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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少年沙场十九归,从此天涯两相隔(三) ...

  •   他停住了手中的笔,抬起一双澄澈的眼眸,有些不确定地问着我:“姐姐,真的可以吗?”
      我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迟喻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也就只有在提到蔺棋悦时才会这般样子。
      他又摇了摇头,继续练字,头也不抬地回绝我:“不行不行,若是阿悦不喜我该如何?”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他,只是玩弄着手上的羊脂玉镯子,说道:“你如今整日在昭阳殿待着,人人都知我护着你,何况喻儿相貌不俗,不必畏畏缩缩的。”
      他声音渐渐小了一点,说道:“可我只是庶子。”
      我拨弄玉镯的手停住了。
      庶子啊。
      “母亲去的早,如今的嫡母虽然没有对我如何,但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时常在父亲面前说我和我娘的坏话。”他在这一刻,成熟的骇住了我。
      是啊。
      我一直想为什么我会喜欢他。
      像往追只是次要原因,他像我。
      小小年纪要承受失去母后的痛苦,父皇的暴戾与顽固,嫔妃的迫害,从小就孤独的性子,与我真是如出一辙。
      我又何尝不会难过,即使后来有了皇兄和往追,我也是害怕的,害怕他们抛下我,永远憎恨孤独。
      这样的我,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迟喻与我一般,性子孤僻,所以在遇到承诺爱自己保护自己的人时,才会毫不犹豫,纵然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我虽为公主,却小心翼翼,他虽为国公府唯一的男丁,却谨慎至极。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在本应该无忧无虑,享受宠爱的年纪,被迫承受至亲的离世,终日惶惶不安,即使后来站的很高,却还是怕别人说自己的不是。
      我们都这样。
      都是可怜却不愿让旁人可怜自己的怪人。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
      我突然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配说,便是我自己,也无法真正让自己放下心中的芥蒂,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孩子这样。
      “母亲是被人毒死的,只是父亲却任由嫡母这样,我恨父亲,若是我将来有大的成就,站在了一个比父亲还有尊贵的位置上,我一定要问问他,这么多年以来,难道从来都没有被噩梦缠身?”
      我有些怔住了。
      母后她……离世时好似告诉我一些什么。
      她指着自己的耳坠,珍珠耳坠。
      我只是以为母后要我将它递到她的手中,却没有想过究竟是何意思。
      我感觉头很痛,有些昏昏沉沉。
      阳光很耀眼,我闭着双眸沉思。
      母后的确死的蹊跷。
      莫非,还有旁人害我母后?
      我不敢细想。
      我岔开了话题。
      我漫不经心地对着迟喻说:“明日下学了将蔺棋悦带来昭阳殿,让我见见。”
      迟喻作画的手一顿,对着我看了一眼,又说:“那好吧,不过,姐姐不要吓着阿悦,她胆子很小的。”
      我走到案几边,提起笔架上的一枝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了几个字。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凤求凰赠予你是最妥当不过的了。”我有些狡黠地看着迟喻。
      他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的笔,对我说:“你若是再如此玩闹,那些朝臣又要向陛下弹劾了。”
      我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那帮老匹夫,整日不顾国家大事,便只知盯着本公主,要他们何用?”
      “即便如此,你也要处处小心,以史为鉴,朝臣逼死公主嫔妃的例子并不少,在昭阳殿外一定要有一国公主的体统。”他表情认真地对我说。
      我差点笑出来,小孩子说出这种老气横秋的话,实在是……
      好笑。
      我扯了扯迟喻的衣袖,拉他站起来,说:“走罢,去为我奏一曲。”
      他将字仔细的收起来,放入柜子中,便径直走到我的前面,去寻我的琴。
      我没有拿出一贯弹的焦尾,而是从寝宫里抱出绕梁。
      我将焦尾送去司琴阁调音了。
      时日久了,不免有些磨损,便命琴师修复。
      “为何你总是有如此多的好琴?”迟喻疑惑地问我。
      我没有答话。
      当然是因为……
      我受宠啊。
      我笑了笑,对迟喻说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将最近新得的断纹赠你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
      “全当作这些天来你伴我一处取乐的酬劳好了。”
      他不言。
      静静抚琴,绕梁的琴声沙哑,却有难得的安谧之音,迟喻琴艺高超,配得上这好琴。
      一曲已毕,他已经汗水淋漓,我从袖中取出手帕,为他擦拭脸上的汗。
      望着他有些俊逸的侧脸,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往追。
      我想问问皇兄,这一年来他如何了,但我怕,怕他有什么不测。
      此战必败,往追明知,却毅然决然赶赴战场,我实在不敢想,齐国若是胜了,会对往追做什么。
      很多年前,我们也是这般,他抚琴,我打秋千,如今,焦尾已旧,秋千落灰,我们相隔几千里。
      我思念他,每日每夜,我想告诉往追,他不在,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很孤单。
      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时常吹箫?是否同我一样念着我,念着分别时的手心的余温。
      我不求战胜,只求,他能平安归来。
      第二日,迟喻去学了。
      我在昭阳殿内命女婢为我梳了一个坠马髻,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衣裳,又亲自挑了一件不沉的玫瑰簪子,收在袖子中。
      趁着夫子走的空闲时间,走入了上书房。
      还是与我在时一般,并未做改动。
      一进门,便听到了迟喻对着蔺棋悦说道:“阿悦,殿下要见你。”
      身旁围着的小少年与姑娘们纷纷反驳迟喻,陈囚礼大声说道:“你休想将棋悦带去昭阳殿,我告诉你,你一个庶子,自己整日巴结公主,不要带着棋悦去那种污秽之地。”
      蔺棋悦快要急得哭出来了,刘彦继续说道:“就是,谁不知道萧迟喻是那无盐公主养的娈童。”
      我身旁的婢女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到:“住嘴,竟敢辱骂长欢公主,这可是死罪。”
      那群人似乎才注意到我与婢女的存在,陈囚礼对着我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又是那个公主派来替萧迟喻撑腰的?”
      我没有说话。
      夫子很快走了进来,我对着夫子施了一礼:“夫子,许多年未见,您身体可还好?”
      夫子搀起我说道:“不敢劳公主慰问,老夫一向安好,请公主替老夫向陛下问安。”
      我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回答道:“那是自然的。”
      我十分敬佩夫子,从小便是。
      那群学生似乎才反应过来,齐齐跪地向我行礼:“参加公主殿下。”
      我淡淡回道:“平身。”
      我将蔺棋悦唤了上来,她与迟喻一见我时一般,怯生生的,我将袖中的玫瑰簪子取出来,为她佩在发髻上,而后轻轻开口:“甚美。”
      蔺棋悦向我回了一礼表示感谢,我第一次觉着,小孩子也是可以乖巧的。
      我对着蔺棋悦说道:“我待迟喻如我亲弟弟,与他一见如故,望蔺姑娘好生替本公主在上书房照顾一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少年沙场十九归,从此天涯两相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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