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合欢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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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冷月一轮，弯曲如死神的镰刀。
下人房。
“吱呀”一声，一个少年晃晃悠悠地出了门，两手提着裤子系好，眼睛都还没睁开，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粗布衣服，往西南角走去。
园子很大，西南角靠着围墙，那一片是下人们用的三等茅房。
少年解决好个人问题，再被这凉风一吹，已经半醒，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踏出茅房，冷不丁被一道亮光晃了一下，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银光一闪，竟是再也没有机会睁开了。
“嘭”的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倒在了茅房门口，暗红色的血汨汨地从脖颈处流出来，浸透了肩上的粗布衣服。
五双冰冷的眸子，互相看了一眼，冲向五个方向。
一道暗影轻飘飘落下，停顿片刻，朝着东边追去。
寂静，一片寂静。
只有茅房前躺着的这个人，身上发出的血流的声音。
寒光撬开每一扇房门，脚步敏捷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摸过去，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最北面的一件小房子里，门被打开后，蒙着黑面的杀手，却与一双满是澄澈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结束，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四双冰冷的眸子已经在西南角的围墙汇合，只剩下一个人，隐在角落处的暗影刚抬起脚，就听见北方传来了破空的声音，五人汇合后，一个一个翻出墙去，像来时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园子里再没有半丝人气。
暗影先一步去往汴京的西南方向，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日头慢慢地升高了，寂静了一夜的汴京城，慢慢喧闹起来，家家户户打开了门，有香气弥漫在大街小巷。
京兆尹府。
“大人！不好了！”一个小厮尖叫着一路跑进了饭厅，京兆府尹李大人正在用早膳，朝服都还没换。
“急什么？”
“大人……”小厮也顾不得礼数，匆匆打个礼就上前来，凑到李大人身侧小声说了一句话。
“孙府满门141人一夜之间悉数被灭。”
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落到碗中，李大人急忙让侍童去备马车，妻子王氏过来给他穿上朝服，轻言轻语地安慰：“时辰还早，夫君有时间用饭的。”
李大人面上是驱不散的愁容，握住发妻的手，示以安慰，却是低低叹了口气。
侍童来报，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了，李大人也已穿戴好朝服，长叹一声，阔步出了厅堂。
这天下，要乱了。
汴京西南方向，是连绵起伏的山，和一眼望不见深处的密林。
密林的尽头，却坐落着一个大园子，入口上方，有一块大大的额匾，但却是空白的，什么字也没有。
从正门进有一条主干道，道路两侧是两排合欢树，此刻树梢已经有部分粉色的小扇子似的合欢花盛开，粗壮的枝干上，有道道剑痕。
两排合欢花树径直通往一座小楼，额匾上倒是有两个字--花楼，花楼西南方向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
亭子外面就有棵合欢树，枝丫放肆生长这，有几枝长得矮，伸进了亭子里。
亭子里是一男一女，那女子眉眼冷酷，一身黑衣，腰间一把短剑，抱臂倚靠在亭子一角的柱子上。
那男子看起来懒散得多了，坐在长椅上，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背靠着另一根柱子柱子与女子相对，一腿平躺一腿曲起来，自在放松，靠着的柱子旁立着一把长剑。
女子抱臂看着将将伸进亭子里的合欢花：“算算时间，派去了结孙府满门的杀手们应该快回来了。”
男子的腿一悠一悠地晃着，开头也是玩世不恭的语气：“整日看这些小孩，真是无聊得很，还不如接个任务来得自在。”
女子语气马上冷下来：“令主的安排你也要质疑？当下你这批孩子的作用可大着呢。”
男子敷衍着：“知道了，非夜大人，随口一说也值得您斤斤计较？”
非夜面无表情，姿势都没变过，非火就是这样的性子，她早习惯了。
顿了一顿，又开口：“城北孙府家主孙世南是当今顾王爷的得意门生，此次孙府一朝满门被灭，看来这京中要不太平了。”
非火没好气：“哼，这京中什么时候太平过，且不看平日里朝廷上的明争暗斗，就看当今皇上病重，那把金子做的椅子，指不定有多少人眼巴巴看着呢。这回明面上撕破了脸皮，倒是有一番好戏可看了。”
非夜依然是冷冰冰的语气：“这次派去的五个人没问题吧？”
非火睨了她一眼：“非夜大人也太小心了，虽然早出师一年，但这五个小孩在这一批20个人里面算是好的了，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喂药和刺青。”
非夜颔首，亭子里一时无言。
非火伸出手，掐断了伸进亭子里的合欢树枝。那手是常年执剑的手，粗糙、满是茧子，却在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合欢花。
亭子周围传来一阵破空的细微声响，紧接着一道暗影落下，冲着非火做了一个手势，非火颔首，与非夜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松开手中握着的长剑和短剑。
暗影悄无声息地退下。
非夜皱眉：“只有一个暗影跟着？”
非火把玩着手中那朵合欢：“这个任务不用派那么多人监视，再说这几个月大小任务不断，我们的人也损失不少。”
两人都沉默下来。
转角处有五个黑衣少年朝着亭子走来，五人皆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冷酷的眼睛来。
还未走到面前，又一暗影出现，俯在非夜耳侧低语：“非夜大人，令主请您即刻去白楼。”
非夜面色不变，转向非火：“剩下的事你来安排。”随后跟随暗影离开。
与五人擦肩而过，目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排在队伍末尾的少年，似是受不住这样大的压迫，瑟缩了一下身子，转开了目光。
非夜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开口，五人脚步未停，离非夜越来越远，非夜站在原地，亦没有回头，然后离开。
暗影带着非夜，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来到一栋通体皆白的小楼面前，这里是整个合欢阁的权力中心，令主所居住的地方，抬眼望去是高高的阶梯。
非夜一级一级登上，距离顶级还有九级阶梯的位置，站着另一位暗影。
非夜走到那里自觉地停下来，将腰间挂着的短剑放到暗影的手上，才继续拾阶而上。
一路上都是沉默，非夜只是跟着暗影的脚步走，进入正门，转过回廊，来到大厅外面等候，再根据暗影的示意，迈步走进大厅。
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子，合欢阁令主低沉的声音响起：“非夜，你入合欢多久了。”
非夜垂首恭敬答道：“回令主，十二年。”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
令主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忆：“十二年，十二年，我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非夜，你还记得你的仇恨吗？”
“未曾有一日忘记。”常年冷酷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似是表面平静的海水，下方深藏着暗流汹涌。
“你很幸运，非夜。你的机会来了。留在合欢里的杀手，很多到死都没能完成他们的执念，你，很幸运。”
隔着厚厚的帘子，令主都能看到，垂首站在那里的人，那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非夜，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那是兴奋的颤抖。
“去暗楼领你的任务吧。”令主摆摆手。
“是！”非夜恭敬地退了出去，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飞奔到暗楼。
白楼，令主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神色复杂不明。
非夜拿到一个锦囊，展开，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顾王府三子，顾寞月。躁动的心渐渐冷下来，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合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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