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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沉重的团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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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一直陪我到伤口愈合,这是我们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他对我说起了很多事,关于他的家乡,和他的亲人。
我能听出他其实很热爱故乡,可是这样的人偏偏叛逃,实在让人很难理解。不过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得无缘无故,只是大多数的事情真相我们都无法得知。就像他为什么会叛逃。
不是不好奇,我知道只要我问他就会说,但是我没问,宁愿一直好奇。因为我也知道他并不希望我问。
那就聊聊别的吧,比如说,亲人。
原来,夫君在家乡还有一个弟弟。“我有机会和他见面吗?”我问。
“也许有的。”他拾起我挂在胸前的玉牌,“你看这个标志,这是我们的家徽,如果你见到有装饰着这个标志的男孩,他就一定是我弟弟。”
团扇吗?我仔细看玉牌上的符号。大家族才会有家徽的,夫君这一族一定很了不起。但嘴上却故意说:“真奇怪,夫君祖上是做厨师的吗?为什么要用平底锅做家徽?”
他气结,握起我的手张口便咬下,我惊叫,然后笑起来。
那时我只是想逗逗他,可是直到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才发现我疏忽了很重要的事。
如果你见到有装饰着这个标志的男孩——他不会安排我和弟弟见面。他就一定是我弟弟——拥有家徽的大家族原来竟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就算当时立刻察觉……也对抗不了命运!
伤口愈合得太快,我从没发现自己的恢复力这么好。于是没有理由挽留他,只好再一次离别。
我已经耽误他太多的时间,也许他还有很重要的事。
生活又恢复原样,我们依旧聚少离多,我依旧不清楚他的行踪。日子漫长而平淡,不经意之间,季节变换,斗转星移。如今,我已经完全是一个寻常的主妇了,盘起头发,不施粉黛,甚至连箫都忘记该怎么吹。
曾经只是眼波流转,就能让男人们朝思暮想,曾经有无数人匍匐在我面前,奉上万金为博一笑……这些固然是辉煌,但也是不幸。不过都已过去,而现在,我终于洗尽铅华。在玉勾栏时的梦想终于成真。
我想到媚姨,如果她当初离开后进入了平凡的生活,那么玉勾栏是否还会出现呢?应该也会的吧,豪华的生活尚且不能满足,而况平凡。
世间所有的不幸,说到底,皆因人的不满足。媚姨渴望的那个人,恐怕是永远不会出现。而我正与她相反,我太易满足。
“佐助今年就要成为忍者了。”某天,夫君突然这么说。忍,者!惭愧得很,做为忍者的妻子,我居然对这个职业这么陌生。
“那他会不会……”
“不会,”夫君连忙打断我,是不想让我说出“打群架”之类的话吧,“他要从下忍做起,最开始的任务都很简单。”
“比如说?”
“比如说……清理垃圾、带孩子、买东西。”
这样啊,我听得直翻白眼——还不如打群架呢……
“旗木卡卡西。”夫君望着远处出了神,轻诵出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说个这个人?”他转过头问我。我摇头。
“他将会成为佐助的指导上忍,是个曾被称作‘天才’的人。”
曾?我疑惑,等他说下去。
“是啊,曾。”夫君重复,然后叹一口气,“在他12岁时,机缘巧合的得到了一只宇志波家族的眼睛……”
得到?眼睛也可以得到?忍者真是奇怪。
夫君笑一笑,并不解释。“本来这对他来说,应该如虎添翼,可是,也成为了他的桎梏。”有一得必有一失,世界还是公平的。
“这只眼睛限制了他的创造力——他可以轻松获得别人的忍术,自然自己就不再创造新忍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会被这只本不属于他的眼睛完全满足,而忽略了这眼睛其实还蕴藏了他无法想象的巨大威力。”
“你担心佐助?”
“是。”他盍上眼,再睁开时,双眼已变成暗红色。“你想干什么?”我忍不住问,可是他并没有回答。
这样我更加忐忑。
“我会找机会让他更加了解他的眼!”过了好久,夫君才这样说,我叹一口气,也许平凡的女子根本无法理解忍者世界,不再问下去。
夫君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衣食无忧,可是我却不愿意只在这森林中与世隔绝,也不愿成为负累,坚持要自给自足。
总有一些事情,是一个人天生就会的,就像媚姨天生就了解男人一样,我天生就会做刺绣。而一个人永远都无法完全了解这世上的所有事,就像我不了解忍者,夫君也有不了解的事情,那就是我所善长的刺绣。所以,他只好同意我偶尔的去附近的村子里接些手工活来做。
手里有事做,就觉得时间过得快些,就觉得等待也不是很漫长。
其实成人的衣物都不需要手工制作,我的工作一般是为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准备小衣服,和小被褥。
生命,这是多么美好的概念。新生的孩子大概只有一支暖水瓶那么大,为他们缝制的小袜套我只能勉强伸进3根手指。我的客人们说,婴儿刚离开母体的两三天内,甚至都不会睁眼,但是会哭,哭时也紧闭着双眼,而哭声就如同小猫,柔弱而稚嫩。
恐怕这世上不会有什么能比他们更可爱了——让我充满向往。
也许应该要个孩子。我本来打算在下次夫君回家时提起这件事,可是在我打定主意之后的某一天,却发现了更重要的人。
我想,那,应该就是佐助。
大约11、2岁的男孩,身后有团扇的标志,面容和夫君极其相似。那时候他正和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坐在露天的茶店,让我有机会和他拉近些距离。
他风尘仆仆,像是经过了跋涉。不过皮肤白皙,精神很不错,身上没有明显的疤痕。看来是被村子照顾得很好呢,我想。
可惜的是,他马上就发现了我的目光。“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你是谁?”走过来冷冷的问。
声音比想象中要成熟,感觉也很敏锐。立刻的,他的同伴也围过来,一定是他很要好的朋友吧,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虽然不是忍者,可对付孩子的办法倒是还有些——尤其是男孩。
“因为你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我笑着回答。他的脸微微泛红,声音也缓和下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胡说?你觉得自己不可爱吗?”我继续逗他,他立刻无言以对,别过头去,正好让我看到他已红的半透明的耳朵。
“佐助,你的脸怎么红了?”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心跳顿时快了一秒,果然的,他就是佐助。
我突然很紧张,不知道该不该和他相认,最后看了看他的护额决定放弃,毕竟我的夫君被他所在的村子通缉。
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却又被他叫住,“喂,你站住!”
他叫我站住,我就只好站住,说:“怎么了?你要跟我回家吗,还是要带我回家?”弟弟又一次哑口无言。我笑了,突然很想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或者——戳一下他带着护额的额头。
戳额头?这是……什么怪想法。
后来我把这次相遇的事告诉夫君,他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没有让他知道你是谁这很好,如果他知道的话,说不定会……”
会怎样?我一直在等他说下去,可是他却改变了话题。
“依你看来,佐助是什么样的武器?”呵,在玉勾栏里的事,他到现在居然还记得。
我微笑,说:“我实在没发现他有哪点像武器,在我看来,他就像一只小猫,对于他不喜欢的人,就要伸出爪子去抓一下。”小猫?叫声柔弱稚嫩,就像是婴儿在哭——我实在太善于联想。
夫君听了也笑,握住我的长发把玩,“这次一点也不客观,你喜欢上他了呢。”
是吗?我靠在他的肩上,看着云朵在天上慢慢的飘。那个孩子,从此也是我的弟弟。
临别时,夫君说他终于有机会去见佐助的老师。这一次他离开的时间尤其长。
“可见到了那位上忍?”后来我问。
“嗯,他果然被我言中。”夫君长叹一声,声音无比疲惫,“我还见到佐助。”
“是吗,他还好吧?”我随口一问。
“基本上……快被毁了。”
什么?我一惊。到底发生什么事?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完全浪费了自己的血继!竟然用别的招式向我进攻!实在……太让我失望!”
只是这样啊,我松了口气。夫君说的也太严重……进攻?夫君刚才说进攻?佐助向他进攻?
“他为什么……”我还没说完,夫君突然伏在我身上,“不要问,不要问。”他把头埋在我发间深呼吸,我闻到悲伤的味道,心情莫名其妙的开始沉重。
过了好久好久,夫君终于开口,仿佛是攒够了重新发出声音的力气,“你不知道我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我把我的亲弟弟……交给了魔鬼。”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从想象,今天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懂,这简直快让我发疯。
“大蛇丸。”他轻声说。
什么!那个……畜牲?!我震惊。
“我在佐助身上发现了他施术后留下的痕迹。”
“施术?”
“如同写轮眼于卡卡西,是枷锁,同样也具有强大的力量……”在他渐渐平静下来后,开始对我简短的解释,“相信过不了多久,佐助就会背叛村子,投奔大蛇丸。”最后,他这样总结。可是却不提关于佐助对他的刻骨铭心的恨。
我叹气,“如果我有弟弟,一定会让他过普通人的日子,不当忍者,也不让他迷恋力量。”佐助,一个像他那样漂亮的小男孩,一定很招女孩子的喜欢。我一想到他,仿佛就能闻见只有婴儿身上才有的乳香味。
夫君微笑,摸摸我的头发,“那是因为你不是男人。”他望向很远的地方,渐渐收敛住笑容,“因为你不是宇志波家的男人。”
“其实所有的悲剧,都源于这个姓氏,如果……”夫君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不再说下去。
我不知道这个家族到底隐藏了什么,可是却能感觉到,这个我无从得知的巨大秘密,将会毁掉我们所有人的幸福。也许
手足相残,也许夫妻离别,而我们谁也无法抗拒。
看着美好而又重要的东西毁灭而无能为力,这就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