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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伯爵(二) ...

  •   虽然奥蒂莉亚靠着一点不真诚的认错蒙混一时,但威廉依旧余怒未消,加施泰因的泉水都没能令他展颜。奥蒂莉亚更是老老实实,不敢再触他的霉头。好在她这缩头缩脑,假作鹌鹑的日子没过几天,因为她的外交手腕终于在维也纳奏了效。
      弗朗茨·约瑟夫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哈布斯堡历史上最可怜的一位君主?他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越发不顺。他唯一的儿子身体愈发纤弱,经常发烧,小小年纪又是扁桃体炎又是胃痉挛,丝毫不像个军人。他的妻子热衷用一切可称得上恐怖的收单来维持自己的美丽,虽然自己反复赞赏她的容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每晚使用生小牛肉做面膜。现在她还对儿子的教育指手画脚起来,要求把儿子的教育权归属于她。而自己还能怎么做呢?当然只能顺从,特别是她还同意再和自己生个儿子。
      家事一团乱的情况下,弗朗茨一点也不希望国事再来给自己添麻烦,特别是一场战争。因此当他发现普鲁士有可能采取战争手段时,他就从悬崖上退开了。他派巴伐利亚公使布洛梅伯爵去和奥蒂莉亚接触,谋求最后的妥协方案。
      公使前来的消息总算让威廉不那么生奥蒂莉亚的气了,他们两人携起手来,和布洛梅谈判,最后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方案:
      石勒苏益格归普鲁士所有,荷尔施泰因归奥地利。至于劳恩堡,奥地利愿意作价把它卖给威廉。奥地利同意普鲁士通过荷尔施泰因修建一条从北海到波罗的海的运河。至于奥古斯滕堡,谁也没想到他和两公国还有什么联系。
      “奥地利那边把劳恩堡卖了什么价?”威廉心满意足地拍着奥蒂莉亚的小手,对两公国最后的归属满意至极。
      “250万塔勒。要我说这可真不是一笔大数字,”奥蒂莉亚比威廉显得还要餍足,她反握住威廉的手,笑得得意洋洋,“奥地利将由于这笔廉价贱卖的买卖而声望低落,遭人轻视,而买家则会声名卓著。”
      “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让布洛梅这么快妥协的。”
      “这很简单,因为布洛梅伯爵信奉,了解一个人性格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玩纸牌。于是我就和他玩了一晚上纸牌十五点,”奥蒂莉亚笑嘻嘻地朝威廉一摊手,“我输了好几百塔勒,我觉得这笔钱应该由陛下来报销。”
      “奥蒂莉亚!”威廉黑着脸大叫一声打掉了奥蒂莉亚的手,“我们有言在先,你的赌债我可是不帮忙偿还的!”
      “陛下可真是个小气鬼,那这笔钱也要作为公费报销、”奥蒂莉亚怏怏不乐地噘着嘴,收回了手。
      “你去和人赌钱,你还有理了?”威廉伸手去揪奥蒂莉亚的耳朵,后者晃着脑袋想把他的手甩下去:
      “那是当然。我在布洛梅面前很是豪爽地下了大赌注,不眨眼地输了几百塔勒。他被我骗了,认为我比他更富有冒险精神,于是在谈判时他就不由自主地让步了。”
      威廉狐疑地打量着奥蒂莉亚:“听起来似乎有一番道理,但这不会是你为了自己给自己报销赌债编的借口吧?”
      “陛下还怀疑我?陛下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吓住了他,我们哪里还能再找到一个奥地利的外交官,乐意签订这么一份文件啊?”奥蒂莉亚白了威廉一眼,后者讪讪一笑:
      “说的也是。”
      “既然陛下明白了来龙去脉,就该把这钱给我报销了。”奥蒂莉亚懒洋洋地往威廉怀里一靠,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她:
      “这怎么行?我不能违背我以前说过的话。我另给你报偿好不好?”
      “那得令我满意才行。”奥蒂莉亚笑嘻嘻地点点头,威廉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一口便回答说:
      “伯爵,伯爵之位如何?”
      “别的情妇的爵位都是君主一开心封赏的,我还要靠自己辛辛苦苦给自己挣,陛下可真是个吝啬鬼,”奥蒂莉亚拍拍自己的肚皮,“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小崽子才受封的呢。”
      “世袭的,世袭伯爵总可以了吧?”威廉嘬着牙花子又让了一步,“没听说哪个情妇能获封世袭爵位的。一说你是世袭的伯爵,大家就都知道你是因为功绩而被封赏的了。”
      “难得陛下稍微大方一回,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奥蒂莉亚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威廉一脸的郁闷:
      “好歹你也要谦虚地推让一下吧,这么快就点头同意,你是怕我反悔吗?”
      眼看奥蒂莉亚还猛地点头,威廉恼得在她的脸上拧了一把,闷闷不乐地准备把人情一次做完:“那你勋章要不要?”
      “什么勋章?”
      “黑鹰勋章。”
      “那东西不是女性里只颁给王后吗?连王妃公主们都只能得到路易丝勋章呢。”奥蒂莉亚倒是惊奇于威廉的突然大方,后者却显得不大高兴,还屈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
      “所以你要还是不要?”
      “要!”奥蒂莉亚一点磕巴都不打地应了下来,威廉更加郁闷了:
      “你我之间就不能走个正常一点的流程吗?为什么不能是我封赏给你爵位,赐予你勋章,然后你痛哭流涕地表达出受之有愧,无以为报的感激之情?”
      “陛下喜欢这种调调啊,我记住了,下次我们就按这个流程走。”奥蒂莉亚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威廉为此大吃一惊:
      “下次?难道说我们还要打仗吗?”
      奥蒂莉亚笑而不语地在威廉怀里翻了个身,没有作答。
      以上就是奥蒂莉亚获封伯爵的全部过程,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世袭伯爵,可自己好像并没有继承人啊!
      奥蒂莉亚坐在办公室里掰着手指:算上肚子里这个,自己一共三个孩子,估计以后再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自己要在这三个孩子里找出一个继承自己这个世袭爵位。赫伯特是姓普特卡默尔的,按理不能继承自己的爵位。玛丽自有克罗伊茨堡女伯爵的爵位。肚子里这个小家伙是威廉的亲生骨肉,不管是男是女,封赏肯定不会轻薄了。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得了个空头赏赐?
      奥蒂莉亚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气结:“陛下也学得狡猾起来了!”
      但是到手的爵位可不能被浪费掉,奥蒂莉亚思来想去,决定进宫去和威廉理论理论。反正她如今因为加施泰因条约而地位稳固,再不怕什么宫廷阴谋了。尽管奥蒂莉亚自认为加施泰因条约只是一张遮盖裂缝的糊墙纸,但不可否认这也算一次外交上的胜利,自己也因此得了许多好处。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进宫了?”威廉看到奥蒂莉亚前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亲自上前扶着她坐下。
      “来看看陛下,顺便告个假,我要去比亚里茨休息休息。”奥蒂莉亚的回答险些把威廉气晕:
      “又要休假?你不是刚从加施泰因回来吗?奥黛,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骗取国家公务员的薪资。”
      “陪着陛下的不叫休假,叫因公出差,还附带上床的业务。”奥蒂莉亚咕哝着,威廉又羞又气,顿时满脸通红起来:
      “胡说!满口胡言乱语!我们……我们都有多久没……没……”
      “原来陛下是欲求不满了,”威廉脸越红,奥蒂莉亚就越放肆大胆,她嘻嘻笑着揽住威廉的脖子,“要不陛下再去找一个来?”
      “越发胡言乱语了!”威廉被奥蒂莉亚缠得无奈,只好把她揪下来,“有事说事,没事就给我滚去休你的假。”
      “是是是,陛下金口玉言,我无不服从,”奥蒂莉亚笑眯眯地松了手,改成倚在威廉肩头,“对了,陛下,曼托菲尔将军在石勒苏益格干得不错吧?”
      “他是干的不错,你举荐的人一向都没什么问题。”
      眼看威廉丝毫没意识到其中的不妥,奥蒂莉亚彻底笑弯了眉眼。她特意推荐曼托菲尔去管理石勒苏益格,就是知道那里事务丛杂,百废待兴,曼托菲尔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他身在远方,远离宫廷,相信他再没什么能力搞出宫廷阴谋了。
      倒是威廉从奥蒂莉亚那不同寻常的笑意中觉察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没有别的事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别呀陛下,我还有事没有说完呢。”奥蒂莉亚讨好地抱住了威廉的胳膊,“一桩私事,不会让您为难的。”
      “你还是先说来让我听听吧。”被奥蒂莉亚坑过许多次的威廉如今颇有警惕之心,一点不敢大包大揽地同意了。
      “您给我世袭伯爵的职位,但是得给我一个世袭的继承人啊!”奥蒂莉亚哭丧着脸摇晃着威廉的手,念叨到最后还不解气地揪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哈哈哈,”威廉欢欣鼓舞地爽朗大笑起来,“我可没想到这一点,要不就给我们没出生的孩子吧!”
      “陛下肯定早就想到了,不然不会想用一个伯爵打发我们母子两人,”奥蒂莉亚一声哀嚎,拉着威廉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陛下看看,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就用一个伯爵打发了他?”
      “那又如何?这也没什么不公平的,你那女儿不也只一个伯爵之位?”威廉温柔地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抚摸,奥蒂莉亚一脸哀怨:
      “陛下难道要承认自己在这方面还不如您兄长大度吗?我是不管,反正您的孩子不能用一个伯爵打发了事!”
      “哟,这还撒泼打滚上了,马上又要当母亲了,真是一点不害臊,”威廉笑得胃疼,伸手去刮奥蒂莉亚的鼻子,“你看看勃兰登堡伯爵,他的母亲还是正经和我祖父贵庶通婚过的,不过也是一个伯爵打发了嘛。”
      “反正您不能用给我的爵位打发您自己的儿子,给我的这个世袭爵位,我……我要给我的长子!”奥蒂莉亚其实心里早有盘算,不过赫伯特毕竟和自己不同姓,所以她还需要讨威廉示下。
      “给他做什么?他又不姓俾斯麦。”威廉对奥蒂莉亚的长子没什么感觉,而且他听闻那孩子自小没有养在奥蒂莉亚膝下,和她关系很不好。
      “所以才需要陛下您同意啊,就让他把姓氏改成普特卡默尔-俾斯麦吧,像我那姓俾斯麦-波伦的堂兄一样。”为了达成目的,奥蒂莉亚不介意奉送威廉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有甜腻得好像加了糖浆又兑了蜂蜜的请求。
      “那怎么能行?允许改姓的情况多是因为一方的继承人只有女性,男性亲属又颇有地位或是战功,为了家族血脉不至断绝,才会上书请求让该女性的配偶冠上两方的姓氏。你现在要让你的长子改姓,普特卡默尔家是要绝嗣了吗?”威廉一指头敲在奥蒂莉亚的额头上,后者捂着额嘤嘤呼痛,但还不忘拼命点头。
      眼见奥蒂莉亚把脑袋抖得好像绒毛瑟瑟的雏鸟,威廉忍不住笑出了声:“瞎点什么头?普特卡默尔家族绵延几百年,各种分支多如牛毛,我看我霍亨索伦家绝嗣了,他家都还得兴旺着呢。”
      “他莱茵菲尔德的那一支不就挺危险的嘛,您看就剩下我那个长子一个人了。”奥蒂莉亚靠着威廉的胸膛蹭来蹭去,但威廉不为所动:
      “胡说!你那长子才几岁?等他长大成人,你给他挑一个宜于生养的妻子,保管那一支就又兴兴旺旺起来了。再说就算是担心绝嗣,你给他加俾斯麦的姓氏做什么?这理由找的一点都不好。”
      “哈,陛下今天话很多啊!您就直说您帮不帮忙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一贯是奥蒂莉亚的做事原则,眼看威廉有敬酒不吃的倾向,她立即一叉腰瞪起了眼。
      “看看你,自打怀上孩子以后脾气越发急躁了,我也没说我不同意啊。”和奥蒂莉亚相处久了,威廉也学会了见好就收,看到奥蒂莉亚有发脾气的迹象,他马上识时务地改了口。
      “那陛下就是同意喽?”奥蒂莉亚一根手指戳在了威廉的鼻尖上,后者捏过她的手亲吻了一下,点点头:
      “你要是执意如此,那就都随你的意。只是你得说服你的长子,让他自己给我上书请求。不然我发了诏书,他自己却不领情,那可就没趣了。”
      “等我回去和他说,我就不信,他还不想要爵位了。”见到威廉同意,奥蒂莉亚便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心满意足地依偎到威廉怀里。威廉揉着她的头发,心里暗笑不已:看来奥蒂莉亚是真没有见识过半大小子的叛逆和固执。
      果然如威廉所料,奥蒂莉亚本以为她只要高高在上地开个口,本来只能做个普通乡绅的长子就会感激涕零地同意改姓。谁想到她一下子就碰了壁,赫伯特倔强地一摇头,轻易地拒绝了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好意:
      “我是绝不会改掉自己的姓氏的,有劳母亲费心了!”
      “你!”奥蒂莉亚被赫伯特气得双手直抖,要不是念在肚里的这个暂时不知男女,面前的那个又是自己唯一的长子,她可能会亲自拿马鞭把这个不肖子打死,“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陛下答应这不合常规之事费了多大的心思?现在你轻飘飘一句不乐意就让我的努力全白费了?”
      “我不觉得母亲要在国王面前花费许多心思,您现在怀着国王的子嗣,在他面前肯定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赫伯特不无鄙夷地瞪了奥蒂莉亚隆起的肚子一眼,从鼻孔里喷出了浓浓的不屑。
      伶牙俐齿如奥蒂莉亚,都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气得说不出话,只好指着他,右手痉挛般地颤抖。结果赫伯特还要火上浇油:“母亲不用指着我,我说的话可有哪一句是错的吗?”
      被自家小少爷吓得快要晕倒在地的汉娜壮着胆子想要去劝劝奥蒂莉亚,但她还没挪动脚步,一阵粉红色的旋风就呼地刮进了客厅。玛丽一溜小跑地扑进来,扶住自己的母亲,转头痛斥赫伯特:“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妈妈说话?”
      “关你什么事?滚开!”赫伯特着实不待见这个便宜妹妹,看见她就没个好脸色。
      “你才应该滚开!妈妈现在怀着小宝宝,整天那么辛苦,你不说为她分忧解劳,居然还敢气她!”
      “我说的都是事实,生不生气是她自己的事。”
      “我不许你欺负妈妈,不然小心我揍你!”玛丽说到这里,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颇有奥蒂莉亚平素欺压威廉的架势。
      “你胆子不小……”赫伯特可不想轻易认输,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玛丽已经一挽裙子扑了上来。虽然她比赫伯特小三岁,但女孩子发育要更快一些,所以身高和赫伯特差不多。她又常年爱跑爱跳,骑马运动,因此身体十分结实,一时间竟被她压着一顿猛捶。
      奥蒂莉亚和汉娜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看看地下滚成一团的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同时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叫什么事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伯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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