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涟漪》砚

3、贺郎

　　每到了三月,洛阳便会热闹起来。因为，牡丹开了。牡丹开放的时候，洛阳的慕容家便会举行牡丹会。由慕容家族的族长亲自主持，邀请天下豪杰群聚洛阳，赏花比武。
　　二月就要结束的时候。慕容山庄便忙碌起来。然而，只有慕容雨月，静静地坐在种着牡丹的园子里，侍弄着她的花儿。
　　牡丹还未开放，慕容雨月像往常一样，坐在冰冷的地上，握着花铲，小心地侍弄着她身边的牡丹，脸上是一片幸福和喜悦。
　　这一年，她十六岁，这一年，也是她遇见贺郎的第二年。贺郎，那从遥远的地方来到洛阳，身无分文的穷书生。每次想到这里，她总会撑着脑袋，傻笑一阵。想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是个深秋的黄昏，因丧父失母的贺郎奔波数月到达了洛阳近郊，没想到竟遇上了一伙强盗。她更没想到，练完剑后闲暇的自己会遇上他。她看不惯以强凌弱，洛阳城内，有为非作歹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她越起身，停落在贺郎身前，挡住正像贺郎砍去的那一刀。那一刻，看着这读过圣贤书的少年脸上略显羞涩的表情，她笑了，笑得放肆，笑得幸福。
　　他们便这样相识，甚至，私定终身。
　　“雨月，你……”
　　想着正入迷，便被一熟悉的声音打断。
　　慕容雨月抬起头，看到，贺郎竟出现在了他身前，她不觉惊讶：“贺郎，你怎么进来的。”
　　“从侧门进来的啊。”那少年已经没有了刚遇见时的羞涩，转而是一种沉稳，一种温柔。
　　慕容雨月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淡红色的襦裙，衬出她单纯而活泼的样子。“对呀，我都忘记了，苗儿带你从侧门进来这么多次，傻瓜都会记得呢。”她说完，歪着头笑了笑。
　　贺郎不禁被她这般模样陶醉。她永远是那么纯净，仿佛不被任何污秽沾染。他伸出手，将她心爱的女孩子抱住，唇抵在她的耳边，低声道：“雨月，你真美，美得让我发疯。”
　　慕容雨月在她怀中扭动了一会，笑道：“是么，那贺郎你就好好爱我吧。”
　　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雨月，我今生今世定不负你。”
　　慕容雨月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用真挚的感情，深深爱恋的人，她心千千万万次地告诉自己，他就是今生要嫁的人。每当贺郎对她说这样的话时，她便总会告诉他：“贺郎，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然后，脸上立即浮现一片红晕。
　　之后，他们就会手牵着手，躲在种满牡丹花的花园最深处。那里有一面石墙，他们便会相依着坐在墙角，一坐便可坐上一个时辰，有时候说说甜到发腻的情话，有时候，便相互诉说着彼此的苦衷。对于情窦初开的慕容雨月，爱情即是如此了吧，只要有贺郎在，什么都不需要了。
　　“贺郎，今年的牡丹会，你会来参加么？”慕容雨月将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那不算宽厚坚实的肩膀。
　　“会的。”贺郎幽幽地说道，伸出手，轻轻抚摸慕容雨月漆黑的长发。
　　不久，慕容雨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反变成丝丝缕缕的忧伤。贺郎见她这般表情，不觉心疼。捧起她的脸，轻声道：“怎么了？”
　　“贺郎，我有些怕，我怕爹不会同意我们。”
　　他拍了拍慕容雨月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雨月。你相信我，明年的春天，我就进京赶考，到时候，一定能取功名回来再入赘你家。”
　　慕容雨月突然苦笑：“贺郎，让你入赘不苦了你”
　　“不苦，有你在，又有何苦？”他说着，连上还带着不再意的笑容。
　　“不光这个。”慕容雨月认真地看着贺郎，说：“你不知道的，爹他不喜欢你这样的人，在他眼里，你可是个只会吟诗作画的文人，爹好象最不喜欢文人。”
　　“那你爹喜欢什么样的人？”贺郎执起慕容雨月的手，轻抚着，柔声问道。
　　慕容雨月苦笑一声，道：“爹喜欢舞刀弄剑的人。”
　　贺郎顿然一惊，看着慕容雨月，然后迅速将惊讶的表情用微笑掩饰住。“雨月，别怕，我相信，我会用我的才华说服你爹的。”
　　听他那样坚定的语气，慕容雨月悬着的心也有了着落。她再次将头靠在贺郎的肩膀上。
　　“贺郎，近来你过得可好？”她突然开口。
　　少年抚摸她头发的手顿时定住，他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好，都好。”
　　“不，一点都不。你骗我对不对？”慕容雨月侧着头，看着贺郎，继续道：“我都知道了，你的伯父去世了，你在洛阳，已经没有亲人了，对么？”
　　贺郎强笑着，安慰慕容雨月道：“没关系的，我不是还有你么？”
　　慕容雨月脸上渐渐布满了歉意，她低着头，“都是我不好……”
　　“雨月，你别担心，会好的。”贺郎继续安慰着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慕容雨月的目光顿然落在了她身前的牡丹花上，水灵的眼珠随即一转，一击掌，开口道：“贺郎，我有办法了。”
　　“什么？”
　　“她清纯的脸上，露出一抹机灵的笑，“贺郎，我可以在这次的牡丹会上把我的这些牡丹卖了，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雨月，不行。”他立即阻止道，带着责备，轻声道：“不许卖花。这些花，在我眼中，可都是你啊，怎么能卖到别人手中糟蹋。牡丹会上的都是武林中的粗人，怎么懂得着花中的意义。”
　　慕容雨月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花卖了还可以再种。贺郎你现在要保护好你的身子啊。你的身子弱，又要读书又要挣钱，累坏了可不好。”
　　“我再累也不要紧，着些花，我不能眼看着它们被糟蹋。”贺郎的语气更僵硬了。
　　“好啊，累坏了身子，看你怎么娶我？”慕容雨月坏笑着，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贺郎不知如何再去和着任性的女孩子较真，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认输。用力，将慕容雨月抱得更紧。“雨月，算是我欠你的，娶了你，把这些，原原本本地补偿给你。”
　　慕容雨月便在这甜蜜的感觉中，沉浸，深陷。然而，她未想到，未来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变了。在痛苦中彻彻底底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