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间隙〔短篇〕》十一号异教徒

1、十一和一号

　　初见一号，他还不是后来那个威名赫赫的一号，我也不是后来被称作他的小尾巴的十一号。与他的相遇，其实完全可以说是一场意外。
　　我躺在泥泞里，漠然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呼吸紊乱。
　　以找我麻烦了几个贵族小少爷的痛哭为背景音，一只修长而暗含力量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慢慢坐起来，警惕地盯着他，在确认那双湛蓝的眼底没有一丝恶意以后，迟疑地把手覆上那双干净的手掌，借力站起来。
　　在那座冰冷的异教廷，我认识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陆上只有光明教廷和黑暗教廷，他们宣称光明/黑暗属性是神赐之能，其余的是魔鬼的力量，会带来灾害。
　　愚昧的人占大多数，他们恐慌地烧死了很多其他属性的人，面对群众的施压，即使那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也不得不含泪交出。
　　一部分人死去了，一部分人逃出来了，幸存的人暗地里互相联合，组成了反光明反黑暗的势力，后人称它为——异教廷。
　　异教廷高层按照能力的强弱，给前五十名教徒发出号牌。
　　我是十一号，从那个被人随意欺辱的小矮子成长为十一号，一号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当时一号也还只是个整天傻傻见义勇为的少年。
　　我不是他救下的第一个，可只有我一直留在他身边。
　　稀里糊涂地，固执地拉着他的衣角，像一只傻傻的，认定了就不放的小狗。
　　陪他对着被他救过又恩将仇报的人沉默，陪他慢慢不再救人，陪着他慢慢长成寡言的青年。
　　一直陪着他，面对血雨腥风。

　　在我的印象里，一号总是懒洋洋的，寡言只不过是他懒得说话的证据之一，他其实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看到我执行任务回来后，在胸前那个血口子的上一层层缠绷带。
　　他就那么安静，甚至于是凝固地看着我熟练的动作，湛蓝的眼珠渐渐加深，沉淀出一种蓝到发黑的墨色。
　　他轻轻环抱着我，下颔搁着我的发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不习惯这样像是被当成女孩子的拥抱动作，迟钝的点点头。
　　“你不高兴吗？怎么都不笑一笑。”他的眼神幽深莫测。
　　我认真的来起头回答“我天生就有缺陷，不会笑。”
　　他大概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看上去又无奈又心疼。
　　“……一号。”
　　“恩？”他的鼻音低沉而性感。
　　“你松一点，我快被勒死了。”我伸手推着他。
　　“……”

　　过了一阵子，我们真的离开那里了，准确来说，是离开那个世界，来到新的世界了。
　　一个和平的世界。
　　我们的能力作为通往异世界的代价消失了，我们变成了普通人。
　　桎梏我们多年的枷锁，让我们流离失所的根源终于消失了。
　　我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弯起唇角。
　　[虽然还没有学会怎么笑，但那又怎么样呢？]
　　“十一。”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我偏过脸，视野中出现了一只修长而暗含力量的手。
　　我一如初见，覆上他的手掌。“来了。”

　　“今天我要吃排骨汤。”我瞅着他左手的购物袋。
　　“好。”他纵容地笑笑。
　　日光下，我们的影子渐渐交叠，最后宛如一人。
　　我握紧一号的手，紧紧不放。
　　[毕竟——
　　来日方长]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