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赋》祺然归人

20、第二十章：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而贺氏，终究成了最后的赢家。
　　正因如此，我有些担忧，贺氏并非好相处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一下扳倒两个强大的对手，从一个小小的婢女，一跃而上，成了齐国最为尊贵的太后娘娘。
　　我心中百转千回，想着该如何到时候该如何答复太后，半个时辰后，我到了慈安宫前。
　　“见过长欢公主，您快些，太后娘娘若是等急了，您可担待不起。”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婢女有些颐指气使地对我说，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让我快些进去。
　　“太后娘娘万安。”我一眼就看到了在佛像前站着，正背对着我手中握住一串佛珠的太后，于是上前请安道。
　　迎接我的是久久的沉默以及佛珠碰撞的声音，我不动声色打量着寝宫中昏暗而炽热的微弱光芒。
　　殿内仅仅燃着两盏灯光，布置也极为简单，一旁的红木桌上放着一尊金色的小佛像，几串佛珠，以及一些笔墨纸砚和经书，桌旁有着几株花果之类的盆栽，颜色与这寝宫内的色调一致，皆是暗沉而肃穆。
　　“来了啊。”就在我以为太后只是叫我来看她诵经的时候，终于她缓缓地开口，令我吃惊的是，即使先帝已经去了三十多年，太后的声音仍旧有着少女的稚嫩，若是不仔细看，定以为她也仅有三十有余。
　　“是，太后唤我有何事？”我看到太后拨弄佛珠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又继续转动起来，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蒙着的面纱，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又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去叫皇后来。”
　　婢女匆匆地出去了，太后朝着我走了过来，我隐约感觉到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仍旧保持着镇定。
　　“跪下。”太后向我喝道。
　　“长欢不知为何。”我淡淡开口回答道。
　　“前些日子在殿上公然顶撞皇上，如今足足一月，只知在外嬉笑玩闹，实在没有半点公主应该有的体统。”
　　“我还没有与太子成婚，如今仍旧是自由身。”
　　太后似乎对我的回答十分不满，愤然道：“来人呐，将这个没有规矩的女人给哀家按住。”
　　话音刚落，方才门口站着的一群丫鬟婢女进来将我强行按住，其中几个力气大些的，甚至暗中使手段，我强忍痛意，被她们按着跪了下去。
　　“哀家今日就要告诉你，何为规矩。”太后对我斥责道。
　　“皇后娘娘驾到。”方才出去的婢女迎着皇后走了进来，皇后见我在，显然有些意外，却仍旧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了一礼。
　　“臣妾参加太后娘娘。”
　　“平身。”
　　我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太后与皇后，我自知今日已经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好心中思考对策。
　　“来人，把她的面纱给哀家揭开。”太后再次示意身旁的婢女，那婢女上前来，一把揭开我的面纱，当太后与皇后看到我的脸时，我听到了太后的佛珠掉落在地以及茶杯摔碎的声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茫然的抬头。
　　“是……是她，她回来了。”太后颤颤巍巍地说道，心绪不宁，险些摔了一跤，若不是皇后搀扶着，怕是要直接跪在地上。
　　“是那个女人……是她，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要来报复哀家了。”
　　皇后听到这里，抬头看向我的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走到我的面前，就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骂道：“你竟然敢惹怒太后，来人呐，掌嘴。”
　　拘着我的一个小婢女立刻抬起手来，我的耳边响起一阵掌风，然后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的疼，此刻的我定然是狼狈不堪的，有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简直很滑稽。
　　像极了我当初教训过的小婢女。
　　有句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
　　我今日才尝到这种感觉，似乎……有点难受。
　　我从小被皇兄和往追护着，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凌辱过，今日这一掌，狠狠地打破了我的尊严，我恨。
　　我会记住的，我会一直等，等到我可以还回去的时候。
　　我捂着右脸，一把推开两个小婢女，忍着身上的痛感，站了起来。
　　“大胆！太后娘娘还没有恕你罪，你竟然敢忤逆娘娘！”皇后作势扬起手臂想要再给我一个耳光，而我，此时只能忍辱负重，为了陈国上下，我只能准备接下这一掌。
　　“住手。”我闭上眼睛，眼泪即将漫出眼眶之时，一声似曾相识的男声在耳畔传来。
　　“是楚将军啊，后宫禁地，外男怎可随意出入？”太后看清眼前来人后，又转为平日里一贯的慈祥面容。
　　“陛下应允，命臣护着长欢公主。”楚临风也不行礼，只是那么站着，全然没有半分恭敬的样子，淡淡开口说道。
　　我早知道齐国朝堂暗潮涌动，楚临风名义上是个将军，实际等同于摄政王，朝中有一半的朝臣都是楚临风的将领出身，对他无不是恭恭敬敬，又因为楚临风手握禁军军令，在这齐国里，即使是太后，也不敢太过于为难他。
　　我知道他今日是来为我开脱的，可我对他又没有什么恩惠，又或者，我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也说不定。
　　太后知道楚临风言下之意，也只好作罢，对着楚临风询问道：“可需要哀家命人送公主回去？”
　　“不必了。”说完，他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一把将我搂入怀里，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出了慈安宫。
　　在旁人看来，他是紧紧搂着我，实则他的双手握拳，不曾碰到我的身体半分，我有些想笑，若是如此谨慎，又为何要抱我出宫？
　　如此一闹，齐宫上下又该议论纷纷，明日许多朝臣必定要参我一本，他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又是为了什么？
　　楚临风似乎被我打量的目光有些灼烧到了，忍不住转过头来，问我道：“看什么？”
　　“我在看柳下惠。”我打趣他道。
　　楚临风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向我开始讨功劳：“第二次了，你怎么每一次都能遇到危险？”
　　我有些无奈，撇撇嘴道：“若是讨厌我，就放下我吧，我自己能走。”
　　楚临风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我今日必须这样抱你出宫，否则下一次，太后和皇后是不会罢休的，你以为我愿意？真是麻烦。”
　　我被他这种隐隐有着责骂的语气吓住了，又想起方才太后和皇后对我的凌辱，突然间，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滑落到脸颊，伴着低低的抽泣声，我实在委屈的很，现在又要斥责我，我怎么忍得住。
　　楚临风似乎被我吓着了，又发觉自己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只好轻声哄我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别哭了。”
　　我有些无名的难受，这些天来，我受的已经够多了，听到他的话之后，越发哭的厉害了。
　　“又怎么了？”楚临风显然对我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将我放了下来，问我道。
　　“无碍，让我哭一会儿罢，就一会儿……我马上就会好的，不用管我。”我哽咽道，伸出手就紧紧抓住楚临风的衣袖。
　　“别哭了，妆都花了，我先带你回去敷敷脸，要不然消不了肿，难看。”楚临风一边哄着我，一边带我上了马车，听到他提起我的脸，我立马就止住了哭声，对于脸，我是异常看重的，今日被皇后打了一个耳光，这个仇，我必定要还，我是一个极其睚眦必报的人，今日的仇，算是结下了。
　　楚临风有些嫌弃地看着他锦袍上沾染的我的泪水，想了想，还是递给了我一块手帕，见我只顾着哭，索性自己上手，有些笨拙地替我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我不禁破涕而笑。
　　“笑什么？本将军好心替你擦泪，你倒好，不领情就罢了，反倒来嘲笑本将军。”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没有，他也不与我多争辩，带着我便上了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