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宁夏３３３

12、挨打

　　林素又去了叶闲的酒吧。

　　既然答应了陆浩要帮忙，总得做些什么。看叶闲的样子，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林素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开口。

　　因为低头想事情，林素有些分心，在酒吧门口，一不小心，与迎面走来的姑娘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有没有伤到？”林素连忙道歉。

　　“没事”对方声音有点冷，并且飞快地与林素拉开了距离。林素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对方，柳叶眉，桃花眼，深色小洋装，衬得腰细腿长，是个大美女。

　　“实在对不起”林素再度道歉，那女子并不说话，甚至并不看林素，轻轻绕开林素，居然急匆匆地走掉了。

　　林素觉得那人有些奇怪，又仔细朝她看了看，突然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于是迅速地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她终于想起来了，却还是不敢确认，只是冲着尚未走远的背影喊了一句：“安宁，安宁，安宁——”

　　林素连着叫了三遍，第一遍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到那女人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步伐，林素再叫，她再也没有停顿，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林素怔怔地看着那背影发呆，叶闲走了过来，从背后揽住了林素的肩，顺着林素的视线朝前看：“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刚才碰到一个人，有点像我从前的一个——”林素一下子想不出合适的字眼称呼安宁，她们绝对不是朋友。林素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字眼：“伙伴，很像我从前的一个伙伴，但我叫她，她没有理我，大概我认错人了吧。”

　　“刚刚走过去的？她是不是穿深蓝色套装？”见林素点头，叶闲便道：“你肯定认错人了，那人是杜江的妹妹，从小在国外长大，应该不是你的伙伴。”

　　林素反倒是确定了，眉心的小痣、耳后的疤痕，都与安宁一模一样，再加上——听说自己走后没多久，安宁便被有钱人家收养，收养的那家人就姓杜。

　　从安宁在自己唤她时迟疑了一下来看，她应该也认出了自己，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很明显，她并不想见自己。也是，当初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反而在很多事情上争锋相对，的确没有必要再见面。

　　“应该是认错人了。”林素亲热地挽起叶闲的胳膊，推开酒吧的门：“今天生意怎么样？”

　　“好，好得不行。”一说起生意，叶闲眉开眼笑：“你和见青真是我的福星，自从那天以后我的生意简直是一日千里，今天你别急着走，你把那道奶油三文鱼蘑菇意面再跟厨师讲讲，其他的菜罢了，这道菜，他总是缺点火候。”

　　林素一口答应：“好，我待会儿再给他演示一次，不过最终能不能做出好的味道，还要靠他自己。”

　　“明白，你那用心才能做好菜的理论，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求你了，别说了。”叶闲笑着捂住了耳朵。

　　但她的笑容很快消失了，林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居然看到了郑赟，见她们进来，他站起身，冲两人挥了挥手。

　　“别理他。”叶闲看也不看他，也不许林素看，拉着林素转身就走。

　　陆浩加了林素微信的当天晚上，就在微信里简单介绍了叶闲和郑赟情变的始末，事情并不复杂，叶闲的母亲病危，想见女婿最后一面，但郑赟当时正好有行动，没有及时赶回来，老太太遗憾地走了。如果只是这一件事，或许并不会导致两人分开，但警察家庭，更何况郑赟这样的工作狂，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叶闲积攒的怨气，也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这件事，成为压垮两人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叶闲很坚决地要求离婚，甚至不惜自残，最终陆浩，无奈放手。

　　林素跟着叶闲进了她的办公室，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英挺的刑侦队长，站得笔直，见林素看他，连忙冲他拱了拱手，大概是拜托之意。

　　林素怕叶闲起疑，连忙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叶闲白了她一眼：“你看什么呢？”

　　“郑队—”林素指了指门外：“我看他那样子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叶闲淡淡地：“你随他去，过一会儿他就走了，他哪有时间在这里耗。”

　　叶闲的态度让林素觉得郑赟没戏，林素一向觉得男女之间，没有爱没有关系，恨也没有关系，最怕的就是这种平静如水的淡然。

　　“闲姐，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林素替郑赟做最后的努力。

　　感情？当然有”叶闲的回答出乎林素的意料，叶闲淡淡地：“我们高中就在一起，十几年的感情了，哪能说没有就没有？”

　　“那你们——”林素又燃起了希望。

　　“其实我后来很仔细地想过我们俩的事，其实我妈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不至于到分开的地步，我大概只是对郑赟太失望了，以至于——”叶闲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的实现凝视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林素，笑了笑：“陆浩是不是让你来做说客？你告诉他，我需要时间，也许有一天我会不再介意这件事，也许永远都不会。”

　　林素知道自己无需再说什么，叶闲再通透不过了，但再通透的人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因为感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已。

　　酒吧生意的确很好，叶闲根本无法在办公室待着，不一会儿就出去应酬客人了。林素一个人正待得无聊，突然见小斌在门口探头探脑，于是招呼他：“小斌，找我有事？”

　　小斌走了进来，看着林素，欲言又止，良久才吞吞吐吐地：“素素姐，厨师长说一会儿你要教他做奶油三文鱼蘑菇意面，我，我可不可以也在一旁看着？你放心，意面的做法和配方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你想学做意面？”林素看着小斌，有些意外：“想做厨师？”

　　“不是的”小斌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腼腆：“最近和女朋友闹了点矛盾，她最喜欢奶油三文鱼蘑菇意面，所以我想亲手做给她吃，当做赔罪。”

　　年轻人真是浪漫啊，道个歉都折腾，让人好生羡慕。这本就不是事，林素答应得很痛快：“没问题，到时候你来就是了，如果一下子学不会，可以再找时间。”

　　小斌睁大了眼睛，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谢谢你，素素姐，你真是个好人。”

　　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林素无所谓，却不想小斌突然走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素素姐。”

　　年轻人表达感谢的方式也与众不同，这般奔放，林素虽然有些不自在，却顾及小斌的心情没有推开，但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傅永斌，你在干什么！”

　　然后，一个红色身影的旋风般地冲到两人身边，一手用力扯开小斌，给了小斌一记耳光，然后转过身又给了林素一记响亮的耳光。

　　女孩来得很突然，动作几乎一气呵成，林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脸上一痛，便生生地挨了一记，女孩手劲很大，疼得厉害。

　　小斌立刻反应了过来，用力抓住了还想撕打林素的女孩，小声喝道：“倪朵，你误会了，我和素素姐没什么，我只是感谢她教我烧菜，你误会了。”

　　“哼哼”倪朵冷笑了两声：“傅永斌，你当我是傻瓜，感谢能抱到一处？我就说你最近不正常，每天早出晚归，对我也冷淡，原来是有了新欢啊，不过我看你的眼光越来越差，简直是饥不择食了啊。”

　　倪朵冷笑连连，声嘶力竭，手上也不含糊，对着小斌又扑又打，小斌生怕伤着她，只是躲着，并不敢真还手，直至倪朵放弃他，转而攻击林素，他这才急了，手上真用力力道，却也只是拉着倪朵朝外走。

　　到底男人力气大，倪朵被小斌强拉着出了办公室，但并不清静，仍在高声叫骂，字眼很是难听，林素只觉得耳朵疼，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真是无妄之灾。

　　倪朵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个男人高声厉喝后，倪朵终于没了声音，林素听出那是郑赟的声音。

　　叶闲也很快出现在办公室，在看到林素脸上的惨状后，出门吩咐服务生拿冰块来，又从抽屉了找出了药膏帮林素擦。边擦边问：“怎么回事？”

　　“误会”林素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无妄之灾，好人难做。”

　　叶闲听完也很生气：“小斌的女朋友简直是个神经病，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小斌是我们这里脾气最好的，没想到女朋友脾气这么暴躁，简直像个定时炸弹，我以后要劝劝他，这种女朋友，还是早点分手得好。”

　　林素倒没有因为被打而对倪朵有恶感，当然也谈不上喜欢，反而劝叶闲：“我看小斌对女朋友很在乎，感情的事情，外人看不明白的，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咱们不要参合。”

　　“我才懒得参合呢，也就说说而已。”叶闲白了林素一眼：“我是替你不值，就白白被打了？”

　　“那还能怎样？”林素苦笑：“算了，再追究让小斌难做，他刚才已经很愧疚了。”

　　“你就是个烂好人，替别人倒是想得多，你看看你这张脸——”叶闲将林素推到镜子前，林素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破了皮，大概是被倪朵的指甲刮的，好在伤口不深，只是很细的一条口子。

　　叶闲小心地替林素擦伤口，嘴里唠唠叨叨地：“还好伤口不深，原本明天杜江母亲在这里办生日酒会，还想着请你来帮忙，新来的厨师的手艺跟你还是有差距，他母亲又是个特别挑剔的人，现在也泡汤了。”

　　“不过是小伤。”林素奇怪：“又没有伤到手，为什么不能来帮忙？”

　　“你是不是女人啊？”叶闲诧异地看着林素：“对方是杜江，你顶着这么长一条伤口，不觉得丢脸吗？”

　　“我是厨子，又不是戏子，脸不好看，有什么可丢脸的。”林素理直气壮。

　　叶闲白了林素一眼，决定不和这个不是女人的女人继续聊这个话题，对于她不在乎脸面愿意来帮自己忙还是心中窃喜，连忙说道：“那我们说好了，明天晚上你早点过来帮忙，就做罗宋汤、海鲜意面就行，其他我的厨师能搞定。”她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要是见青在就好了，老太太喜欢吃拿破仑，见青的拿破仑简直是奇迹。”

　　“你就别指望了。”林素摇了摇头：“她去旅游了，玩得乐不思蜀，连我的微信都不怎么回。”

　　许见青成功地把李楠干掉的第二天，便去了泰国休假，一反她喜欢在朋友圈晒幸福的习惯，安静得很不正常。

　　林素并不怎么担心，泰国就像是许见青的娘家，她隔一两个月就要去待几天，况且虽然她不怎么回自己的微信，但隔两天还是会微信刷一下存在感的。

　　但林素还是觉得，许见青在泰国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