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晶》斯人如菊

6、第 6 章

　　（六）
　　这一夜睡得很沉，没有深梦。开放的冬阳鲜有的将一大片菁辉抛进并不松散的帘隙间，映着四壁透出薄粉的融暖色调，很适宜得让人有种赖床的慵思。
　　衣物并不多，虽已隆冬，但并没有太厚重的棉衣。简单的打了一个小包，环了一下依旧温暖如春的小屋，关掉发出告别短信后始终沉默的手机，锁上双重防盗门。不知道去哪里，先出去再说吧。
　　楼下过节的热闹的氛围正团团围拢而来，一群五颜六色的孩童正追逐着打着雪仗；不知道是哪家的狗们正聚在一起，或互相轻蹭或大声吠着；三五堆的女人们抱着臂一边看着嬉戏的孩童一边死命地拽着奋勇向前欲加入队伍中的长毛犬；进进出出的各档轿车前后交错着。
　　一辆艰难的挤进来的别克凯月不偏不倚地停在慢踱的我的身边，车窗缓缓摇下时，露出的是那张我并不想当面告辞却又盼望有所回应的朦胧的脸。
　　“上来。”玄硕探到副驾上，把靠近我的车门打了开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了副驾，玄硕不由分说便把我怀里的背包扯过来扔到了后座上。我才发现，他似乎有些怒气。
　　凯月在盘旋出小区后便疯狂地向着高速路冲去，我用余光瞟着一言不发的玄硕，忐忑着不知该怎样将“再见”的话题展开。两旁渐离人群，雪树在晨光中闪耀着明快的泽，晶莹得让人有想去轻触的冲动；我第一次感到了雪的可爱，辛苦的落下后，一瞬间便又消散，却不抱怨不多言，明冬或不久之后便又欣欣地来一遭。
　　空气里混杂着不安的喘息声，我转过身，对着闷头开车的人：
　　“要去哪儿？我要赶路。”
　　“嗯。”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
　　“快到了。”
　　我知道，这个稀言如同惜命的人断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便假寐了起来。直到闻到一股咸咸的味道，启眼所至，已是茫茫另一天风光。
　　我承认我没有看过冬海，也没有想过在深冬来海边，但是现在眼前的这片茫茫竟让我无言。
　　海面上没有浮雪，除了岸边有些零疏的雪片。整个海面映射着十点光景耀眼却非暖的阳，亮晶晶的透彻。只是我探身过去，看不到海底，只是漆色的闪烁着无数的星点；关上车门的一霎那，空气里含着静谧的甜，甚至还能感到吸进来的有颗粒状的氧气；虽然我没有窒息。
　　讨巧的阳光此刻正欢快的打在玄硕的身上脸上，我突然发现，这就是所谓的阳光男孩？沐着金色的沉默的人眯着眼，看着海面，稍长的发贴着耳际随着风左右飘荡。
　　“看那边。”他突然指着海尽头。
　　可我除了炫目的太阳和海岸线，竟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看不到吗？”他侧目问道。
　　“看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城市啊，你看不到吗？”
　　我定睛而望，隐约中似乎真的有些房屋的轮廓，只是太过朦胧，只是象罩了雾。也许我目不可及，也许我高度不够，也许我未能专注！但我还是可以看到依稀的形的，我点点头。
　　“还是看不到吗？”他惊讶地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喃道：
　　“那你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