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告死天使》Sigrdrifa

9、009

　　二十一日两点四十分，双方进行最初的炮火交锋，但格林美尔豪生舰队还没有加入战斗。
　　莱因哈特对格林美尔豪生的无能决策虽心有不满，但此时的他只能是服从命令。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战局变化。
　　“吉尔菲艾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来指挥这场战争？”
　　听到莱因哈特的突然发问，吉尔菲艾斯观察了几秒。
　　然后不紧不慢地答道：“如果只有格林美尔豪生舰队，我会让它六光秒前进，一边绕往两点钟方向，一边集中炮火射击，这样就可以打击敌军的右翼。”吉尔菲艾斯冷静的思考方式以及对战斗打法的观点得到了莱因哈特的赞同：“说的没错。真有你的，格林美尔豪生被缪肯贝格瞧不起到那样子，居然不打算用行动来对他提出反论。这也难怪会被缪肯贝格当成吃白饭的废物了。”

　　关于莱因哈特对上司的毒舌评价，好脾气的红头发青年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莱因哈特大人，你被安排在格林美尔豪生舰队之下，好像很感慨的样子。如果在更恶劣的长官旗下，说不定可能会遭到更恶劣的对待哦，比起这个，这种情况你该觉得庆幸才是哦。”

　　“看吧，吉尔菲艾斯的善意解释又开始了。”莱因哈特笑着看向吉尔菲艾斯。

　　终于，到了五点三十分，格林美尔豪生舰队终于开始前进了。
　　但看着这个部队布局，莱因哈特变得有些恼火，“为什么要在这个位置布置强袭登陆舰部队？这么一来不就削弱我们的机动力了吗！”
　　吉尔菲艾斯皱眉，“不止是我们，整个舰队的行动速度会欠缺统一，指挥和运用都产生了很大的混乱。”
　　“强袭登陆舰部队的指挥官是谁？”
　　“赫尔曼·冯·留涅布尔克准将。”

　　“这一次作战明明没有登陆行星的打算，为什么要派出陆战部队？”
　　“听说这次作战由奥夫雷沙一级上将坐镇大本营，现在想来，应该是有这方面的打算。”

　　提起这个名字，莱因哈特满脸厌恶：“奥夫雷沙？那个‘碎肉制造者’？”
　　“说起来，吉尔菲艾斯，如果让你和奥夫雷沙进行一场肉搏战，你有信心打赢吗？”“这个嘛……应该胜算不多吧。”吉尔菲艾斯说道。他从来都不是个把话说得太满的人。
　　“哦？你可是从来都没有输过的。”
　　吉尔菲艾斯但笑不语。

　　“对了，给我接通留涅布尔克。”

　　◎00

　　“这么一马当先的布阵方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主力部队呢。”赫尔塔在接到作战命令之后，先看了一眼模拟作战图，“这不是打乱了整体的步伐吗？”瓦莱里安也看出了点问题。
　　“没错，就是这样。”
　　“嘿，瓦莱里安，听着，要不要打个赌——”赫尔塔忽然起了点玩耍的心思。
　　“还是算了吧，海德维希准将，每次和你打赌你见我赢过吗？”小伙子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好吧好吧。”赫尔塔有些扫兴，“我敢说留涅布尔克那家伙会跟格林美尔豪生告状——浸淫官场的老油条都是那副德行。”“告状？长官你的用辞怎么像是在形容一个小孩子？”
　　“哼，怎么样都好。”年轻的准将冷哼一声，“你看这个布阵，你敢说留涅布尔克他没有抢功劳的心思？对于这个不怎么合格的布阵，绝对会有人反驳他——到时候，他就可以说‘这都是长官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啦’如此云云，然后再去格林美尔豪生面前参他一本。”
　　“不过格林美尔豪生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长官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留涅布尔克这个人。”瓦莱里安说道。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贰臣’有好脸色？”

　　关于留涅布尔克这个人，他过去的经历和一支争议颇多的部队脱不了联系。
　　——那支名为蔷薇骑士连队的传奇部队。

　　无关立场，赫尔塔只是单纯对留涅布尔克这种两度背叛的行为极度厌恶，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了，还能指望他些什么，赫尔塔并不想和这种人共事，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捅你一刀，然后他还能笑嘻嘻地跟你告别。

　　◎01

　　凡佛利特星域会战这种一进一退的形势依旧在持续，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格林美尔豪生舰队收到了总司令长官的命令，可以暂时在第四行星的宇宙区域驻军。
　　格林美尔豪生舰队的将官级军官再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我跟同盟人已经打了五十六年之久，就我的经验来说的话，战局发展到今天这种剧面，最终的胜负是很不容易分出来的，所以只有暂时退后，重新编排全军秩序再重头展开战斗，只能这样子了，如果没有重新开战的机会，那么就结束了。”

　　坐在末端的金发年轻人对此嗤之以鼻，这种事情需要花上半个世纪才能懂吗！军队又不是痴呆老人的疗养院！
　　格林美尔豪生示意身边的副官进行说明，副官打开了电脑：“凡佛利特星系的第四行星本身是一个直径12万公里形成的瓦斯行星。这个行星拥有几颗卫星，在其中的第二大卫星建设临时基地驻屯。”
　　莱因哈特思考着司令部的想法，对于上头的人他向来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思考——即使在这个边陲的卫星上驻屯，也不具有任何战略上的意义，总司令部的目的摆明了是要把格林美尔豪生舰队从战线上隔离开来。
　　副官接着进行说明：“这个行星，为了方便起见，把它叫做凡佛利特四之二行星，这里北极的冰因为持续性核.融.合弹而融化，为了预防蒸发，以流体金属膜覆盖着。可以让舰队在此着陆……”

　　冗长的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打算起身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进行指挥。

　　“缪杰尔准将……啊，对了，海德维希准将也留一下吧。”

　　疑惑的两人都被留了下来。

　　◎02

　　被留下来的两人听格林美尔豪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以前的往事。
　　过度衰老的老人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人，比起华丽而耀眼的莱因哈特，戴着头盔的赫尔塔也算是另一种鹤立鸡群了。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缪杰尔准将，海德维希准将。”
　　七十六岁的老人说起话来颤颤巍巍的。

　　出色的容貌，优秀的才华，还有挚友。
　　那些都是过去十八岁的格林美尔豪生不曾拥有的东西，赫尔塔觉得，或许是这个老人在敲打着年轻的莱因哈特。

　　羡慕我？
　　为什么？
　　莱因哈特的疑问已经写在了脸上。

　　“海德维希准将，我看过你的资料——拉塔托斯克，这个地方我还是知道的。”格林美尔豪生苍老浑浊的眼里流露出少有的锐利光芒。“虽然我只是一介平庸之辈，但时间带来的阅历让我对于一些事情还是知道不少。人本身就是一笔财产。”
　　“你能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能站在这个位置，就证明你是一个胜利者，那段经历会带给你强大无比的意志。”
　　“快乐也好，苦难也罢，那都是常人难以懂得的财产。”

　　“阁下，恕我直言，那样的梦魇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我知道。”

　　他的目光直透人心。

　　赫尔塔不知道他是不是透过这具身躯看向另一个飘在苦海中的灵魂。

　　◎03

　　“你是不是觉得格林美尔豪生中将的羡慕让你难以理解？”
　　“他到底羡慕什么？这让人莫名其妙。”

　　“因为他没有的你都有，最基本的出身根本不是问题。”赫尔塔摇了摇头表示对莱因哈特的疑问不赞许。“仅仅凭一项优异的才华，还有野心，缪杰尔准将，等你到了他的年龄你会拥有难以想象的成就。”
　　“你完全可以不会像他那样碌碌无为了此一生。”

　　“或许吧。”
　　他的疑问似乎解开了。

　　“拉塔托斯克那是什么地方？”莱因哈特问起了赫尔塔的事情。
　　“位于自由行星同盟的一家孤儿院，你如果问大贵族们这家孤儿院，他们十有八九都知道。”赫尔塔用了个笼统的说法。

　　莱因哈特的直觉告诉他，女准将的出身并没有那么干净。

　　◎04

　　赫尔塔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无数次做过噩梦。
　　梦境中的一切看上去那么真实，拉塔托斯克时的场景再度在赫尔塔面前展开，这是每一段噩梦的开端，孩子们痛苦的挣扎、他们每一个表情的细微之处、由血与疼痛构成的每一个夜晚。
　　那时候孤儿院的孩子们的去处在屠杀场上被分得很清楚，死在互相残杀之中的孩子们会被取出完好无损的器官，作为买卖的商品，活下来也有可能沦落至一样的下场，或许被培养成贵族们的爪牙、禁.脔、玩物，再或者是刀尖上舔血的佣兵。
　　那里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地下手术室里的白骨仍然在安静地述说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段经历，她来到洗漱间，把门锁上了。
　　摘下头盔，用冷水洗脸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镜子里映衬出了那张被神灵吻过的面容，苍蓝色的眼睛、漂亮的金发，水滴顺着下颌滴落，来自过去缪杰尔家一脉相承的精致美丽在赫尔塔的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
　　她意识到一件事情，她现在是赫尔塔·海德维希，而不是那个在皇宫中长大的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公主，这个时代的赫尔塔的经历在影响着她，从某种程度上在重塑赫尔塔的人格。

　　镜子里的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赫尔塔。
　　战争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