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9、（九）微笑

　　国商大厦的电梯在早上永远都是那么挤，欧阳林赶到这里时正好遇上高峰。他没有在下面多停留一会儿，避开这段上班高峰，而是随着黑压压的人流一起挤进了电梯。虽然他是公司老总，但也要带头做一些表率，认真遵守公司制度。
　　电梯里人很多，欧阳林很不显眼地湮没在人群中。他前面恰好被两个漂亮女孩挡住，都是他公司的员工。唐慧是他的秘书自然认识，那个叫卢文灵的小姑娘他也知道名字，但平时没怎么交流。
　　电梯里挤得实在太厉害，欧阳林觉得自己憋得都快爆炸了，他被迫做了两个女孩的垫背。感觉身体有点难受，但也没办法让别人挪开一点小空间。他只能强制忍耐，盼望着电梯快点上升，所以也就一直保持沉默。
　　唐慧和卢文灵倒显得比他更适应，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拥挤的电梯，还有兴致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她们并没发现欧老虎就站在身后，欧阳林离她们很近，正好能听见她们说什么。就算他不想听，那些小声的话语也不断传进他的耳孔里。
　　“你找的高富帅怎么样了？”
　　唐慧问卢文灵。
　　“唉，别提了。”
　　卢文灵表情很丧气，显然不顺利。
　　“怎么了？一个没遇上？”唐慧笑她，“这段时间看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以为你取得了巨大进步，没想到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也不能说没遇上，有那么几个家伙。”卢文灵说到这里就气愤不平，“可那些家伙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没聊几句话，就想着让姑奶奶陪他们上床。”
　　“你没答应他们吧？”
　　“哪可能，姑奶奶可是正经女人，”卢文灵立刻摇头，“当即就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当然人被我骂走了，姑奶奶的钱也就眼睁睁没了，好痛苦啊！”
　　“你是心痛钱还是心痛人？”
　　“你明知故问嘛？那些心思卑琐的家伙姑奶奶才看不上。”
　　“可惜公司里的高富帅你又不愿意。”
　　“你别提那个欧老虎，提到他姑奶奶更气，”卢文灵一听就知道唐慧拿欧阳林开玩笑，“找他还不如找那些家伙，起码那些家伙还有那么一点人味，而欧老虎身上一点人味也没有，只有冷血。”
　　“你对他意见很深啊？”
　　“那意见大了，你看夏远那件事就知道，只不过迟到一分钟就把人辞退，”卢文灵忍不住撇嘴，“他对手下员工都那样无情，可想而知对女人会怎么样，听说他家里……”
　　唐慧突然着急地用手扯了扯卢文灵的衣服，像是不让她说下去。
　　“我还没说完，你干什么？“
　　卢文灵低头，就见唐慧暗暗用手指向后面。她顺势向后望去，然后就看见欧阳林那张板得铁青的脸。
　　“呀！”
　　卢文灵低呼一声，不敢再回头了。
　　两个女孩心里扑通乱跳，互相偷望一眼，发觉对方的脸色都吓白了。她们嘴闭得紧紧的，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此刻别说让她们继续开口，就是脚都发软了，站在电梯里提心吊胆。欧老虎把她们的话全部听进去了，不会暴怒之下把她们俩一起开除吧？
　　电梯停在二十八层，她们急急忙忙跑出去，把欧阳林丢在了后面。谁知道忙中出乱，卢文灵的左脚在出电梯口时不小心崴了一下，一瘸一拐没跑几步就痛苦地蹲在地上，左脚踝眼看着肿大起来。
　　“你怎么了？”
　　唐慧跑了几步，没发现卢文灵跟上来。回头才发现她的情况不妙，又跑了回来。
　　“真倒霉，脚崴了。”
　　“什么，我看看。”
　　唐慧也蹲下来。
　　“这下姑奶奶要落到欧老虎手里，在劫难逃了。” 卢文灵咬着牙，吸着凉气对唐慧挥挥手，“你快去公司，不要受我影响迟到了。现在被欧老虎抓住把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怎么办？”
　　唐慧有点犹豫，蹲在卢文灵面前没动。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卢文灵不管。
　　“别管我，我还没娇气到那个程度，不要我们两个一起壮烈牺牲。”卢文灵勉强对唐慧笑了笑，“你先走，我慢慢挪过来。”
　　“那我打完卡就过来接你。”
　　也只能这样了，唐慧先站起来。
　　“你要接谁？”
　　欧阳林冷着脸站在唐慧身后问她。
　　“欧总，我。”
　　唐慧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别吓她，这不关她的事，”卢文灵也不知道哪来的疯劲，突然站起来用力抱住欧阳林，然后对快吓傻了的唐慧大叫，“快跑，我掩护你。只要你没迟到，欧老虎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姑奶奶还不信了。”
　　眼看唐慧跑进公司，卢文灵才筋疲力尽地松开手，“现在好了，要杀要剐，你请便吧！”
　　“你叫卢文灵？”
　　欧阳林皱着眉头问。
　　“正是姑奶奶我。”
　　既然知道保不住工作，卢文灵也就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好像年纪不大吧？”欧阳林凝视着她，“怎么这样称呼自己？”
　　“要你管，姑奶奶就喜欢这样叫。”
　　卢文灵哽咽着，眼泪花都要流出来了，嘴里还是很硬气。
　　“明白了，你和唐慧关系很好？”
　　欧阳林点点头。
　　“你不是男人，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使阴招对付她。”
　　卢文灵以为他要报复唐慧，心里一慌就嚷嚷起来。
　　这句话让欧阳林有点意外，公司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欧阳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好像什么也没说。”
　　“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会那样做，早看出来了。”
　　卢文灵擦去眼角的泪水，嘴边还是气鼓鼓的。
　　“你似乎对我怨气很大？”
　　欧阳林不知道该对这个女孩说什么好了，反正自己怎么说怎么错。
　　“不单是我，公司里谁不是这样，只不过大家不敢说。”
　　卢文灵已经准备彻底放弃工作了，所以说话也就毫无顾忌。
　　“走吧。”
　　欧阳林板着脸，不准备再和她谈下去了。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卢文灵心想欧老虎终于开始忍不住赶人了，姑奶奶不怕。到了公司就抢先提出辞职，总比被开除好听，想到这里她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往前走。
　　“反了。”
　　欧阳林在身后提醒她。
　　“我要去公司拿我的东西，”卢文灵白他一眼，“总不会连东西都不让我拿就把我开除了。”
　　“谁说要开除你？”
　　欧阳林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是赶我走吗？”
　　卢文灵停住，愣在那里。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带你去医院。”
　　欧阳林不由分说，干脆使用武力架住卢文灵的胳膊，带着她朝电梯那边过去。
　　“你真是带我去医院？真不赶往走？你怎么这样呢？”
　　叽叽呱呱，呱呱叽叽，去医院的路上，卢文灵嘴里的问题就没停过。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捆起来。”
　　欧阳林冷着脸威胁，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像好奇宝宝样问个不停的女孩。
　　“不说就不说好了。”
　　卢文灵这一路上自说自问也累了，再说和一个不搭腔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到了骨科医院，用X光透视检查。医生看了照片后告诉他们问题不大，脚没有骨折，只是扭伤了肌肉，在家休息一个星期就够了。
　　“那还好。”
　　卢文灵轻吐出一口气，要是骨折，那就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她在家待那么久，闷都闷死了。
　　“好什么，你要是走路不那么毛躁就没有这回事。”
　　欧阳林一路上忍了又忍，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训了她一句。
　　卢文灵没说话，头一回变了哑巴。
　　“怎么不说了？”
　　她不顶嘴，欧阳林倒奇怪起来。
　　“怕被你骂。”
　　这回卢文灵老实了。
　　“你还有怕的时候。”
　　欧阳林压根不相信。
　　再次开车，把卢文灵送回家。车停在一条古旧的青石巷子口，没法开进去，只能在这里下车。她奶奶已经焦急等在那里，来时欧阳林给她家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她扭伤脚的情况。
　　“给你一个星期假，休息好了回来上班。”
　　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面容，欧阳林丢下一句话后很快开车离开。
　　“欧老虎好像不是想象中那么坏,还值得进行挽救。”
　　望着远去的汽车，卢文灵在心里琢磨着。嘴角边，不知什么时候绽放开了，露出了一点点俏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