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22、（二十二）女儿

　　听到方丹这句话，欧阳林的头猛地扬起来。
　　手在颤抖，他试了几次才把烟塞进自己嘴里，重重吸了一口。停顿片刻，然后把烟握在掌心一把捏碎，浑然不顾烟头的灼烧。疼痛舒缓了他的神经，这时他才缓缓把嘴里的烟气吐出来，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你想好了？”
　　“我觉得这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欧阳林的脸笼罩在烟雾中，方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我没什么话好说了。”
　　欧阳林点点头，他想到了那个帅气英俊的男人。
　　也许，方丹是为了他，这个想法刺痛了欧阳林的心。谁说男人就不会心伤，只不过男人常常把自己的伤口埋藏得很深，深得没有人能看见。
　　“回头我会写一份离婚协议。”
　　方丹低着头说了一句，很快转身离开。她怕自己再站在这里，眼泪会忍不住滴落，她不想在欧阳林面前流泪。
　　“也好。”
　　房间里又只剩下欧阳林一个人，他还是回答了一句。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离开的方丹。
　　时间已经是半夜，欧阳林站在窗前，眼睛凝视着外面，地上积满了烟灰。他不肯去睡，尽管神情已经很疲倦，他还是顽固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进来，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呼唤，可是房间里的门始终紧闭。
　　就在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大门却突然被推开，方丹匆忙地跑了进来。欧阳林回过头，眼睛亮了起来。
　　“琪琪一直在说梦话。”
　　“我刚才摸了下她的额头。”
　　“像是发烧了。”
　　方丹神情有点惊慌。
　　“什么？”
　　欧阳林不再去想其他，立刻跟着方丹走进女儿的卧室。
　　“黄昏。”
　　“别走。”
　　“我要黄昏。”
　　琪琪睡在小床上，眼睛紧闭着，一个劲地说个不停。她的嘴唇干涸，嘴角边能看见一排白色小泡。
　　欧阳林摸摸琪琪额头，确实有点烫手。
　　“刚才睡觉时我就感觉她的体温比平常高，都怪我那会儿大意。”
　　“这件事怪不了你。”
　　欧阳林一反寻常，没有冲着方丹发脾气，以前要是发生这样的事他肯定会暴跳如雷。
　　仔细想想，琪琪发烧的源头其实在他身上。要不是他今天做的事情，琪琪就不会到处寻找黄昏，估计那时她就跑得一身大汗。他和方丹都忽略了这一点，再加上她又疲倦地折腾了一晚上，身体抵抗力变差，才会导致出现发烧症状。
　　“现在怎么办？”方丹有点担心，“家里也没有退烧药。”
　　“去医院。”
　　欧阳林果断说道。
　　“你喂琪琪喝点水，我去开车，等会儿你把琪琪抱出来。”
　　这时候要是让方丹留在家里，她也不会放心，欧阳林干脆和她一起带着女儿去医院。
　　“你们这对父母做得很好，来得很及时。”
　　值班医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还表扬欧阳林和方丹是好夫妻。
　　他给琪琪量了体温，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状况，然后和欧阳林他们商量，“孩子没多大问题，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先让她吃两片退烧药，我再安排病床观察一下。要是她很快退烧，就没多大问题了。”
　　“谢谢医生，我们听你的。”
　　这方面欧阳林和方丹都没有发言权，医生才是权威。
　　开方。
　　拿药。
　　他们被安排到隔壁一间临时病房，里面已经有几个大人和孩子。
　　“发烧？”
　　旁边病床上的一位中年大姐探过头看了一眼琪琪，问方丹。
　　“是。”
　　方丹点头。
　　“现在的小孩真让人不省心，”那位中年大姐是个热心肠，她见方丹情绪不高，以为她担心孩子，安慰她一句，“放心吧，到了医院就没问题了，就是大人要辛苦一点。”
　　“大人没关系的，”不希望对方看出自己的心事，方丹稍微振作了一下精神，和对方攀谈起来，“大姐，你的小孩什么病？”
　　“也是发烧。”
　　中年大姐刚才还在安慰她，提到自己小孩时也开始愁眉苦脸。
　　“我家老王在外地出差，家里就我一个大人。本来就忙里忙外，现在小孩一病更是乱套了。”她倒是挺羡慕欧阳林和方丹能一起在医院照顾孩子，“还是你们好，两个大人互相有个伴，可以轮流着看护休息，我就不行了。”
　　“你要是累了，可以睡一会儿，我们帮你看着孩子。”
　　方丹好心地说了一句。
　　“这哪能呢？不用了，谢谢你们。”
　　中年大姐虽然没同意，但是对待方丹更加热情了，两人继续家长里短地谈论小孩问题。
　　“我去外面抽根烟。”
　　欧阳林插不上话，反正方丹在这里看着，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他决定到外面走廊去坐坐。
　　方丹没回答，只是默然点头。
　　“你家男人看起来挺稳重的。”
　　“他是做生意的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眼光厉害吧？”
　　“我家老王也是做生意的。”
　　中年大姐还在和方丹你一言我一语闲聊着，欧阳林沉闷地在心里叹口气，无言地走出门去。
　　他也没走多远，怕待会儿有什么事情，方丹不好找他。就坐在病房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想着和方丹两个人的事情。问题已经出来了，总是要解决的。琪琪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她以后想跟自己还是跟方丹在一起？
　　不知道药起了作用，还是琪琪的病本来就不重，快天亮的时候，她的烧已经退下来了，额头也不再那么发烫。
　　“你们的小孩已经没什么问题，可以带她回家休息了。”
　　值班医生过来复查后，给出了诊断结果。
　　“谢谢医生。”
　　欧阳林和方丹长舒一口气，守了一晚上，这是他们听到的最欣慰的话。
　　开车回家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安顿琪琪睡下，方丹也打算请假休息一天，一晚没睡她也很累了。
　　“那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欧阳林也要去休息，离开琪琪房间时他问了方丹一句。
　　“先缓一下，我想等琪琪好了以后再谈这件事。”
　　方丹疲惫地回答。
　　“也好。”
　　欧阳林点头。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琪琪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生病那天过去后，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却变得越来越差，越来越糟糕，以至于在学校里出现了各种问题。
　　“琪琪今天在课堂上又睡着了。”
　　“还大声叫黄昏的名字。”
　　“其他家长已经接二连三提意见了，说影响他们小孩的学习。”
　　“要求学校对琪琪的行为进行处理，班主任电话打到了我这里，征求我们的意见。”
　　一个星期后，方丹告诉欧阳林，班主任又打电话告状了。这一周来，班主任隔三岔五都会打电话，说琪琪在上课时无精打采，经常打瞌睡，还常常无缘无故大声哭泣，似乎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欧阳林终于重视起来，再次带琪琪去医院检查。
　　“轻微精神病。”
　　医生得出了结论。
　　“是不是错了？”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欧阳林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琪琪怎么会得这种病。
　　“这是很典型的症状。”
　　医生明白无误地告诉他。
　　“为什么会这样？”
　　欧阳林问医生。
　　“也许和她近来遇上的什么事情有关。”
　　医生要他配合一起查明原因。
　　欧阳林想起了黄昏，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医生。
　　“这就是她得病的起因。”
　　医生听完了他的介绍分析说。
　　“那要怎么治疗才好？”
　　欧阳林问医生，花再多的钱他也要把琪琪的病治好。
　　“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找回那条狗。”医生沉吟一下，向他提出自己的建议，“如果只是吃药会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还不能保证恢复程度能达到百分百。”
　　“我马上就去找。”
　　欧阳林把琪琪带回家，让焦急等在家里的方丹看好她。然后就心急如焚地驱车两百公里，赶往他扔下黄昏的那处原野，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带它回来。
　　原野还是那片原野，但是黄昏，早不见了踪影。
　　谁会一个星期都待在那里？
　　欧阳林拼命到处询问，找到当地一些人发布告悬赏，愿意重金奖励帮他找回黄昏的人。可是半个月过去后，还是没任何消息。
　　黄昏消失了，似乎和他，和方丹，和琪琪再没有缘分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