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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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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龙长守进来眉阁,瞧见还在昏睡的龙长还和坐在床边仍诊脉的离山。
听见来人的声音,离山微眯着眼,斜瞧着来人,讥讽的一声冷笑溢出。他起身走到那人前,问他,“这话你问我?好笑。我还想问你这话呢…”离山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边龙长守的话,“怎么会这样?”
“你!”如此无理,王重当即就要出手教训离山,却被龙业挡手拦了回来。
王重本很生气,转头见是龙业出手拦他。龙业面上分毫声色不动,王重也是收了手。虽然他与姚非兮是龙魔亭的左右护法,但比起雷白信和龙业,却不够在龙长守面前的亲厚。
雷白信是外头行事的人,与他交集也并不算多,可龙业却是内里行事的人。这些年...这个人在龙魔亭是越来越有分量了。今日他出手拦他,必然也是魔君不想他乱生事端。
王重心思将定,就瞧见魔君竟然同离山作揖施礼,十分规矩。他心下奇怪,这个人是谁?
“离先生乃骨凌子,是已故医仙的独徒。今日,您在此处,想必也是要来管这事的。我只想问先生,可有法子?”
“法子?中毒也许有法子。可我诊脉发现,阿楣竟然已经服了避百毒的丹药。”
“对!所以下人禀明说她中毒,我也是疑虑的。”
“魔君是说自己算无疑策,她不会中毒。好,那就是不会中毒。但靳凉川是个什么人?魔君是不记得这人会御蛊?好,就算如阿楣所言,你告诉她那人不能再用蛊,可魔君可曾想过那靳凉川身上的万骨枯,竟是个可以拱手让人的吗!”
“万骨枯?”龙长守听见这话也着实不能再安生,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不自觉的朝那床边走了两步“你说什么,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龙长守心里哪个不知,这自小养在靳凉川身上的万骨枯,那东西,是多么要命。
“离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我以为阿楣要来这里,是因为魔君有什么法子。”
二人对峙,王重一刻不敢松懈,但龙业却有些别的想法。“魔君,圣女的安慰最是重要。离先生乃医家圣手,兴许有本事救治圣女。再不济,圣女出去行事,到底是我们应了帮毒谷谷主的忙。请毒谷的人来瞧一瞧也是可以有的。”
“不必了!”离山当即拒绝,“我会陪着她,有什么法子,都不如魔君去找找能解蛊的人要紧。”
“这世上还能御蛊的只有那靳凉川!”王重吼也似得回离山的话,心想离山真是个不长心长眼的。好像就他自己是真心关怀圣女似的。
“离山……”一个微弱的声音叫住他。
离山回身看见龙长还已然醒来,赶紧上前去,“可好些了?”
“喝了你的药,感觉无碍了。”
“这无碍也是占时的…”
龙长还看他的样子,又看看不远处站着的龙长守一行,心里约莫也了然了几分。问离山,“我要你句实话。”
离山当然知道她问什么,“开始蛊刚入体奈何不了你,可渐渐的,等它适应了,长大了…”离山叹了口气,“它越是在你身体里待的久了,蛊毒就是越深。你发作的间隔就会越短,且持续时辰越长。”
“疼痛也会越深,我就越难以忍受。”
“但这蛊毒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
“只是疼痛,兴许会让我自己,要了我的命。”
离山不敢去看她,只能点点头应了这话。
龙长还覆上他的手叫他安心,笑着道,“你不会让我有事,哥哥也不会。”她抬头看着龙长守,龙长守一怔。
哥哥这二字,是她在说他啊。
“我自然不会。龙魔亭众人皆会想办法叫你平安。”
离山未回头,只是低沉着声音讲,“你自己的说的话,可得要办到!”
“不会叫离先生多操心的。只是长还的身子…望离先生能暂居我龙魔亭。”
“好啊。我就住阿楣这。也方便照顾你。”
“不妥,长还毕竟是我龙魔亭的圣女,又是未出阁的姑娘。离这最近的一处院落是许阁,那里虽然小些,倒胜在即清净也风景好。”
“好。多谢魔君了。”
恭盛五年,秋日,叶黄
离山已经在许阁住了有小半年,龙长还虽有蛊毒在身上却自那日初犯后再未发作。隐约间,龙长还也不知道担忧些什么。离山只说无碍,她也不好日□□问。
比起自己的身子,她更担心离山哪日便冲动行事,跑去杀龙长守了。
“躺在贵妃榻上的是不是我,就算是有美人,也是我看你不是你看我。我这个郎中,难不成是狐仙转世,射你心魄?”
“别贫嘴。”龙长还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日日担心什么。你不用时时交代,你这蛊毒不解,我也不想自己早早的见阎王。”
“可有碍?”
“无碍。”
“你晓得我不信你。”
“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是我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这蛊毒太独特。竟然小半年都没点动静。”离山看看外头的太阳,“时辰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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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将走,树枣儿便前来寻龙长还。
见他来,必有事。
“怎么了又?”
“小姐,海州府,没了。”
龙长还奇怪的看着树枣儿,问,“是朝廷?是五候堡?”
“不是。我叫人去查了,倒像是仇家索的命。海州府主被杀,海州府少主下落不明,海州府府主宅邸被大火烧了。”
“大火烧了…”龙长还念了这句,“我们二十世家也是大火烧了的。朝廷确实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动海州府主。”
“对。毕竟朝廷要的是钱,海州府的金银命脉,朝廷并没摸到门路,肯定不会动手。而且,海州府里的杀手还在,那个杀手头子好像并没出事。”
“那也是怪。一个守着海州府的杀手头子,怎么会叫人刺杀了他们自己的府主。”
“这事情枣子我去查了,可是什么都查不到。那些杀手是海州府主自己派出去,做什么,不可知。”
“算了。”龙长还担心的是…“当真找不到申恭射,那个海州府少主的下落吗?”
“小姐如果想我去查,我就再去。只是听说,有下人看见他们的少主被困在火中,也有说他逃出来但是面目全非,还有言他并不在海州府是被人在外面杀了。”
“那些只是猜测,不尽然是…”话没说完,龙长还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嗯,啊!”
是那毒蛊!
树枣儿赶紧上前去扶龙长还,“小姐!小姐!”
“快去!快去找离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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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间,离山一人静悄悄的走向龙长守的阁院
正厅的门大敞,灯火通明,离山不请自来,可龙长守却好似已经在等他。
“离先生一向避我如蛇蝎,今却锦衣夜行到我阁院。不知道是要给人看你这身衣,还是不给人看这身衣?”
离山四顾看看,寻了个还不错的茶礅儿,径直的过去坐了。“我觉得我自己这个模样过来,盯着我的人才能被魔君的人拦住。”
“离先生说笑了。”
“哪里有说笑。我避着你是为了阿楣的安心,她的人盯着我是为了我的安泰,魔君的人拦了那些人是为了不叫阿楣疑心。大家都好,又怎么是说笑。”
“你我之间…”可是隔着深仇,龙长守未名言。
离山却好似个不在意的,倾自的倒了杯茶饮着道“我与魔君的仇,总不好叫阿楣担心。我不会傻到这样子来杀你,但也不可能拿我心爱之人的命做什么和解。”
“我们之所以这么坐着,无非是为了叫阿楣平安,而这点,我瞧了小半年,自然清楚魔君也是要紧着阿楣的。所以这个横亘在你我之间的事情,只能谁也不提,守口如瓶。”
“他是我妹妹,自然要紧。”
“呵。”离山一声讪笑,什么鬼妹妹。你要这个名头,他心想,随你随你。笑罢,又回去一本正经的道,“但你没法子。你想了很多法子,可没用。阿楣这次的痛楚已经深过之前,事情总不能这么拖着。我,其实还有个办法。”
“请讲。”
“二十世家阵谱中有一混迹血阵。此阵需以二十世家血脉十二个人为其心甘情愿的如阵,方可救于危难。”
怎会这样简单?龙长守心忧疑虑的瞧这离山。
“不怪你这表情。这阵,就是拿别人的血救自己的命。换过后,这人就可以混合了这十二个人的血脉,再使用阵法也是厉害的主。我听说,陈家兄长救阿楣回来的时候是与魔君同行的。”
“我是可以带你去找,只是我打不开冰棺。而且,就算是按阵法所讲,可其他人又怎么心甘情愿。与陈家交好的世家可没有十二家这样多。”
“魔君这时候反倒前怕狼后怕虎了?其他的困境,等人救出来再说。只要有阿楣的血,配合口诀就可以开启冰棺。”
龙长守瞧着离山,离山也不甘示弱的瞧着他。
“好,我们明日就出发。”
“后日。我还需要取她的血。”
“还有一点,你要有确保她们不会跑的办法。”
“我有这世间只有我的锁才解的开的链子,就是刀劈也断不了。”
“那确实没什么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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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你醒了。”
“我昏睡了多久?”
“差不多四五日。”
“我好像,醒来过。”
“有睁过眼,不过又睡下了。离先生说他的药是这样,喝了就会睡下的,多睡些时日就能恢复了。”
“离山呐?”
“离先生说府上有事,先离开几日。”
“树枣儿呐?”
“他好像说小姐发作前交代他出门行事,也要些时日。”
“嗯。”龙长还觉得还是有些乏,又见杜幺端着要进来。
“给我吧。”坐在她窗前的杜素接过来,吹一吹要喂她。
“怎么还有药。”
“都是离先生的方子…”杜素有些为难的模样。
龙长还叹了口气,接过,面不改色的一口饮掉,“出去吧,我要再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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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依小姐,您的手。”树枣儿拿着锁链上到冷月依的手上,她,是第十二个被救出冰棺的人。
冷月依回头看向离山,离山并没在意她。他走在这个冰洞中,来回的踱步,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眼睛可以蒙上了,我们要出山了。”龙长守向她们言道。
“树枣儿,你去替各位小姐蒙上,带着她们小心出山。”离山指使道。
树枣儿应着,带着人小心的往外走。
离山看着走掉的一十四人,却动也没动。
跟在队尾的龙长守察觉到他的不对,悄悄走回去,“你一动不动,在等我?”
“魔君还是将这冰洞打塌,让这些冰棺沉底吧。”
“你说什么?!”龙长守指指那些冰棺,“哪日,若需要…”
离山的眼神却分外的犀利,“在下只是郎中,这事我要做的成不会等着魔君来做了。”
“这冰洞选得好,看着积的结实,确又是靠着活水的。打塌后侧那个冰口,将冰棺推下去,就再没人找得到了。”
“离山。你这主,做的未免有些过了。”
“我离山都要做这种不要人脸,没有人性的事情了。害怕别人找不找得到这冰棺?”
“就算你要防我,这事情,你可有问过长还?”
“长还,长还。这个世上没有你的长还,只有我的阿楣!”
“离山。就算是姚姽婳不死,你们怕是也没多少好活。”
“把你的嘴,拿雪给我擦擦的好。”
树枣儿已经带着人走出了一小段,他们两人,一人黑衣大氅,一人棕衣大氅。大氅下的手,都是撰紧的拳头,极尽的忍耐。
龙长守未再开口,他绕过离山,提吸内力,他的眼睛渐渐变红,离山背着他并不能瞧见。悄无声息间,轰的一声发,那一侧的冰墙被打破,下面果然是潺潺的流水。
“你快走!”
离山明白,赶紧跑了出去。
龙长守此刻比较容易借力,将大氅扯下浸水甩拉着那些冰棺,一并推去那带水的一侧。借着滑滑的水和将起的冰,那剩下的七个冰棺向那侧滑落。
这样大的力,震的这个冰洞开始震落,这才是龙长守叫离山快走的因由。
离山跑出去,那十三人已经走了好远。龙长守也快速的跑出来,向前跑去,他们都安全了。回头看见那身后完全塌落的冰洞,和没法见天日的冰棺。
龙长守明白离山在防他,但若留的住龙长还,做什么,他都忍得。
忍得。为了阿楣,为了他仅剩的亲人二者之一,离山要绞尽脑汁的帮她。龙长守似乎不在意那些阵谱,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留着可能会泄密的人在。现在,最是安泰,即使找到这里,冰棺,也不在这里的。
冰寒,但心不担。
于离山,也于龙长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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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艳觉得这个故事,好像.....很让人不甘。
“所以我是你妹妹的仇人。”
龙长还笑着看着苏红艳,可那样的笑,夹杂着数不尽的凄楚。
苏红艳回正头,看着地,良久,潸然一笑,“妹妹。”
“什么妹妹哪?”泥土地,杂叶上,一滴泪落。
“我是苏家的小姐。她是曹家的小姐。八竿子打不着。我又替得着谁…”苏红艳缓缓间,轻的不能再轻的道出俩字,“报仇。”
龙长还看着那林子的天,回她,“背负十三人的血脉,记着二十世家的仇怨。我连死,都没法做决定。报仇,怕才是我后半辈子的营生”
“我要走了。天晚了。”苏红艳起身,提着剑,朝林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