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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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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
杭州的上元节比起长安的来,更加如梦似幻,河中画舫彩灯高悬,整座城市,天上、地下、水中,都是灯的海洋,如白昼般璀璨,七彩霓裳。
阖府如元妃省亲般簇拥着婆婆外出巡游了一番,陆爽跟陆离承欢膝下,彩衣娱亲,我在婆婆身后低眉顺眼的伺候着,婆婆心情很不错,看得出很喜欢杭州这个地方。冬天,最能体现出南方的好,如在长安,这个季节已经天寒地冻,人在室外不能久驻,非常影响游兴,此刻却觉得光芒耀眼,五彩绚烂,仿佛有春天降临之感。
扰攘一晚,总算是婆婆乏了,打道回府,待婆婆喝了酒酿甜汤睡下,我才疲惫的回房,却看到陆爽还衣着整齐的站在屋里。
“你怎么还不睡?”我奇怪的问他,他今天先去了衙门,跟刺史全城巡视过,又回来陪我们,只怕此时比我更累。
他微笑:“难得今天上元节,你想不想跟我出去?”
我没劲的坐下:“这么晚,去哪里?”
他拿过我的斗篷来:“我们去灵隐寺好不好,这会儿肯定人少。”
听到灵隐寺三个字,我立刻反射性的说:“我不想去。”
陆爽奇怪的看着我:“我听小菊说,你在家的时候,每个月都去灵隐寺进香的,这次回来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提过要去,我还以为你是没时间。今天正好我可以陪你去啊。”
我看着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多少次,我曾经想过,一定要去那个地方,那个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地方,也许,那是我经历的所有的一切的答案,也许那是所有这一切的终点,可是此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这个答案,又是否准备好了到达这个终点。
看到陆爽疑惑的眼神,我说:“这个灵隐寺……实在是太灵了……我还没想好许什么愿……就先不去了。”
陆爽更迷惑了:“这也要事先想好吗?为家人祈福,也不行吗?”
说得我哑口无言,我老觉得灵隐寺是送我回现代的地方,所以总觉得没想好就不敢去,却没想过,求别的也可以啊。
“一一,你若不想去,我不勉强你,可是,我们是夫妻,在佛前祝祷的时候,我希望跟你在一起。”陆爽认真的看着我。
“那……我们骑马去好不好?”我犹豫着说。自从过门以后,我还没骑过马。
陆爽笑了:“好,我很久没看到过你着男装了。”
换了衣服,我坐在镜前打散发髻,半年多没做男人打扮,手都生了。陆爽一直站在我身后看我梳妆,此时,接过我手里的篦子,帮我把头发梳拢,整齐的束在一起用头簪别住。镜中映出我们的面孔,我好似水中他的倒影,模糊而动荡。
他拉起我的手:“走吧。”
陆爽马上身手很灵活,一手执缰,一手不时的牵一下我马的辔头让我跟上他。他身上玄色大氅的风毛从我手背上轻轻拂过,带来一阵阵轻痒。我们就这样,忽远忽近,不紧不慢的,向着灵隐寺行进。
这是我在大唐的第四个上元夜了,第一年我跟李世民在南山上放灯;第二年,我与柴绍重聚;第三年,我被郑夫人撞见;今年,我身边的人,又换了。
我不知道,谁是谁的过客。
上元夜,灵隐寺彻夜灯火通明。眼前的灵隐,跟我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座座亭台禅院,依山势而建,若隐若现,山间水声阵阵,黑暗中见不到溪水流淌,只觉得肃穆神秘。
我跟陆爽跟随进香的人来到大殿,他拉我在佛前跪倒。我偷眼望他,看他一脸虔诚,双手持香,口中默念,连忙收回眼神,也在心中祝祷。
只愿每一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能够健康平顺,否极泰来,只愿我不要再经受离愁别恨,能够平静的继续我在大唐的日子,直到我做出最后的决定。
我虔诚的三拜九叩之后,抬起头来,却发现陆爽正在看着我。佛前金色的烛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目光温暖而平静。
与陆爽出来,我一路胡乱打量着周围的僧人,想看有没有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个。陆爽跟我说话,我都没有听清。
“嗯?”我看着他。
他无奈的说:“我刚才跟你说,今天在衙门碰到了京里来的褚大人,明天要来家里做客。”他笑:“你许了什么愿,怎么看着心神不宁的?”
我不答他,问他:“哪个褚大人?”
他拿我没辙,跟我说:“秘书省的褚遂良。”
我有点疑惑:“怎么这个名字听着这么耳熟?”忽然想起来,这人应该是个著名书法家吧,问陆爽:“他字可是写得好?”
陆爽思索着说:“我与他在长安的时候并无来往,对他不甚了解,只是他既任秘书郎,自然应为通博文史、工于书法之人吧。你认得他?”
我摇摇头,我毛笔字一直写得像狗爬,不到万不得已不提笔,惯常都是用眉笔写字,陆爽谓之曰“画符”,所以对书法家,我还是颇有敬畏之意的。跟陆爽说:“明日我让厨娘多加几个菜就是,只是你们既无交情,他干嘛非要到咱家来?”陆爽也有点不解:“说实在的,我也有点奇怪。他这次是因为母亲病重,告了假回来的,不知为何还特特要到我们府上来拜访。”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路上的灯火渐渐密集起来,我很久没有骑马了,虽然觉得有些寒冷,心情却很舒畅。陆爽笑问我:“今天回家可还讲射雕英雄传?”我想了想:“今天过节,不讲了。”陆爽有点失望:“我还想知道那杨铁心的娘子后来可是活了下来。”我笑,突然一策马,向前抢去:“若到家时你能追上我,我便告诉你。”
“唯愿到处去看 这黑夜愿去闯荡
随着路灯牵引她朝着我靠近
名字没有去问只求共我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