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10、（十）喜欢

　　“方姐，该下班了。”
　　下午快五点半时，刘希伸了个懒腰，从座位站了起来，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提包，准备下班回家了。回头一看，方丹埋头在看一篇稿件，而她放在旁边的还有厚厚一摞。忍不住提醒她一句，下班时间已经过了。
　　“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忙一会儿。”
　　方丹头也没抬，她已经给欧阳林发了短信，说晚上加班不回去吃饭。这段时间，她下班越来越晚，经常在公司加班加点。甚至经常都来不及为女儿做饭，只好带着琪琪在外面吃。琪琪已经在抱怨了，说外面的东西不好吃，自己的小圆脸都饿瘦了。
　　方丹对琪琪很歉疚，知道不该这样对待琪琪。但她心里的压力实在很重，她跟欧阳林的关系变得越来越陌生。欧阳林对她的感情像是越来越淡，在家里甚至话都不肯对她多说一句，她回那个家有什么意思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心情变得很复杂很矛盾，只好用拼命工作来暂时麻痹自己，不让自己的脑子空闲下来，这样她就不会东想西想。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自己的感情痛苦。
　　又过了一会儿，方丹放下稿件，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大家都下班了，外面的天色暗了起来，远处车辆亮起了灯光。她犹豫着想了想，又拿起了一篇稿件。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她拿起手机，对方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熟悉，她一时间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我是谁？”
　　“你想起来了没有？”
　　电话那边还在连声催问。
　　方丹迟疑。
　　“你连最要好的老同学都忘了？”
　　那边故作生气的语调，勾起了方丹的久远回忆，她似乎一下回到了青涩的大学校园。她想起了和自己同住宿舍的一位女伴，好久没联系过了。
　　“赵丽？”
　　她慢慢说出了那个名字。
　　“唉，我还是老了，连你都想了半天才想到。”
　　那边咯咯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你在哪里？”
　　方丹的心突然热切起来，同学间的那种诚挚和单纯的友谊已经很难在现实生活中寻觅到了。
　　“我就在这里，在你的城市出差，” 赵丽在那边给了方丹一个大大的惊喜，“怎么样，老同学，要不要见一面？”
　　“当然要见，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记下赵丽给她的地址，方丹匆匆站起来下班了。
　　新潮高雅的麻花辫盘发，一身淡蓝色低胸纱裙。让方丹有点怀疑眼前这个清新甜美，气质迷人的女人，是当年那个只喜欢扎两根小辫的简单淳朴女孩。
　　“怎么？认不出我了。”
　　赵丽倒是很热情大方地拥抱方丹。
　　“你的变化太大，要是不打招呼，我简直都不敢认了。”
　　方丹惊叹于对方的美丽变化。
　　“你可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赵丽也在打量她。
　　方丹和赵丽不一样，她的柔美娴静气质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在大学时不知有多少追求倾慕她的男生。那时几个同室的小姐妹，经常开玩笑说她们本来是红花的，结果却被迫委屈地变成了绿叶，好不甘心。
　　“我老了。”
　　方丹浅笑着拢拢额边的鬓发。
　　“老什么，我看再过十年你还是这样年轻。”
　　赵丽也轻笑了一下，请方丹坐下，她们在一家咖啡厅里。
　　“你过得怎么样？”
　　方丹很久没见过赵丽，不太清楚她现在的情况。
　　“还不错，”赵丽显然对现在的生活质量很满意，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经常天南地北地跑，全国各地都跑遍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一家外资公司的大区销售经理，要完成每年的销售任务，就只能常年在外。”
　　“那你可幸福了，一边工作一边可以四处旅游。”
　　方丹想想自己，欧阳已经几年没带她出去散心了，她有点沉默下来。
　　“我那是工作，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幸福。”赵丽笑着摇头，她知道方丹现在是报社编辑部主任，“还是你好，享受着大知识分子的待遇。每天看看稿件，轻松喝一杯咖啡，上下班准时准点。”
　　“我在报社也不是你想象中的轻松。”方丹苦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看看我，看稿件看的眼睛现在都有点发红。”
　　“那是你自己不注意休息，又没人强迫你，”赵丽大学时就很了解方丹的脾性，知道她工作起来就会很忘我地投入，完全不顾及自己，“要是我，看不完就第二天再看，自己的身体可是第一位的。”
　　“不谈这个了，”方丹不想再继续说自己，换了一个话题，“还是谈谈你的许克，他现在哪里工作？”
　　“你不知道我和他分手了吗？早就没和他联系了。”
　　这一回轮到赵丽苦笑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赵丽的话让方丹有点微微惊讶。
　　“我们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分开了，他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赵丽声音低沉地说出原因，“后来听说他出国去了澳大利亚，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
　　“以前你们在大学里感情多好，大家都很羡慕你们呢！”
　　方丹对他们的分手感到遗憾。
　　“人生就是这样，谁能想到以后发生的事，” 赵丽感叹着，然后又笑了起来，“说这些干什么，今天应该是高兴的日子。”
　　“对，不谈这些，”方丹也不想触及对方的伤感，“你等我那么久，大概等饿了吧？我请你去吃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我来请客。”
　　赵丽主动说道。
　　“这怎么行，你到这座城市，就是我的客人。”
　　方丹当然不会答应。
　　“把你的欧阳叫来，好久没见到他了。”
　　赵丽提议说，欧阳林和方丹大学时就在一起，经常到她们宿舍来找方丹，大家也经常一起玩，所以对他很熟悉。
　　“还是不用了。”
　　方丹犹豫一下。
　　“你和他，” 赵丽小心翼翼地看看方丹，“不会也分手了吧？”
　　“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女儿。”
　　方丹告诉她。
　　“是吗？你女儿多大？”
　　赵丽对她女儿来了兴趣。
　　“八岁了，很调皮。”
　　提到琪琪，方丹开心起来。
　　“那不更好，我很想看看你女儿，让欧阳和她一起过来吧！”
　　赵丽邀请说。
　　“下次吧！我把女儿带过来。”
　　方丹略微歉意地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对赵丽描述自己现在和欧阳林的情况。
　　“你怕我抢了你的欧阳啊？”
　　赵丽见方丹始终不想让欧阳林过来，开了个小玩笑。
　　“你要抢就快点拿去，没有谁稀罕他。”
　　方丹脸一红。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谁跟你抢欧阳你就跟谁急。”
　　赵丽还记得大学时开他们俩玩笑时的情景。
　　“你还记得？”
　　方丹也想起了以前。
　　“当然记得，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有些人可能已经忘了。”
　　说这话时，方丹的神情再也掩盖不住黯然。
　　“你和欧阳，没事吧？”
　　顿了顿，赵丽看着她小声问道。
　　“没什么，日子长了都会有些小矛盾。”
　　方丹刻意淡化她和欧阳林的事情。
　　“不会是小矛盾吧？”女人的敏感性很强，赵丽也不例外，“是不是欧阳变心了？”
　　“你不要瞎猜了，”方丹调整了一下心情，“今天不说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就聊我们女人的事。”
　　“也对，我们今天只说高兴的事情。”赵丽站起来揉揉肚子，“走吧，我真饿了，听说你们这里的竹记很有名。”
　　“你的眼光很厉害，那里的特色菜是我们本地的一绝，”方丹点头笑道，“既然你提到它，那我们就去那里尝尝，保管让你馋得走不动路。”
　　“你说的啊！我还不信。”
　　竹记离这里比较远，她们笑着聊着，打了一辆车。到了竹记，叫好菜，两人正要开动。赵丽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她的神情明显不安起来，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
　　方丹见状问道。
　　“销售给客户的产品出了问题，客户打电话急着催我过去解决。”
　　赵丽为难地说。
　　“那你就去吧，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方丹一听，比她还要着急地催促。
　　“可我已经说了要和你一起吃饭的，好不容易才见面。”
　　赵丽明显有点犹豫，不想违背承诺。
　　“我们见面机会以后有的是，影响你的工作就不好了。”
　　方丹反过来安慰她。
　　“这么多菜你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赵丽担心地看看眼前一桌菜。
　　“别担心我了，吃不了我可以打包带走。”
　　方丹推了她一把。
　　“那我们只能改天一起吃饭了。”
　　赵丽也不敢随便慢待客户，要是投诉给总部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只好对方丹表示歉意，约好下次吃饭时间，她才匆匆离开。
　　眨眼间方丹又变成了一个人，她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只好闷闷地一个人慢慢吃东西，盘算着等一会儿怎么打包给女儿带点回去。。
　　“方丹。”
　　有人叫她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
　　方丹一抬头，心里一跳，看见了向自己走过来的叶南。
　　“我约好人在这里吃饭，可那人临时来不了，”叶南看见她神情有点喜悦，“我正要走，就看见你坐在这里，你怎么一个人在吃东西？”
　　“和你一样，”方丹想想也感到有趣，“我也约人吃饭，只不过她也临时有事，先走了。”
　　“还真是巧，你要不介意，我的肚子也饿了。”
　　叶南微微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我刚刚吃了几口，其他菜还没动。”
　　方丹看看他。
　　“我不介意的。”
　　见方丹不反对，叶南优雅地坐了下来。吃饭时他和方丹没说多少话，只是中间出去了一趟。吃完饭方丹挑了几样没动过的菜打包，叶南也在旁边帮忙，忙完这些方丹招呼服务员结账。
　　“已经结过了。”
　　没想到服务员这样告诉她。
　　“你付了钱？”
　　方丹一下就想到了叶南。
　　“我一直说请你吃饭，总是没有机会，今天就借花献佛了。”
　　叶南没有否认，否认也没用，方丹到柜台一问就知道。
　　“那怎么行？”
　　方丹准备把钱给他。
　　“下次你请我好了。”
　　叶南以这种方式委婉地拒绝。
　　“那，就谢谢你了。”
　　方丹也知道他不可能收自己的钱。
　　叶南还要开车送她回家，这一次方丹坚决不同意，叶南只能把她送上一辆出租车。目送着对方远去，他的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赵丽从黑暗中出来，走到了他身边。
　　“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叶南望向赵丽时神情明显冷淡下来。
　　“我知道，公司那边的事情？”
　　赵丽探寻地看看他。
　　“我会帮你解决。”
　　叶南点头。
　　“你这样对她，何苦。”
　　赵丽也不知道在感叹他还是方丹。
　　“我喜欢她。”
　　叶南寂寞地说道，他的话在夜风中飘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