再睁开眼睛，房间里却只剩她一个人。
　　而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唐泽拿着相机悠悠的下楼，身后隐约还能听到我喜欢你。
　　从他看到她在他房间，她的意图他就已经知道。
　　只是，对待感情，他从来不会随便。
　　除非自己中意，想要和她一辈子牵手，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
　　在晋莉眼中，他始终痞痞的，偶尔也有不认真随意。
　　可她也知道，他对待感情的重视。
　　他，从来没有随便接受过任何一个人的感情，更不会给她们任何遐想。
　　回去后，他便从原来的房间搬出，重新在三楼安置了房间，责令任何佣人不要透露他房间的位置，他的那一片天地被划为禁地。
　　唐母刘慧茹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事情，以后她的学生也尽可能少的出入家里了。

　　“你是唯一。”许允突然在赵海芋耳边呢喃。
　　赵海芋一惊，片刻脸颊绯红，她看向他，眼神满是谴责，这是在大街上耶！不过，她似乎并不排斥，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安心且温暖。
　　廖碧白外在的优秀她已经见识到了，能在珠宝大师的得意门生之列，她的才华必定不容忽视！
　　她的确有自卑。
　　许允的话，让她能忽视她的优秀，毕竟……她也有她的优点，只是，在廖碧白的优秀下，她将它们缩小化了。
　　她抬头，对许允笑，满是自信！
　　许允揽过她，忍不住揉揉她的发，知道她已经坦然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告诉她关于和廖碧白的点点插曲，他自认能妥善解决这件事。
　　可是他愿意对她坦白，在她面前做个透明人，他也相信，她一定会相信他，他们彼此有足够的自信。
　　廖碧白，她的出现并不偶然。
　　与其让海芋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这件事，他更愿意自己告诉她。

　　*** ***
　　火锅店里，五个人围着圆桌坐着。
　　拿着菜单，一圈人点菜下来，菜单到了赵海芋手边，她直接递给许允：“你点好了。”
　　许允点头，报出菜名，无一例外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她一般吃素比较多，和先前她们三人点的菜一起，荤素搭配刚刚好。
　　“允哥哥，姐姐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那姐姐知道允哥哥喜欢吃什么吗？”周怡今天格外开心。
　　赵海芋丝毫不畏惧挑战，脱口而出他爱吃的。
　　许允笑吟吟的看着她，待她说完，忍不住嗔她：“这么多哪能吃完，小怡和你开玩笑呢！”说着抬头对服务员说：“刚才她点的最前面的三道加进单子里，其他的不用了。”
　　服务员点头，拿着单子离开。
　　“允哥哥，为什么就要前面三个菜？”
　　许允还未回答，赵海芋回答小清：“因为啊，前面三道是他最爱吃的。我是按照他的喜爱程度报的菜名。”
　　“哦……”周怡和小清摇头晃脑的点头。
　　廖碧白脸色苍白，他对赵海芋如此特别。
　　那日午后决绝的少年，她以为他对谁都那样冷漠，却不曾想他原来也有宠爱至极的人。

　　锅底上来后，周怡要方便，赵海芋于是陪她一起往洗手间。
　　再回来时，却只看到小清一人坐在那里，服务生正往一边的移动菜架上布菜。
　　“小清，白姐姐和允哥哥呢？”周怡坐定后问。
　　小清的目光更关心的是菜架上好吃的东西，回答她们说：“允哥哥要去买东西，姐姐陪他一起去了。”
　　赵海芋看着桌上的橙汁可乐，立刻明白许允是去买鲜牛奶了。
　　她看了看沸腾的汤底，又瞧着小清和周怡蠢蠢欲动的样子，边往锅中加东西边说：“我们先吃，他们一会就回来了。小清，你吃三鲜还是麻辣？”
　　“三鲜的，谢谢海芋姐姐。”小清白净的脸被雾气染的朦朦胧胧。
　　赵海芋点头：“好，喜欢吃什么告诉姐姐，小怡呢，也三鲜好不好，辣椒吃多了会长痘痘。”
　　周怡点点头：“好，姐姐，我要吃鸵鸟肉。”
　　赵海芋把她们爱吃的放进三鲜锅底里烫着，分别给她们盛，细心的照顾好她们。

　　“唐泽。”廖碧白叫前面大步前行的人。
　　听到叫声，他却没有停步。
　　廖碧白仿似明白了什么，又叫他：“许允——”
　　果然。
　　前面的人停下了，转过身看她：“什么事？”
　　他那样冷淡的反应，和那个午后的唐泽一样，他甚至连听完她的告白，哪怕给否定的答案的耐心也没有。万般委屈换成眼底的水气，她低头喃喃低声浅说：“唐泽，你是唐泽，对吗？”
　　明明同样的脸，同样的身材，连举止气质也一样，可为什么却叫许允呢！
　　唐泽明明已经过世，那他为什么却又出现在赵海芋身边？
　　“碧白，我是曾经的唐泽，也是现在的许允。”许允最终屈服在她涟涟泪水下，声音也柔和许多。
　　碧白。
　　他第一次这样亲昵的叫她！
　　她走上前，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那样真实，她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已经……”
　　许允拂开她的手，他还是习惯海芋抚摸他的感觉。
　　“我并不是人，破竹难道没告诉你？”他直言不讳点破她出现的原因。
　　廖碧白悻悻的收回手，双手紧握才能控制住颤抖。而听到许允说破竹时，她低下的头又忍不住抬起，眼神里是恐慌。
　　“他……他……”
　　许允看了看右侧的超市，里面有鲜奶。目光于是又回到廖碧白身上，对她深情的注视无动于衷没有一丝心悸。他最后对她说：“碧白，不要告诉我妈妈，别再让她伤一次。另外，你是个好女孩，别被人利用，我的心只在海芋那里，这是我存在的理由。”说完，不等她做反应，他大步往超市的方向，海芋大概已经大快朵颐了，鲜奶是她的最爱。

　　廖碧白望着许允决绝离开的背影，他竟没有一丝留恋，他那样坦白！
　　她一直没有停止过喜欢他，甚至，在知道他患了胃癌后她的体重急剧下降，直到他过世，她的心里也只有他，从来容不下任何人。
　　她长相不错，甚至优秀，又有珠宝设计的过人天赋，是教授们心中的宝贝。
　　追她的人自然无数，可即使他们再怎样优秀，始终不及心中唐泽的一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进嘴里，那苦涩的味道蛰的她疼，吃着更是无限哀伤。

　　许允买了鲜奶很快又回到了火锅店，桌上，四个人吃的很欢。
　　廖碧白的情绪已经控制，此刻正陪着小清吃的开心。
　　赵海芋看到他，指指他面前的餐碟：“我帮你烫了些吃的，赶快吃。”
　　许允揉揉她的头发，坐下给她的空杯里倒八分满的牛奶。
　　“好吃吗？”看他吃了，赵海芋递上他喝的可乐给他。
　　许允抬头，对她点点头：“多吃点暖暖胃，外面又起风了。”
　　赵海芋转过身看窗外的树枝，果然摇摆幅度很大，她不免担心廖家姐妹：“起这么大的风，你们回去一定不安全。”说着她又偏头看向许允。
　　“吃完东西，你送她们回去吧，我和小怡走几分钟就能到站台乘车了。”
　　廖碧白听着赵海芋的话，没做表态，依旧安静的低头吃东西。
　　许允望向赵海芋，满是质疑。
　　而她却对她放心的笑，又低头用只他听到到的声音说：“我相信你！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许允微蹙的眉心，因为那句早去早回舒展开来，她原来还是担心的！
　　他对她点点头，捞了几颗贡丸放进她餐碟中：“荤素要搭配。”一晚上，就看她给她们三个忙活了，自己却没吃多少。
　　赵海芋笑着对他点点头。

　　廖碧白看他们旁若无人的彼此温暖关心，赵海芋对她的大度，她开始明白唐泽的选择了。
　　她从外面回来赵海芋不问她去了哪里，而是拉她入座，忙着烫东西给她们三个人吃，而她自己却等到唐泽买了牛奶回来才开始吃了一些蔬菜。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永远只用远望，看着他幸福，看着她们并肩！
　　见面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困扰了她几年的纠结便已解开。

　　许允抬头望了眼廖碧白，唇角不动声色的勾勒出一抹笑意！

　　*** ***
　　许允在看到赵海芋和周怡平安的上了公交车，转身步行送廖碧白她们回家。
　　路上，小清隔在许允和廖碧白之间，她挽着姐姐手，时不时的问一些她想知道的关于允哥哥和海芋姐姐的事！一起吃过火锅，她已经不怎么害羞。
　　廖碧白此刻，已经坦然的面对他们之间的距离，听着许允幽默风趣的回答，时不时的跟着小清一起大笑，体会他们之间的爱情甜蜜。
　　走到一处围墙已经泛黑的小楼前，许允停步。
　　“允哥哥，去我家坐会吧！”小清诚挚邀请。
　　许允笑着对她摇摇头:：“以后，以后我一定去你家做客。”
　　廖碧白拍拍妹妹的肩膀：“小清，赶快回家写作业，外面风大要着凉了。”
　　小清点点头，和许允挥挥手再见，心情不错的小跑着进了院子。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教授吗？”廖碧白再次提及刘慧茹。
　　许允摇摇头：“不要告诉她我的事，别对任何人提及你见过我。”
　　廖碧白尴尬的想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唇角，他对她一定要这么冷冰冰吗。
　　她点点头，答应了他：“唐泽，你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人鬼殊途，她忍不住想问。
　　而对她的问题，许允愣神半天，风刺痛了他的唇瓣，他回答不来。
　　他受伤的神情，眼中赵海芋的身影，廖碧白闭闭眼不去看，原来……放开不代表不痛，她……还是会痛。
　　“如果需要帮忙，不要忘了来找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天的事，唐泽，你已经到了人间，之前的努力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说完，廖碧白最后看了眼他，把他的模样深深印入脑海里，转身奔进院子。

　　许允呆呆的站在原地，风吹的更大了，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他穿透，忍着最后一口气，他摇摇欲坠的举步离开。
　　身后，廖碧白望着他的背影，那样落寞！

　　*** ***
　　赵海芋在楼下焦急的望着小区的大门，风越来越大，她有些担心。
　　望眼欲穿，没等到想等的人，却看到了破竹朝她走来。
　　她的身体立刻紧绷，警报大响，他这么快就找来了吗？如果许允回来和他遇见……她不敢再往下想。
　　破竹站在她面前，看着风中的赵海芋脸色募得煞白，眉宇之间情绪不断。
　　“破大师……”
　　等了半天仍不见破竹有开口说话的打算，赵海芋低低的叫他。
　　破竹唇角一圈淡淡的笑，她是在担心吧，却不知道他根本察觉不出许允身在何方。
　　“你在等他！”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赵海芋愣住，目光向小区大门处看去，刚才急切盼望许允回来的心情，此刻却只希望他能慢些，等她打发走破竹再回来。
　　她紧咬住唇，十指绞缠在一起。
　　破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大门，昏黄的灯光下，什么也没有，依稀只有尘土在风中的灯光下肆虐。
　　“大师，求你放过许允。”
　　赵海芋目光虔诚的看向破竹，眼中是急切希望……
　　“陪我一起走走。”破竹说着不等她，径直往小区外走。
　　赵海芋乐得如此，急急跟上他的步子。
　　“你和真真的关系怎么样？”破竹开口问道。
　　真真？
　　赵海芋停顿半响，而后反应，他问的何相真。
　　“老板娘为人和善，脾气性子直，虽然已经四五十岁，却有一颗童心。”
　　破竹唇角上扬：“四五十岁？……也是，那副样子，的确很像。”走了一段，他兀自说道：“我也才四十。”
　　“啊？”赵海芋没头没尾的听他这么一说，实在不懂他什么意思。
　　眼看着越走越远，已经半个小时的脚程了，破竹似乎并没有实质性的事情要说。想着许允大概已经到家和他错过了，赵海芋放心许多。
　　“苗道的掌门人，是不允许人间有魂魄的存在。”破竹突然停下，脸上神情肃穆，不容置疑的肯定。
　　赵海芋心“咯噔”一下身如沉到深海底。
　　她抬眸看破竹，声音颤抖：“他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是偏偏不放过他呢？”
　　破竹迎上她的目光，“有因必有果，苗道的存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每个人都有魂魄？”
　　“当然有，只是凡人肉眼看不到罢了。”
　　赵海芋看向四周，除了人物景致，她的确什么其他也看不到。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会和唐泽的魂魄遇见吗？”
　　洞悉到赵海芋的心思，破竹毫不犹豫的打击告诫她：“每个人的生死都命中注定，若命里你注定不死，即使再怎样折腾也是白费。赵海芋，若你想要在死后和唐泽一起，我劝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
　　“为什么？”破竹厉声反问，抬眸看到赵海芋的澄净眼神，才又放松，说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死后变成魂魄，他可以去投胎重新做人，可以成为天使，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幸福。”
　　“另一个世界？那是哪里？”
　　破竹向远处眺望，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会忘记在人世间的所有，生活在那里的人都是幸福的。”
　　“忘记？所有的事？”
　　“所有的事。赵海芋，当你爱的人离开你，你的伤心难过他体会的最真，为了爱你的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微笑着活下去，这才是爱！”
　　赵海芋呆呆的望着破竹，何相真也这样说过！
　　“妈妈，她好吗？”
　　破竹对她点点头：“她已经投胎做人，下辈子她会生活的幸福快乐。”
　　听到这样的回答，赵海芋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人有好报，这话是真的，即使这辈子得不到幸福，下辈子也绝对会幸福完满。”破竹语重心长。
　　赵海芋望着破竹，她有些模糊，他究竟为什么来找她。
　　破竹仿似看穿她的疑问，回答她：“这是我对你和唐泽最后的仁慈，此刻开始，我会尽全力让唐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绝对不会手软。”
　　破竹的突然变化，赵海芋措手不及。
　　破竹说完大步离开。
　　赵欣对他最后的嘱托，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