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世音书

2、第2章 三公子

　　亭子里，非火一一扫过面前的五位少年，收起了他玩世不恭的调笑，眼神锋利如刀。

　　面前五位少年，都已揭下蒙面，露出或俊美或丑陋的面容，但无一例外的，那些带着稚气的脸上，都嵌着一颗冰冷的眸子，空空洞洞，却在深处埋着暗火，那是他们最初走入合欢的初衷。

　　一一地看过去，非火点点头，还算满意。
　　“任务完成得很好，跟着暗影去赏楼领赏去吧。”非火淡淡道，“明日会有暗影带你们去喂药、赐名、刺青，无意外这一切完成，才算是合欢的一名真正的杀手。”

　　一时五人的脸上各有不同的神色。
　　非火摆摆手，隐在角落的暗影现身而出，带着五人离开。

　　非火目光盯着最后一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想了想又召来一名暗影，低声吩咐：“你挑个没人的时候，再去检查一下。”
　　暗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非火起身，一身红衣掩映在绿树里，格外显眼。
　　伸了个懒腰，该去工作了。
　　不紧不慢地走向不远处的花楼。

　　还未走进，便听到轻微但嘈杂的刀剑相撞声，皱了下眉头，看来是哪里又被这群猪猡捅开了，声音都传到地面上来了，工造的人也不及时修一修。
　　叹了口气，非火摆摆手，想着再唤一名暗影帮他传信，等了半天，却也没见到有影子落下。

　　非火难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情绪，长叹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提了一口气，脚尖踮起一跃，往东北角冲去。
　　这么多年来，暗影实在是太好用了，传信监督，检查，不多说一句话，真的就像影子一样时时刻刻在你用到的时候出现。

　　可是他们却都忽略了一件事，暗影是偌大的合欢阁中，唯一一支直属令主挑选、训练、操控的杀手，或者并不能称之为杀手，而是“密探”。
　　最近令主下达的任务实在太多，不说杀手折损不少，就连暗影也有一定程度的折损，况且……还有一部分暗影被令主调走了。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非火思量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来到了工造部。

　　工造部的人很少能看到非火亲自来交代什么事情，当天晚上就整修了因刀剑劈砍、内力碰撞引发的裂缝，并用一种胶进行覆盖，以确保隔音效果更加强。

　　用内力快速飞回花楼，也没有用多久时间，但是非火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稍稍有些不爽，这种不爽里，或许有些命运被掌控的不安，或许还有些对失去记忆的困惑。

　　带着情绪去巡查了一圈地门、中门、天门的训练，又逐一安排好任务，审查已经完成的任务，又从暗室的门外面看了一眼任务失败正在受处罚的杀手……从花楼的地下开始，一层一层地巡查。

　　从最后一扇暗门里出来，非火的情绪又被死死地压在心底了，这很正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然后再被死死压回去。

　　站在石质的阶梯上，非火朝上面望了望，迈步上去，意外地发现另一个人影。

　　花楼的顶层，摆放了很多盆栽，多是娇柔的花朵，尤以合欢花最多，好些已经有人那么高了，密密麻麻的一片，脆弱，美丽，很符合花楼这个名字。
　　然而这个合欢阁中最美的小楼--花楼，却有着最硬的人心、最残忍的招数和最深切的执念。

　　非夜一身黑衣倚靠在一株有手臂粗细的合欢树上，是难得放松的姿态，夕阳渐渐落下去，她似乎看得出神。
　　她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永远紧绷着，站着也是笔直的姿态。

　　“呦！咱们最冷的非夜大人，什么时候又闲情逸致看日落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非火慵懒的声音响起。
　　“滚。”非夜连头都没回，早在他上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是谁了。

　　非火才不会那么听话，况且非夜那一个“滚”字，虽然冰寒如霜，但却一丝杀意也没有，索性走到她旁边去，一起看那红日，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直到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在地平线。

　　又过了会儿，天彻底地黑下来了。

　　非夜冷了冷心，总算开口打破了沉默：“早上的那五个，已经去了？”

　　非火懒洋洋地回答：“是，想必非雨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早上那五个人，站在最末尾的那个小子，派个暗影去再查一查。”犹豫了一下，非夜还是开口吩咐。

　　“哼！”非火先是冷哼一声，随后才回答：“已经派暗影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无言，只默默地在花楼顶层吹风。

　　顾王府。

　　“三公子，日头已经去了，婢帮您点上蜡烛吧。”模样娇俏的小姑娘对着正在案前奋笔疾书的公子劝道。

　　被称为三公子的男子，一身娟秀的白色滚蓝边长袍，一手把着几卷书册，一手正执笔写着什么，旁边还放着一个算盘，执笔的那只手露出手腕，腕上挂着一串看不出材质，但很光滑的黑石手钏。

　　听到侍女贴心的问候，也没有抬头，只淡淡一句：“你去吧。”眉眼清冽沉稳，自有一股淡淡的气场。

　　那侍女显然也是清楚他的性子，不发一言地退下，很快便端来几盏亮烛置于案上，卷册上的字迹立马清楚许多。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训练有素地停在门边，一道缓步，但有气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口停下。

　　顾寞月皱了下眉，却没有放下手中的事情，任由门外传来几声象征性的敲门声，然后来人推门而入，着一身墨蓝色蟒袍，脚步优容，气势不凡。

　　正是当今顾家的主心骨，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顾王爷。

　　“王爷。”顾寞月身侧的小丫头福了福身，礼貌地问好。

　　顾王爷年岁已不小了，鬓间增添的白发，看起来更是不怒自威，此刻盯着那仍把视线牢牢盯在书册上的顾寞月，什么都没说，只挥挥手让小丫头先出去。

　　遣散了侍女和小厮，一时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啪”的一声，蜡烛爆花响了一声。

　　“咳咳……”顾王爷清清嗓子，见顾寞月翻来覆去地翻看一页，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近处开口：“有什么纰漏？”

　　顾寞月神色未明，只是冷哼一声：“层层剥削，官官相护，拨下去治理水患的银子，怕是都进了这群人的腰包。”

　　顾王爷叹气：“皇上钦点太子负责水患治理各项事宜，有太子兜着，他们自然肆无忌惮，可知苦的是家破人亡的百姓啊。”

　　顾寞月不发一言。

　　顾王爷又说：“幸好朝中还有像你一样肯真正为民的官员，今日早朝皇上也允准了制订新的税收方案一事，委托于你，也是知晓你为民的胸襟啊。”

　　顾寞月神色丝毫未变：“王爷谬赞了，寞月没那么大的本事。”

　　顾王爷慢慢踱步，担忧道：“皇上病情越发严重，你看看如今朝野上下有哪位皇子是真心为民的？郎中心系百姓，又有能力，何不搏一把？”

　　顾寞月依然不为所动：“王爷勿多言，我只是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顾王爷：“当今朝堂之上，情势越发紧张，昨夜孙府满门被灭，单看京兆府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也该清楚，当下你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何不争一把，况且你也知道自己是……。”

　　顾寞月似是再也听不下去，收了账本，起身，往外走去。

　　顾王爷叹了一口气，赶在人出门前最后一刻说：“前日我去过户部了，依然没有小叶的消息。”

　　顾寞月脚步顿了一顿。只留四个字“多谢王爷。”说罢走出了书房。

　　顾王爷打开侧门，叫自己的贴身侍卫进来，“你挑一队好手，暗中保护三公子。”

　　“是。”

作者有话说

　　此章仍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