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319、第三百一十九章

　　陌千凡是随着龙笙一起来医院的，龙笙当场晕死过去，龙澔当即派人送龙笙来医院，而陌千凡和冰漾紧随其后来了这边，届时冰漾还并不知道龙婧出事。
　　陌千凡奔来龙婧的手术室门口时，龙轩正怔怔的坐在长椅上，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的血，陌千凡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滞了，他没法想象这一路龙轩是怎么目睹了龙婧的垂死，更没法想象龙婧到底有多痛苦。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此刻死一般的沉寂下来，陌千凡伸手扶着椅子踉跄的坐下，眼前忽明忽暗，那盏灯都晃成了虚影。
　　“病人家属，病人血红蛋白数值低于下限，现在需要输血……”小护士一开门就传达这样的消息，几乎让门外两个人都要崩溃。
　　“输我的，我是O型血，”陌千凡上前一步，却让龙轩一把拉住了。
　　龙轩有些失神的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可是话语却极其有力：“输我的，我是她孪生哥哥，我才是，真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小护士也被他这浑身的血惊的有些发愣，看着龙轩脸色苍白的样子，竟有些犹豫，
　　“那，你跟我来这边准备吧。”
　　看着龙轩随着护士离开，陌千凡无力的摔坐回椅子里，有些懊恼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太过于混乱了，简直让他措手不及，几乎也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最大界限。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已经无从去勘察，也许错的是丧心病狂的Benson，是一心为死的龙言，可是眼下，死了的人都能得到原谅，要受折磨的，反而是活着的人。
　　陌纯阳和顾墨笛赶来的时候，陌千凡和龙轩还是那个姿势等在手术室外面，龙轩刚抽完血，手臂上青紫了一片，整个人目光涣散的将头靠在墙上，眼睛却定定的看着那亮着的手术灯。
　　顾墨笛快步走过来抱住陌千凡，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厉害。她一遍遍的摩挲着大儿子的脸，一遍遍的安慰道：“没事的，婧儿会没事的，你要相信她，别担心。”
　　陌千凡只是愣愣的看着母亲和父亲，嗓子干涸无声。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手术室里的龙婧此刻正是最危险最要紧的关头，她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几乎是一种丧失生的欲望的模样。
　　“谁是病人家属，请进来一下，病人现在的求生欲不强，很危险。”陌千凡和龙轩“蹭”的站起来，龙轩起的太猛，几乎要摔在地上，还是顾墨笛在他身边，伸手扶了龙轩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求生欲不强！”龙轩几乎难以置信，推开小护士就往里冲，而陌千凡也紧跟其后，几乎不理会小护士的消毒一说。
　　“龙婧，龙婧！”看着病床上没一点活力的妹妹，龙轩几乎是歇斯底里，可是喊过两声眼泪就掉下来，“活下去啊，你干什么啊，活下去啊！龙婧！我知道你听得到，哥哥在呢，哥哥一直在陪着你呢，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陌千凡看到手术台上的龙婧那一刻就已经泣不成声，几乎连前进一步都做不到，他努力让自己走过去，可还是几乎要站不住，最后几乎是摔跪在床前，拉着龙婧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她伤痕累累的手抵在额上，祈求着，祈求着。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最后手术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白亦扔下手上已经沾了门把手的手套，重又找出新的，一边戴着一边吼道：“你们两个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最后是如何被护士推搡出来，陌千凡和龙轩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冰漾和龙澔也过来这边，似乎是龙笙没什么危险，只是吓晕了，安排了照顾那边，才告知冰漾龙婧的事情。
　　冰漾那般柔弱的女子，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和龙澔爆发了。可是此刻再多的指责又有什么用，她只是抱着已经脱力的龙轩，压抑的哭泣着，一声一声泣血一般控诉着丈夫。
　　“失去阿言还不够吗，你还要拿婧儿给阿言偿命吗！”
　　她说了很多，陌千凡只记得这一句，也或许说陌千凡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随着手术室里的龙婧一样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希望，而冰漾这一句话，才让陌千凡惊醒，才让他意识到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又渐渐的黑了，走廊里安静的可怕，中途韩翊和颜兮赶来，也是那般沉默的一同等待着。
　　他们所有人都有一种默契，如果白亦也救不回龙婧，那么可能真的，旧丧未停，新丧又起……
　　龙澔始终站在哪里不曾动过，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在所有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无情的父亲，更没有人会去窥探他的内心。
　　当看到病床上的龙笙尚且昏迷不醒的时候，龙澔心里真的是后悔的，他没有想到会让小儿子受伤，更没有想过要让龙婧为龙言偿命。龙言在留书出走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这是龙澔早早就意识到的。
　　他难以接受的只是妹妹再次为了那个男人选择了背叛家庭，难以接受的只是这个和妹妹如此相像，被妹妹宠大的女儿，和妹妹一样没有判断正误没有正确取舍的能力。他那么努力的，努力的让龙婧和龙言不一样，让龙婧可以自保，让龙婧可以自己决定命运，让龙婧有和任何人抗衡的能力，可是到了最后，龙婧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还是任人宰割，她的命运还是轻而易举的就掌握在别人手里。这些年对她那么残忍那么严酷的训练和培养，都付诸东流。
　　说到底，龙澔只是对自己失望。
　　他是个失败的哥哥，更是个失败的父亲。
　　白亦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几近脱力，他不想来的，相比龙澔，他更怨恨龙婧，他明明知道龙婧没有错，可是一想到龙言为了救龙婧而死，白亦还是难以面对龙婧。可是真的听到她重伤垂死的时候，白亦还是来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阿言了，这个唯一像阿言的女孩，就是阿言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了。
　　白亦径直走到龙澔面前，最后的力气化成重重的一拳，狠狠的打在龙澔脸上。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还是韩翊最先反应过来，上前阻拦。
　　“你已经毁了阿言，你还要毁了龙婧！”白亦嗓子已经沙哑了，嘶吼的声音此刻让人听着，仿佛他的喉咙都要洇出血来。“你知不知道她身体那么弱，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杀了她！”
　　冰漾想站起来，可是腿一软，又摔在地上，龙轩和顾墨笛忙去扶她，看着她伤心垂泪却又庆幸女儿还活着的样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要把她变成第二个阿言吗！你为什么还要毁了她啊，你知不知道你伤到她了，你知不知道她以后没法当母亲了！你知不知道没有孩子是阿言一生的痛，阿言已经那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让龙婧也这样痛苦啊！”
　　一语既出，石化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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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极度愤恨的情况下话都说的很绝对，所以白亦是气急之下说龙婧不能生育，其实只是难以生育，和前面提到的龙婧一直在吃药对应。龙婧身体不好前面有说过，在第二百七十四章也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