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告死天使》Sigrdrifa

8、008

　　格林美尔豪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极度衰老的模样让莱因哈特着实看不过眼——他不明白格林美尔豪生这种人在军队里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碌碌无为，行将朽木，至今还留在军队里是用来拉高军队将官平均年龄吗？莱因哈特觉得短时间内自己心中这股无名的烦躁之火是压不下去了。

　　“照这种配置的话，我的舰队会被摆在太后面的位置。”老人说道。
　　缪肯贝格皱眉：“你的舰队是最重要的预备兵力，先在后方待机。”不过缪肯贝格清楚，这不过是搪塞格林美尔豪生这个烦人老头子的话。“看到有机可乘的时候，再进入战斗区域。”
　　“不不，不管怎么刻意隐藏，下官都知道元帅您觉得下官的存在很碍事。您可能认为像下官这种老头子已经没什么用了吧。”格林美尔豪生摆了摆手。
　　“咳咳……咳……”
　　缪肯贝格看着因为气没喘匀咳嗽起来的格林美尔豪生，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这种老人活着根本就是浪费氧气，至少也应该赶快自动退休。】莱因哈特的内心想法毫不客气。
　　“如果我已经对帝国军没什么用的话。”他接着说道。“那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格林美尔豪生拿出了枪。

　　缪肯贝格的不耐烦越发明显。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的嘱咐：“反正他再活也活不久了，那个老人高兴怎么做，就随他去吧。”

　　他无奈地叹气：“我知道了，把枪收起来，你的舰队担任最左翼的位置。这是负责攻击敌军右翼部队。”听到此话的格林美尔豪生抬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模拟作战示意图。“而最终的目的是包围歼灭敌军的重要位置。”

　　莱因哈特对这种闹剧没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了。
　　他转过头去看隔着过道坐在同一排位置的赫尔塔，戴着黑色头盔的女准将好像根本没在认真听缪肯贝格的布阵，在一张纸上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莱因哈特稍微靠近了些，那张纸上是她关于战前布置的一些想法。

　　“看上去很有趣的想法。”莱因哈特放低了声音，用一种小孩子说悄悄话的方式和赫尔塔搭话，赫尔塔被莱因哈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仅仅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也没办法让长官采用。”赫尔塔耸肩道。“谁叫我们的长官不受元帅阁下的待见呢。”

　　“哼。”莱因哈特对此不作过多评价，他知道这种场合说得太多难免遭人诟病，不过赫尔塔已经从莱因哈特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他对格林美尔豪生的评价。
　　——早该退休了的无能老人。

　　◎00

　　在回程的时候，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说起了刚才会议上的事情。
　　“那个老人在佛瑞德李希四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出任他的侍从武官，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从中斡旋处理的。”
　　“所以才会得到皇帝的信赖。”莱因哈特接着说道。“就连威风凛凛的缪肯贝格都没有办法叫他住嘴，看了真是有趣。”年轻的准将冷笑一声。“不过我可不愿意被他们之间的纷争纠缠进去，我必须要操纵这个老人建立自己的功勋。”
　　“对了，我在会议上见到了那个女人。”莱因哈特话锋一转。

　　“哪位？”吉尔菲艾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赫尔塔·海德维希，就是戴着猫耳头盔的那家伙，吉尔菲艾斯你应该也有印象，我对她那出人意料的和善态度有点意外。”
　　“那么莱因哈特大人想要和那位准将结交吗？”
　　“再看看吧，我对那个女人有点兴趣——是个可用之才。”

　　吉尔菲艾斯记下了这件事情。

　　“照这个样子跟舰队旗舰奥斯特法连接舷。”

　　“是，我知道了。”吉尔菲艾斯起身。

　　◎01

　　“刚才坐在格林美尔豪生后面的那个金发小子和戴着头盔连脸都不露出来的人是谁？”缪肯贝格询问自己的副官。
　　副官回想了一下。
　　“您说的那两位……金色头发的是莱因哈特·冯·缪杰尔准将，另一位是赫尔塔·海德维希准将。”
　　“莱因哈特·冯·缪杰尔？哦？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弟弟就是他？赫尔塔·海德维希——我倒是听兰兹贝尔克伯爵提起过，从地下世界出来的一个绝佳的帮手。”
　　“这两位目前都隶属于格林美尔豪生舰队旗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过区区准将，你要我把他们放在什么地方！”缪肯贝格的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不过更加让贵族们难以忍受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后来，佛瑞德李希四世曾经召见格林美尔豪生，在那次会谈之中，皇帝向自己曾经的侍从武官提起了要让莱因哈特继承高登巴姆王朝现已断绝传承的贵族姓氏的想法。
　　老人内心了然：“要为他镀金吗？”
　　“不，是他为这个他即将继承的姓氏镀金吧。”佛瑞德李希四世只是笑了笑。

　　皇帝此时不会想到，日后一语成谶。

　　◎02

　　“舰炮的数量绝对不足，这是铁的事实，但是，司令官阁下，用机动力弥补这个不足是可能的，把炮舰配置在这个轴点上，然后十个小时之后，再把它移动到这个轴点上的话——”
　　“可以期待它发挥超越实质两倍的功效。”
　　“这主意不错。”格林美尔豪生对莱因哈特的想法表示了赞赏。

　　但他根本没采用莱因哈特的想法。

　　这让年轻人分外火大。

　　另一边，赫尔塔按兵不动，等待着长官的命令，她根本不指望现在的长官能采用什么有用的计谋，或者是能听忠言。
　　她对于现在的帝国军高级将官阶层不抱一点希望，冥顽不化、论资历行事、打压新生人才、阶级固化、趋炎附势等等——这些都是如今帝国军中的臭毛病。
　　赫尔塔只希望这场会战能带给她一些惊喜。

　　但年龄阅历并非是毫无用途的东西，她想起了格林美尔豪生，虽然莱因哈特对这个人的评价是无能之辈，但这个老人怕不是早就看清楚了莱因哈特这个年轻人的本质。
　　腐烂的黄金树早就该被连根拔起了，然后再让它化作大地的养料，孕育新的王朝。

　　“给，海德维希准将，你的红茶。”瓦莱里安把一杯刚泡好的红茶递到了赫尔塔的手里，赫尔塔把头盔摘了下来，白色绷带裹住的脸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喝了一口，味道比平日里喝的要醇香不少：“瓦莱里安，你泡的是哪罐红茶？”
　　“正山小种。”
　　她的副官淡定答道。

　　“什么？！你把那罐正山小种拿出来了？？”赫尔塔有些心疼自己珍藏的茶叶。
　　“反正都是要喝的东西。”
　　“不行，以后不能动那个柜子里的茶叶。”赫尔塔瞪了一眼说得理所当然的副官，瓦莱里安也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家长官对茶叶的收藏癖好。

　　“长官，通讯。”
　　“接通。”

　　是格林美尔豪生舰队中陆战部队的赫尔曼·冯·留涅布尔克准将，此次会战负责指挥强袭登陆舰部队，赫尔塔被分在了这个男人的麾下作战。
　　而他此时是来通知命令的。

　　◎03

　　三月二十一日，两点四十分。
　　双方最初的炮火交锋了，凡佛利特星域会战于此时才算正式展开。

　　◎04

　　费沙自治领。

　　赫卡忒是在一个大学附属医院的实验室里找到了柯莉亚，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试管，她根本不管来了什么人。
　　贫穷潦倒的科学家。
　　学界的怪物天才。
　　将万贯家财用在研究上的疯子。
　　这些都是外界人对于柯莉亚·冯·赫尔佐格的印象。

　　“来了啊。”柯莉亚出声道，“坐吧，那边有把椅子，等我一会。”赫卡忒看到了唯一那把沾着不知名油污、散发着化学品芳香气味的椅子，这个女人的生活状况真的是不怎么样。
　　赫卡忒还是不嫌弃地坐了下来。

　　过了几个小时，柯莉亚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

　　“你平时会带你的孩子来实验室吗？”
　　“怎么会，我还怕那个小鬼头撞坏这里的东西，再说了，这里的气味没那么好闻。”
　　“的确如此。”赫卡忒抬起了胳膊，闻了下袖口沾上的气味。
　　“像是精油的味道。”
　　“少量的丙.酮，我没收拾干净。”柯莉亚顺手拿起了一本破旧的书，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化学式看得赫卡忒头疼。

　　“你知道Hebe吗？”提起这个名词，柯莉亚用的是希腊语‘Нβη’。
　　“神话里的青春女神，对吧？”
　　“所以啊……探究一次真理的极限，这不是每个科学家都想要做的事情吗？”柯莉亚低沉的笑声回荡在这间有些凄凉的实验室里。
　　“我会支持你的Hebe计划，柯莉亚博士，前提是我要见到成品。”
　　“我现在已经改进了一次，Ⅱ号样本我还没有进行试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夫人，我需要实验体。”
　　“而这个实验体——”
　　“——是人类。”

　　“我们都将犯下无可救赎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