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前传]》亚游

28、Chapter 28

　　殷虹以为慕一艇哥哥的儿子回来见见爷爷只是个普通的探亲，然而次日早上莉安偷偷告诉她，慕老爷子要把慕家的宅子给了慕远洲，还同意秦素让慕远洲和卓奕零结婚。

　　殷虹立马赶到机场拦截准备出差的慕一艇。她疾步走进贵宾室时，慕一艇坐在沙发单椅上一边观察股市行情一边电话会议，眼尾掠过殷虹的脸，冷静地继续安排工作。

　　秘书买来咖啡，殷虹却将咖啡放下，盯着忙碌的男人欲言又止。直到秘书提醒慕一艇快登机了，慕一艇才关闭平板，殷虹一如往常亲密挽住他的手臂，然而慕一艇这次却轻轻甩开，边走边对秘书说：“不要耽误工作。”

　　殷虹何时见过这样的慕一艇，紧走两步追上，“老公，我有话想说。”

　　慕一艇头也没回，说：“你让我什么都不管就陪你聊天吗？”

　　殷虹脚步一顿，这十年慕一艇鲜少对她发脾气，因为听信她的话，顾念她曾经“流产”，总是对她分外温柔。然而，她知道他不是个好脾气，此时他就在隐隐发怒。

　　.

　　天空乌云密布，莉安取来雨伞，对殷蔓说：“殷小姐，平时您坐的车被开走了，坐别的座驾可以吗？”

　　殷蔓盯着前方缥缈的雨丝，声音也缥缈，“不可以。如果你不把我的车找回来，明天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她什么都没拿，冒然走进雨雾里。

　　雨声嘀嗒嘀嗒，遮盖了背后慌乱的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李枫如期而至，撑着阁楼那把紫色雨伞。伞已是风烛残年，然而握着伞柄的人，穿着崭新的黑西装和黑皮鞋，连皮肤都像是簇新的，全身透着贵气，又受到新雨的浇灌，这把伞在雨里焕发新光。

　　然而曾经握在手里的东西，此刻在殷蔓眼里，变得陌生。雨水的冰凉渗入她的肌肤里，凉得像利刃。小时候无家可归，遇到暴风雨，无论跑多远跑多久，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无力感，那时她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生病，如果生病了，至少可以住进医院里。住医院是她小时候曾经的梦想。

　　李枫脱掉外套，套在她身上，又把雨伞撑到她头上，还想扶起她，然而殷蔓用俄罗斯语警告他：“你可以滚回日本吗？”

　　他静默不语。

　　她将音量提高：“回日本去！你不是要实现梦想吗？那些话都是骗我们的吗？”

　　雨伞完全罩住她，李枫头发被雨淋湿，眼里隐含暗光，从前乖巧的男人，此刻脸色异常冷峻，竟然缄默不语了。

　　失控了。

　　殷蔓意识到这点，心口倏忽发紧，抿紧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道：“现在是我人生最好的一天。我生命中伤害过我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而我想要的东西，很快就到我手里了。我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

　　她嘴角微微拉开，笑得像抽筋，脸皱得像个老人。

　　她早说过，这世界谁都有精神病。她笑得像个神经病，李枫做着神经病的傻事。

　　李枫看着她，手开始颤抖，雨伞摇摆不定。

　　笑声戛然而止，她眸眼冰冷，问：“明天你要娶她了吗？”

　　雨声太大，殷蔓通过他的嘴型猜测——他说“是”，用面无表情传达一件已经决定好且不退让的事。

　　殷蔓撑过他的伞，兀自离开。

　　她身后的李枫，站在原地，被雨水淋透，目送她消失在雨里。

　　.

　　慕卓订婚宴当天的天气坏到极点。没有台风，没有暴雨，没有下冰雹，甚至连阴天都不曾光顾。这样的天气真他妈的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慕家上下为了筹备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忙得没日没夜。原本慕老爷子想把另一处别墅赠与两人当婚房，殊不知卓小姐喜欢三代同堂，慕宅在短时间内被翻新了一遍，家具也换了遍。

　　殷虹却知道卓奕零打的算盘都是秦素指使的，全冲着她来。那年她刚搬到慕宅，秦素就立刻搬走。这些年两人在贵妇圈里隔空对战，这次秦素势必要把她撵出去。

　　她在殷蔓房里，对殷蔓说这些事时，殷蔓烦透了。

　　两家浩浩荡荡过大礼后，连日不见的慕一艇突然现身，忙着应酬宾客。

　　殷虹见殷蔓径直走到慕一艇身后，朝她眨巴下眼。殷虹上回在机场吃过闷头，夫妻俩竟开始冷战了，这时毫不犹豫拦住殷蔓，说道：“你叔叔最近辗转到各地出差，一箩筐的事要部署。没事别烦他，少在他面前出现，碰着了少说两句话。惹恼了他，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殷蔓加快步脚，但到底都是在慕宅的公众场合里。只是在殷虹眼里，殷蔓是个无知的孩子，不是怕她出丑，她更在乎自己。在她的思维里，殷蔓是随时都可以踢走的混球。

　　安排妥当后，慕一艇在秘书的安排下，坐上轿车，也许又要回公司了。殷蔓在他之后，利索地窜上车。

　　慕一艇看了她一眼，不惊讶，低头查阅文件。殷蔓沉住气，无声无息地等待，直到登机前一刻，慕一艇才问她:“怎么回事？”

　　殷蔓说：“蔺氏古宅该给我了吧？”

　　他专心盯着平板上的业务内容，殷蔓说：“你肯定不想看到我把慕宅搞得乌烟瘴气吧？”

　　他瞪了她一眼，似在揣摩她会做什么鸡飞狗跳的勾当，半晌说：“赌约还没结束，你就想拿走你的东西？”

　　他嘴角露出老奸巨猾的笑，随后领着秘书进入登机口。

　　三更半夜，殷蔓翻墙爬进蔺氏古宅。她周身散发浓烈酒味，神志却很清醒，因体质特殊，没办法醉倒。

　　月色浅淡，风像摇篮一样轻抚树苗。殷蔓抬头望着古宅后院的百年老树，想起蔺寐在去往莫斯科机场的路上提过，这是一棵神奇的树。

　　她摸着树干，找到了蔺寐10年前刻下的字，字已经很模糊，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再过些时日，就会被完全风化，消失不见——就像从几万尺高空掉下的蔺寐，再也找不回来。

　　她走到玻璃房，拔掉一棵小树苗，在大树旁种下，用刀子在树苗上刻下“蔺寐，我最好的朋友”，转身又在大树的树干上写下“从来都不认识李枫”，她好笑地看着，眼泪突然流下来。

　　回到慕宅，殷蔓看到卓亦零在办派对，与殷虹针锋相对。她跑出慕宅，漫无目的地散步，不知不觉走到老太爷的小房子前。

　　透过暗淡的光线，她看到李枫——不，他现在是叫慕远洲，跪在地毯上。

　　慕老爷子拿拐杖敲打慕远洲的背，骂道：“没出息的家伙，你以为锦衣玉食不用付出代价吗？我们过得比谁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能稳住家，不然早就一无所有了！你以为除了你就没有继承人了吗？竟然敢拿你的任性跟我谈代价？你身上一点慕家人的军人担当都没有，从你逃离莫斯科军校去日本学音乐开始，我就当你不存在了，你可以继续流浪，就算我死了，也不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