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间隙〔短篇〕》十一号异教徒

2、晋与桓

　　楚国公子桓的大名，即使深囚后院，我也略有耳闻。
　　不同于史册上清风朗月的名士，在唯一服侍我的婢子云裳口中，他世间最稠浓的一抹亮色，恣意不羁。
　　她告诉我，她曾偷偷远远遥望过公子桓，那通身从容风流的气度，全然不能用言语概述。
　　云裳在说出这句话时，眸中的神采瑰丽得莫测。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描述，记忆深处的模糊人影逐渐鲜妍。
　　被埋在深处的回忆晕染开来，那是多年前我锦衣玉食，绫罗玉玦，环绕夜明珠随手抛掷的年纪。
　　“生得这般漂亮，你真的不是女孩吗？”
　　“我自然不怕你的眼睛和头发，以前我随爹爹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男女还生着金发和碧绿的眼睛呢。”
　　“我最最心悦你了，阿晋。”
　　“你等我，等我有能力了，一定回来接你。”
　　想着我便无力地笑开，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唇齿间——童稚时的承诺早已消散，而那人也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切物是人非，只有我当了真，固执地画地为牢。

　　一日，府里似乎是来了贵客，人们行走匆匆，警戒森严，也顾不上我。我凭着小时候练就的底蕴避开护卫，提着灯走进梅园——那是我与桓初遇之处。在那棵梅树下久久伫立，仿佛依稀还能看到那个眉目张扬的男孩趿着履，放肆地坐在枝头摇晃，树下白发胜雪的男孩急灼地扬着头，担心地轻轻唤着:“阿桓，小心一点。”
　　枯枝折断的声音刹那响起，我也从回忆回到了现实，转过头，看见来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步来，张扬恣意的面容一如当初。
　　漫不经心的扫过我，他的瞳孔猛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紧接着红色的油纸伞，因为失去支撑而缓缓落下，猝不及防地，我撞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他拥着我，像是害怕又像是欢喜，“他们都说你死了，所有人都说……我也找不到你。”
　　他又长高了许多，现在我只能看到他颤抖的睫毛。
　　不知为何，多年的重担轰然落下，以往的忿怨消失无踪。
　　原来是这样吗？
　　我垂着眼。
　　刹那连面前的人影都模糊了。

　　“好久不见，桓。”
　　我仰起脸，满脸泪痕地向他笑着。

作者有话说

　　晋和桓其实是竹马竹马，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分离。
最后，当然是甜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