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21、（二十一）抛弃

　　时间在流逝。
　　生活也还在继续。
　　喝醉的那一天，方丹回来时什么都没有说，欧阳林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这件事。方丹是不想说，她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应酬了一下，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午。欧阳林却是装作不知情，方丹不提，他更不会说出来。
　　只是欧阳林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一切的一切，似乎还是停留在原来的平行轨道上。他们彼此之间，仍然是各自顾着各自的事业和生活。唯一感到两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的只有黄昏，动物的感觉其实是很敏锐的。
　　但它是狗，它说不出来。
　　黄昏只知道，现在欧阳林的情绪很坏，回家更不喜欢说话了。除了看见琪琪时，他对谁都没有笑脸，总是一个人闷闷地抽烟。有几次它觉得欧阳林在看自己，抬头时欧阳林又把目光扭了回去。
　　黄昏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它离欧阳林的距离变得更远了。没事时它常常依偎在琪琪脚下，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似乎这样才能带给它短暂的安全感。
　　欧阳林确实是经常盯着黄昏看，每次看到它摇着尾巴在客厅晃悠，他就不由自主地考虑怎么把它从家里赶走。他曾经在琪琪面前试探地暗示，黄昏腿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琪琪立刻就会警惕地否认，不，还没有。
　　为了不影响自己和琪琪的感情，欧阳林没有强行把黄昏驱赶出去。但他一直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他总觉得家里变成现在这样糟糕，起因就在于它的到来。要不然那天晚上方丹不会和他争吵，也不会和他分居，也就不会出现后面更多的事情。
　　也许黄昏离开后，说不定家里又会恢复原样。欧阳林经常这样想，那是他最希望发生的事情。每次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念头就加深了一分。可是方丹和琪琪却和他相反，不仅不讨厌黄昏，反而和它之间的感情越来越融洽。
　　欧阳林决定要采取主动了，等到黄昏完全融入家里的生活，那时候想赶它走也不行了，会遭到更激烈的反对。他无法容忍黄昏一直留在家里，必须在这之前让它消失，他想到了一个巧妙的办法。
　　“黄昏，跟我上街。”
　　有一天，欧阳林借口出门买东西，把黄昏带了出去。
　　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琪琪已经对欧阳林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带走黄昏是不安好心。只有方丹担心地看琪琪一眼，她已经意识到了欧阳林将要对黄昏做的事，他以前可从来没带过黄昏上街。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暗中提醒琪琪。以前有过承诺，黄昏伤好后就要离开，所以她不能反对欧阳林的做法。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对欧阳林有着更多的失望。
　　黄昏尽管很不情愿跟着欧阳林出去，但还是很乖顺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安静地跟在他后面上车。欧阳林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观察着黄昏的动静，怕它有所警惕。动物也有自己的头脑，对有些事情天生能够察觉。
　　索性黄昏一直乖乖的，很安静地坐在后排座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载着它来到东南边的商场，这里离家有几公里远。欧阳林心里估计，它应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他让黄昏在门口等着，黄昏很听话地蹲在地上，等着他从商场出来。
　　欧阳林当然是骗它的，他来这里又不是真的想买东西。商场门口人流如织，不知道下一个收留它的是谁，这一点欧阳林不再关心。从商场的入口进去，然后从商场的另一个入口出去，他绕到停车场，迅速开车离开。
　　路上堵车，欧阳林耽误了时间，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后。推开门时他稍微收敛了一点情绪，要向琪琪报告黄昏失踪的不幸消息，这是他路上想到的应付琪琪的办法。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就站在门口傻眼了。
　　黄昏安静地站在琪琪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的归来。欧阳林有点气急败坏地看着它，这家伙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扔下它，又是什么时候找回家的？
　　“爸爸，你也太粗心了，怎么把黄昏忘在了商场。” 琪琪没发现欧阳林是故意这样做的，还在那儿撒娇般地责备他，“幸好黄昏聪明，能自己找回家，要不然它就丢了。”
　　“回来就好，我也在担心它。”
　　欧阳林违心地说了一句谎话。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小丑，被这条可恶的黄狗耍弄了。
　　又有几次欧阳林带黄昏出去，不管带它到这座城市的什么地方，它总是有办法跑回来。这座城市无法让它迷路，欧阳林决定带它去远一点的地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和黄昏来到一处郊外的田野。
　　这里离城市已经有两百多公里远，欧阳林不相信它还能够找回来。
　　空旷的田野，绿油油的小草，上下翻飞的蝴蝶。黄昏大概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它一下车就喜欢上了这里，撒着欢儿地在田野里奔跑，追逐着下午的阳光和田野里的蜜蜂，完全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在它玩得很尽兴的时候，欧阳林悄悄上了车，发动汽车离开了这片原野。透过后视镜，他注意到黄昏停下了奔跑，它疑惑地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汽车。静静地站在原野上，没有追赶上来，似乎它明白这一次是要彻底抛弃它了。
　　一缕轻风从原野中飘过来，带来了泥土的芳香，也带来了它的叫声。是它来欧阳林家后，他第一次听见它发出这种叫声，“汪汪汪！”声音有凄凉，有沉默，有不甘，更多的是绝望，那以后，欧阳林很长时间都没见到它。
　　“爸爸，黄昏呢？”
　　回到家时琪琪刚放学，正满屋里寻找黄昏的踪影。
　　“不知道，我没看见它。”
　　欧阳林面不改色地对她说着大人的谎言。
　　“黄昏！”
　　“黄昏！”
　　琪琪在家里没找到黄昏，连蹦带跳地下了楼，开始在小区里大声呼唤。有时黄昏在家待腻了，会独自下楼去，但它不会走远。她只要一喊，黄昏就会飞快地回到她身边。可是这次她失望了，没看见那条熟悉的黄色身影朝她飞奔过来。
　　“黄昏走了，黄昏不要我了。”
　　琪琪在方丹的怀抱里哭泣着，她终于意识到黄昏离开了。
　　这一晚上琪琪都神不守舍，喃喃呼唤着黄昏的名字。她呆呆地蹲在客厅的狗窝旁，一脸憔悴的表情，让欧阳林和方丹都十分心疼。小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狗窝里的软布，那是她亲手给黄昏布置的，任凭两个大人怎么劝她也不肯离开。
　　欧阳林知道女儿短时间内肯定会思念它，所以也没有想办法安慰她。只是到该睡觉的时候，他强行把她抱回了小卧室。难受一段时间后她就会把黄昏忘了，儿童都这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它会回来的。”
　　“它明天就会回来的。”
　　“可能是到它的朋友那里去玩了。”
　　方丹坐在床边哄着琪琪。
　　“妈妈。”
　　“是吗？”
　　“明天它真的会回来？”
　　琪琪的小手紧紧抓着方丹，神情略微振作了一些。
　　“是啊！”
　　“所以你要好好睡觉。”
　　“要不然你明天怎么和黄昏一起玩？”
　　方丹说了半天，安抚着琪琪，好不容易才让她睡着。把琪琪的手放进盖着的背着里，她走出房间，轻轻掩上门。
　　靠在女儿房间的墙壁上，她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可爱的黄昏再也不会回来了，心中的那个人也回不来了，她的内心在瞬间崩溃。泪水从她眼角滴落，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她捂着脸抽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向另一间卧室。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回到自己以前睡觉的地方。欧阳林站在窗边抽烟，地上满是烟头，她敲了敲门提醒他。
　　“我知道你会过来。”
　　“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
　　“黄昏是我丢的，已经丢的很远了，它不会再找回来。”
　　欧阳林不等方丹说话，就承认了自己做的事。他以为方丹会骂他，会和他再吵一架，他宁肯这样，也不要让那只狗再留在自己家里。
　　“我们，离婚吧！”
　　没有欧阳林想象中的那样情况发生，望着他，方丹只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