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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白驹过隙 ...
汀兰殿某处厅房内茶香四溢。
入门正对着一副没有署名的空谷幽兰图,光线明暗交错,加上画作本身的光影手法,只消一眼便被带入画中之境流连忘返。穿过珠帘寻香而去,可见矮桌上摆设有两盏茶杯,杯中热茶正散发着寥寥烟气,水汽氤氲了端茶人的眉眼,唯有那只修长的手清晰可见,指骨如玉,如琢如磨。
落拓寒梅香顺着寒风被送入厅房,初闻寒淡,入腑馥郁,合着还未散去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之间,一阵微泠寒风卷过厅房,带走了碳炉子带来的温暖,整个厅房温度骤然降低,那股快要消散的白烟顷刻间被吹散。
执杯人的面容这才显露出来。
浓长而不失英气的眉,深邃如冰海的眸,挺拔秀气的鼻梁下是一双颜色浅淡的薄唇,轻轻一抿,茶水痕迹便消弭无踪。
身披素白绒袍的长盛在此人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下,递过来一个软糯团子,团子上还印了一片桃红花瓣,长盛道:“梅花糕,我才做好的,不吃就是不赏脸了。”
不喜甜食的君无乐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
团子甫一入口便有一股清甜席卷了整个口腔,除此之外,还能感受到梅花糕的柔软弹牙,君无乐微微惊讶道:“甜而不腻,做得不错。”
“那是。”长盛自得的昂起小脑瓜,“我花了一个月才做成。”
也就是说,从寒梅盛开到现在才练成一道甜点。
君无乐想着,然后默默吃完了手中剩下的糕点。
长盛觑着他,暗道一声没趣,“这两年我真是越来越少见到你笑了,今天邀你前来尝尝本公主的手艺,没想到吃到本公主亲自做的美食也一副臭脸。先生说过,‘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高兴点呢?”
君无乐闻言笑了笑,道:“你肯定没仔细听先生讲,先生的意思分明是天地万物、古往今来,纷纭变换,不可究诘,得到的欢乐,又能有多少?主要是感慨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不过忽然间。”
——就好比这匆匆流逝的两年。
长盛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更何况,高兴也不一定要笑啊。”君无乐说着唇边适时扬起一个弧度,“万一要是嘲笑怎么办?”
长盛:“……君无乐我可求你少说两句吧。”
君无乐:“那好,我闭嘴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君无乐秉持着说到做到的好原则,愣是没说一句话,只品茗与眺望窗外寒梅,这副神情放松的悠然姿态,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
不多时,一刻钟过去了。
长盛盯着眼前这个五官初长成,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青涩少年模样的青年,咬牙切齿道:“君无乐,你是个狠人。”
君无乐莞尔:“过奖。”
“你跟子昀姐都这么说话吗?”
也不知这句话按到了什么开关,方才还一派悠闲的君无乐顿时攥紧了茶杯,杯中茶水晃荡几分,只是长盛并未发觉,而君无乐面上不显,仿佛如此心间那股巨浪就会安然平息。
“这两年前线战事不断,大大小小的捷报传回来是让人安心不少,可是……”长盛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茶杯,“始终没有大捷。”
君无乐:“再等等吧,不急。”
长盛翻了个面,把脸正对着君无乐:“你跟君将军、子昀姐有书信往来吗?”
“嗯。”这两年,每过三月君无乐便会去一封家书,有时候回信人是墨海,有时候是君清裴、顾长英、杨志等人。君无乐笑了笑,道,“他们都很好,都想把安定带回来,不那么好的大概只有杨将军的头发,上次子昀来信说杨将军头顶的发竟然开始掉了。”
“啊?什么?”长盛不可置信,“杨将军还不到不惑之年吧,怎么会……秃啊。”
“发生了一些你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吧。”前线的什么事都与邑州相距太远。君无乐此刻回忆起两年前墨海离开时的自己,顿觉好笑,好笑之余,又有股莫名的惆怅。时光忽而,什么都能掠过。
半晌,他道:“出去走走吧,踏雪寻梅总比龟缩一隅要开阔得多。”
长盛应下,君无乐便披上狐裘,同长盛一起来到寒梅绽放的庭院中。
庭中雪落满枝头,有几个下人在扫雪,景致比之夏日盛兰萧条许多。
二人并肩踏过雪地,枝头的雪便扑簌簌地落下。被压了几乎一整月的梅依旧精神抖擞,细小的花无比绚烂。
可视线一转,映入眼帘的是几株已经开败了的梅。
“我记得子昀姐说过,寒梅开败后一个月便是她的生辰,今年墨海姐便要满十八岁了吧,这君将军几时才能回来呀……”一片雪块落到长盛头顶,打断了她将要说的话,“哎呀好凉。”
君无乐脚步一顿,抬手拂开长盛头顶落雪后道:“你们怎么什么都说?”
“女孩子闺房里可谈之事多着呢,你们这些臭男人自然不懂。”
君无乐:“……”
舌间话语囫囵走过一圈,他终究没说什么,转而捧起一片被风送来的落英,“风变大了,怕是还要落场雪,我们还是进去吧。”
“这才出来不到一刻钟呢!”
“错,刚过一刻钟。”
长盛:“……”此人究竟是怎么长成这么没劲的?
这个问题或许得问君无乐自己。
整日重复单调的生活,除开用膳时间,便是晨练、晨读、完成课业、作画、练剑、练剑和练剑,前些日子也有一些世家公子邀请他参加冬猎,其中便有吴方,君无乐想也没想,直接推拒了,仔细想来,除了学堂侯府两点之外,被长盛邀进宫还算是进来这些日子第一次去别的地方。
你就甘心守在这么一方小城池中么?
深夜辗转之际,君无乐时常在心中问自己,这怎么就不是被江河所限的鲤鱼呢?
回到侯府,君无乐不出意外的发现侯府门口多了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影。
定国侯府位于五九街中心地带,照理说应该是挺热闹的,但是老百姓们出于对君大将军的尊敬仰慕,鲜少有人在府门口徘徊与高声喧哗,所以此时那些晃悠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但君无乐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人似的,径自走回府内,并命人关上大门。
李伯走上前来,佝偻着背,一头花白的发和雪地交衬,他上上下下看了君无乐好几眼,满是褶子的眼角又添了几道纹路,嘴唇嗡动,最后轻声问道:“小侯爷,要不,老奴派人去打发了他们?”
“不用,他们也只敢在外面转。”说完,君无乐大步走向画室,“李伯,接下来两个月我都会待在画室,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饭菜留在门口就行。还有,劳烦你帮我去学堂批个假,就说,身体不适染了风寒,就不去祸害其他人了。”
“小侯爷,这……”李伯百感交集,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词,他自下而上的望着君无乐,忽然说了句,“小侯爷,转眼你都比老奴高出一个头啦。”
君无乐抿了抿唇,道:“李伯,我知,你不必多言。”
推开画室的门,一片雪花随着君无乐步履跟了进来,而后隐没于狐裘下摆处。他来到案桌前,将堆放的大小画纸如数收入后方书架,然后从书架暗格中拿出一条鲜红穗子。君无乐沉默的注视着手心里的穗子好几秒,又放入暗格。
就在君无乐准备关上暗格时,敲门声响起。
他下意识拿出穗子,迅速关上暗格,“进来。”
李伯领进来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这青年同君无乐身量相差无几,面容也称得上清秀。
君无乐对李伯颔首微笑,随后对那青年说道:“接下来便辛苦你了。”
半个时辰后,定国侯府大门打开,出来一支采购队伍。
侯府每日都会在固定时间派人外出采购食材,今天也是一样,故而没人在意。
直到采购的五六人走远,其中一人接过旁人递来的包裹,往西门走去。
“站住,”还未走进,便被守城士兵叫住,“出示你的身份牒。”
那人从怀中递出一个小牒片,抬起一张满是灰渍的脸。
士兵看了一眼,问:“你这脸怎么回事?”
“回官爷,我是定国侯侯府的下人,名叫王清,我这才烧了柴就收到我娘来信,说我爹要不行了,脸就没时间打理,您看……”
小士兵一听是侯府的下人,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他匆匆扫了一眼身份牒上的记录,发现确实不像伪造,便还给了他,“那你早去早回,祝你爹早日康复。”
那人出了西门,一路向西,走到城西外的镖局,买了一匹马,而后沿官道一路北上,驾马踏雪远去。
这是邑州境内的最后一场雪,却是柒州无数场雪中无甚稀奇的一次落雪。
“这些蛮子也太难缠了吧。”杨志一边说一边给投石器加石头。不知道茨坪驿真实情况的皇城中人或许会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是实际上蛮子从未一天放弃过进攻,神不知鬼不觉就爬上了驿站城门,以至于大朝士兵从不敢有一天松懈。
“你还是留点体力多做点事吧。”何庆林说着,冲某处一抬手,“你看丫头,跟你做一样的事儿,从不喊苦喊累。”
顾长英举起块巨石,大气也不喘一下:“还做得比你多。”
杨志看着不远处墨海举起的石头,再对比一下比之小了几乎一倍的自己手里的石头,突然无法反驳顾长英这句话:“那确实……我怎么敢跟你们两个身怀怪力的人比力气。你们说丫头这身力气怎么来的啊?”
何庆林:“听说之前啊,别动部队做新型雷,要试压力大小,丫头就举着大小不一的石头一个个试的,那力气与日俱增,大帅听说后就把她调到投石器添置队伍中来了。”
杨志:“……”忽然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何庆林:“少问问题了,要不是人手不足,你我能在这儿?”
前不久君清裴想了个暗度陈仓的对敌办法,最近正在大幅度从营中调人操练。
何庆林又装了块石头,“一个月过后,就能松快松快了。”
顾长英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一个月之后,岂不是丫头生辰要到了?你们想好送什么礼了吗?”
“不就是个生辰又不是嫁人,送什么礼。”杨志放下石头擦了擦汗,数落顾长英道,“虽然军中上下就这么一个女人,跟个宝儿似的,但你看她哪里像个女人了?”说着伸手在空中比划,画了两个圈。
何庆林歪头看了半晌,道:“你画西瓜吗?”
杨志恨铁不成钢:“她能有西瓜大小?我画的是馒头!”
顾长英捡起一块小石头就往他脑袋上砸去,“瞎比划什么呢?干活去!”说完又开始苦恼起来,虽说杨志说得也不无道理,一个生辰而已,只是这个生辰有点不太一样。
女子过了十八,就该嫁人了。
一直到了三月中旬,墨海生辰当天,顾长英苦恼的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这日,军中上下简单的为墨海举办了一个小型篝火晚会,杀了几只羊熬汤。
在天寒地冻的柒州边界很难见到一只羊,军中将士喝了一口羊肉汤几乎要乐不思蜀。
羊肉没有一丝膻味,熬出来的汤浓郁爽口,一口下肚暖了胃,若是再灌下一盅烧刀子,那便是人世间最美的时刻了。
城外蛮子的攻击不知何时会再次来袭,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留着一面鼓和一副铜锣,若是敌袭便狠狠敲响。
只是在警报响起之前,众人能得到片刻喘息,不再去想什么国家,不用去害怕生死,距离他们生命最近的,是欢乐,以及身边的同伴。
篝火和嬉闹声冲天而起,在茫茫雪地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再大风雪也难掩盖。
墨海望着那一双双盛放篝火的眼眸,忽而兴起,喝道:“今天这么高兴,我吟首诗吧!”
“走着!”
墨海对着杨志的脑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顾长英再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杨将军谢了顶,太稀疏。常恨旸乜一场爆炸,没了头发。将军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杨志:“……”
杨志:“???”
沉默数秒,众将士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就连君清裴也笑弯了腰。
何庆林笑得打跌,都快要岔气:“哈哈哈,丫、丫头——你这是报了老六在昭闻驿时的‘此间月’之仇啊。”
墨海歪头看了过去。这两年她也好好的长了一番,不仅个头高了几分,连面容都成熟几分。
“报仇?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她此时唇角带笑,一回头,便是顾盼生辉,神采逼人,且长身玉立,背脊在一片火光中愈发显得挺拔,璀璨得过分,连那火星子都黯淡下来,只配做裙摆陪衬。
杨志气急:“你不是小气,你是小心眼儿!”
“不,我大度。”
杨志:“大度个屁!”
墨海:“要不是我大度,我怎么会隔了两年再怼你?”
杨志终于无话可说。众人也因墨海颠三倒四的“大度”之说笑得横七竖八,肚子都笑痛了。
夜深了,众人整理物件准备歇息,墨海回到帐中,顾长英紧接着掀起了帐帘,在进帐前忽然顿住了脚步,面露尴尬,“忘了丫头今天十八了,不该再这么随随便便闯进来了。”
说完,顾长英放下帐帘,然后往后退了两步,“丫头,我可以进来吗?”
墨海就在帐内目睹了这一切,颇有点哭笑不得:“顾将军终于知道不该直接闯女子闺房了?”
顾长英:“……”眼前的帐篷能叫闺房?
“进来吧。”
好在墨海发话,顾长英没有深入思考,进帐后唇边便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丫头,我这儿呢,有个礼物,得趁着现在给你。”
墨海没有多想,“哦,拿来吧。”
顾长英唇边笑容扩大,轻咳两声,往旁侧一站,朗声道:“小侯爷,进来吧。”
墨海手中那正准备换的烛台随着顾长英话音落下而滑落,猛地回身,一眨不眨的瞪着帐帘,眉毛几乎要挑到头顶,一双本就不算小的桃花眼瞪得更大,眸中更是没了那深刻入骨的矜傲与淡漠,只剩下肉眼可见的惊诧。
而当她亲眼见到此时本该远在邑州的君无乐时,那份惊诧忽然就变成了惊吓。
顾长英觑着那表情,觉得可以用“见鬼了”三个字来形容。
不等他沾沾自喜,便听墨海道:“你怎么长这么高了?这不适合吧!!”
两年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君无乐,此时却比她还高一个头。
这不是见鬼是什么呢?
“小老弟,是什么让你长这么高的?我也想拥有!”
墨海:想长高,想要大长腿,嘤嘤嘤
君无乐:矮个子挺好
墨海:哪里好?
君无乐:天塌下来,我可以帮你顶
墨海:哦冷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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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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