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清穿）》花町月

11、第十一章 福晋

　　掌嘴事件后，董鄂氏向完颜氏讨了李恒去，还赐给她一瓶药膏。
　　鉴于她光荣负伤，董鄂氏没派给她什么繁琐活计。
　　事实上贴身丫鬟干重活的机会并不多。不过是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盛饭、守夜、替主子梳梳妆、传传话、聊天解闷什么的。——直到现在李恒才知道完颜氏和前舍友珍香把她欺负得惨了。
　　董鄂氏为什么要出手回护？李恒百思不得其解。别怪她变冷漠，在这种地方久了，什么事都得多长心眼。
　　但李恒还是很感激董鄂氏的。只是从今往后，她的卖身契究竟在完颜氏娘家人手里、完颜氏手里还是在董鄂氏手里啊啊啊——作为下人，这种越矩的事情是万万不能问的——李恒快被憋死了。

　　秋天的早晨，阳光极好。
　　李恒守在福晋寝室门前昏昏欲睡。总算正式上班，只是这睡得比耗子晚，起得比公鸡早的工作，目前她还没完全适应。
　　“月娥星眼笑微频，桃夭桃艳不胜春。晚妆匀。良宵不得与君同，恨忡忡。”九福晋董鄂氏气质淡雅如菊，给人的感觉轻飘飘的。她看着铜镜里的泛黄倒影，哀戚叹道，“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这妆，究竟是化给谁看？”
　　红袖赶忙跪下，“福晋！”
　　李恒本就睡得极浅，这不，新舍友红袖的声音轻易便把她吵醒。
　　“福晋快别这么说，您不是刚给九爷添了个格格吗？”
　　董鄂氏怅然，“添了格格，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见不着面。”
　　李恒也叹气。
　　可怜的嫡福晋董鄂氏，怀孕前算不上得宠，月子还没坐完，更是失宠了。女儿满月时，热热闹闹一阵庆祝后，又是门可罗雀。当正房当到这份上，真不知是该喜该忧——虽说离是非稍微远了些，烦心的事大半找不上她；可漫漫岁月，何处是头？
　　现在她的心已差不多变成一滩死水——不抱任何希望，也就不会再容易受伤了吧。
　　董鄂氏不明白，为何人妖九纳了众多小妾，却始终不肯给她们名分，无论谁得到多长时间的专宠也不例外。她的气势太弱，人又太淡然、善良，却偏偏是正房，于是成了众矢之的，被当成案板上的肉供众人宰割。奴强主弱至此，若谁还有个侧福晋蔗福晋的名分，她在九阿哥府里还怎么混？
　　这就是擅长人际学的天秤座人妖九平衡后院的方式吧。无论他有心还是无意，董鄂氏总算勉强不太难过。不过人妖九是天蝎天秤，他身上不仅有专属于天秤座人的优雅，对美的敏锐触觉，喜好悠闲的生活方式（说白了就是懒散）；也有着许多蝎子座的特质，比如令人窒息的性魅力，比如冰与火，极端的思维模式。
　　那花花萝卜，少娶几个会死啊？比起那些虚的，倒宁可他常过来看看，不需要特别做什么，更不需要刻意送什么礼，仅是说说话也好啊。
　　“静姝，你进来。”董鄂氏道。
　　“是。”李恒迈入内室。
　　“听说你忘了如何施粉梳妆？”
　　对古人来说，女人不会梳妆打扮应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李恒点头，“回福晋，奴婢眼笨手拙，唯恐……”
　　其实李恒会化妆。以前每每办晚会的时候，都叫她当化妆师来着。只是一开始给完颜氏梳头时，那发髻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有那三斤多重的旗头，她压根无法想象把它往头上戴的样子——吃了完颜氏多少苦头！虽然终于上手，但笨手笨脚的她依旧把完颜氏弄疼。最终完颜氏再也无法忍受，不许她再给梳妆，但作为“补偿”，她得做更多的苦力活。于是就有了静姝丫头摔跟头后，连给人梳妆都忘了的传言。
　　董鄂氏打断李恒，“在我这，不必说这些虚的。”
　　“是。”对下人来说，董鄂氏比完颜氏实在好太多，一想到董鄂氏的遭遇，李恒心一酸，便开口道：“福晋容禀，奴婢梳头不会，但施粉的活计难不倒奴婢。”在这里她不在乎给自己揽活，算是报答董鄂氏的回护之恩。

　　珍珠粉底，用紫茉莉沫捣碎一起蒸——到底是贵族，奢侈啊！
　　不过现在是秋天，珍珠粉易脱落，贵族们扑的是玉簪粉。即玉簪花剪去花蒂，再将花骨朵灌上胡粉，用蒸锅蒸，晒干。
　　听起来不算复杂，但有传言古代的化妆品里都有铅，不知是不是真的。那可是极易中毒，并导致不孕不育、流产的。
　　突然一个画着光溜溜肥嘟嘟丘比特的胭脂盒映入李恒眼帘，李恒眼前一亮，拿起打开。
　　绿的、紫的、蓝的、金的、白的，黄的、黑的、咖啡的……
　　是眼影！原来古埃及人发明的眼影已经流传到中国了吗？要知道现在的女人，千篇一律的红色系粉色系眼影——事实上红色系并不适合所有人，尤其是上眼睑比较突出的，涂上它，简直就像眼睛被打肿一样。
　　李恒端详董鄂氏的脸。
　　说句不客气的，虽有着满族人特有的深刻五官，美则美矣，但气场太弱，整个人显得很没分量。
　　因为白，所以很少施粉——实际上那万万要不得。不管一个人如何貌美如何白皙，化妆时只要不施粉底，整张脸看起来就像地图，任何施加颜色的地方都会特别突兀。
　　当务之急是加分量，李恒决定用咖啡色系妆容。
　　施好象牙白粉底，先是眉毛。
　　李恒没给董鄂氏画传统美的柳叶眉、清秀眉……她画的是欧式风格的挑眉，但弧度不是很高，只是轻微挑一些，会让人看起来精神百倍。咖啡色的眉毛显得柔和，但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改变许多。
　　深啡色的眼线，眼头用白色提神。没有凡士林，就用蜜蜡调和碳粉制成深啡色的睫毛膏，让眼眸更加明亮俏丽。
　　咖啡色眼影从下往上，颜色渐渐变白，变淡。若隐若现的砖红色在眼角稍稍拉长，并微微上挑，略显妖媚。
　　颊变轻扫一抹腮红，颜色仅比粉底深一点，柔和自然，却让清淡的笑容整个凸显出来。
　　唇用的是靠近裸唇的颜色，粉棕打底，然后在唇中央涂上淡淡的一层蜂蜜点润。
　　竣工！！
　　红袖不由抽气。
　　李恒定睛一看：这、这是九福晋？一个轻飘飘的女子，转瞬间竟变成明眸艳丽的E时代美人！在古代，应说成异域风情比较贴切吧。只是不知是否符合清朝人的审美。
　　找材料、调和，再涂涂抹抹，虽花了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累得满头大汗，但效果惊人！
　　董鄂氏一照铜镜，吓一大跳。铜镜泛黄的底色叫人不甚满意，不够满足好奇心。“红袖，快给我打盆水来！”
　　待红袖端水进屋，董鄂氏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半天不敢相信水中的陌生倒影是自己的。“静姝……”

　　李恒离开董鄂氏几步，转身行礼，“奴婢给九爷请安，爷吉祥。”如此强烈的气场，不必转身，不必抬头，远远的也知道谁来了。
　　红袖忙福身，董鄂氏收拾激动不已的情绪，也站起来施礼。
　　“丫头，你怎么知道是爷？”胤禟很奇怪，他事实上还没靠近门口，且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但不知为何，李恒总是第一个知道他来了，并提前做出反应。
　　如此浓郁的费洛蒙，除了你还有谁？老婆在场，如非必要，人妖九你就别对其他女人表示关注了行不？难怪你家后院常失火。李恒中规中矩道：“回九爷话，九爷天潢贵胄……”
　　胤禟不耐烦地哼一声，懒得计较，扶董鄂氏起身，“福晋，忙什么呢？”今天下朝的时间早了些，刚迈入府就听说野丫头第一天上岗就咋呼了一上午，他很好奇。
　　“回九爷话，奴婢……”董鄂氏微抬头，复又低下，竟有点不敢面对胤禟。微翘的咖啡色睫毛不安地闪动，像蝴蝶的灵动翅膀。珠光摇曳，眼波潋滟，仿佛眼前一切都凝聚在她眼中，泛起一池旖旎。
　　胤禟二话不说捧起她的脸就吻。“好甜……”低哑的声音喃喃自语，话未落音又贪婪地贴上去。
　　当然！抹蜂蜜了嘛。李恒自豪地想。
　　“九、九爷……”董鄂氏还没反应过来，胤禟就已经啃上她的脖子，身子再一悬空，被抱起走向床榻。
　　红袖偷偷对李恒挥手，示意她离开。
　　李恒偷偷抚了抚竖起的寒毛，赶忙和红袖偷溜出去，带上门。

　　据说人妖九欲望超强，起码要两三个小时才完事，要命的是中途若是被打断，会变身成怪兽，见谁咬谁；咬完后还要回去继续办他的事，且兴头不减——够狠！
　　“静姝妹妹！主子得宠了！主子得宠了！”红袖一激动就握紧李恒的手又蹦又跳，“太好了太好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到底是护主的奴才，主子被临幸，比她本人受宠还高兴。不就是睡一觉而已，犯得着那么乐成那个样吗？还指不定过了今天会怎样呢！但李恒实在不忍泼冷水，也被红袖快乐的情绪感染，笑得很真实。
　　只是有谁能稍微想到，人家董鄂氏月子才刚坐完不久啊！

作者有话说

　　化妆指导：竹子
特别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