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告白》子一二三

7、渐台二（1）

　　“勾陈!”
　　“勾陈在哪里？”
　　上午第三节课后，教室里闹哄哄的，化学课代表个子小小，捧着一摞作业本穿梭在堆满箱子的过道上。
　　啪——！
　　“操！”
　　姜长寅一把扯下头上的作业本，头埋在手臂里，看也不看一眼粗暴地塞进桌屉。
　　谢悠铃走过来，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砸到你……”
　　姜长寅摇摇脑袋继续闷头补觉，这一声不吭的样子更让谢悠铃感到不安。
　　“姜长寅，能再打扰一下吗，可不……可不可以把本子给我？”
　　姜长寅两手支撑离开桌面，眼睛还没力气睁开，睫毛根根分明顺着下眼皮向上卷翘，睡眼朦胧的样子显得无害。他从拥挤的桌屉里抽出本子，纸页已经被压出丑陋的痕迹，外翻着像老师惯常爱拿来做比的腌菜。
　　“……”谢悠铃倒吸口气，按住本子使劲捋了捋，没甚效果。“不好意思，别人帮我扔的，她发错人了。”
　　“哦，”姜长寅晃晃脑袋，打了个哈欠，上节课睡得挺舒服，虽然被砸醒，但是女生的话就算了。然后他又多嘴问了句：“谁的啊？”
　　“勾陈的。”
　　“我去！”姜长寅拿起仿佛被电成爆炸头的作业本，转手甩到原主桌上。
　　勾陈刚从外面回来，坐下写了半个字不到就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砸出斜斜一条墨迹。他停下笔，本子散乱的铺在桌面，封面处还写着他自己的名字。
　　隔壁网瘾少年翘着椅子腿，不知道从哪里翻来本杂志装模作样看起来。旁边女同学一脸忐忑的站在那里，似乎遇到了难以应付的场面。
　　“对不起，是我发错了，你的本子——”
　　“没。”勾陈语气冷淡，耐心把本子一页页理好夹进书里。
　　谢悠铃尴尬的踌躇两秒，赶紧溜了。

　　化学老师姓陈，大概40岁的样子，教科书般的秃顶与大腹便便。虽然是高二化学组组长但姜长寅始终觉得他上课不行，平时喜欢当堂责骂、体罚学生，最令人受不了的是老讲黄段子。
　　开始班上男生还会觉得好玩跟着起个哄，后来次数多了学生们都有点无法接受，大多女生甚至感到恶心。反映的学生多了，他也渐渐收敛不少。因此这学期根本没人愿意当化学课代表，只能班主任钦点，谢悠铃就是那个倒霉蛋。
　　姜长寅老实看黑板，化学书摊开，转着笔神游天外。换作其他老师的课他还能看个课外书什么的，但这个不行。也不知道班主任老谢怎么想的，一到化学课总爱悄悄从后门晃悠进来，姜长寅这位置贼吃亏，回回被逮个正着。
　　今天老谢依旧在上课15分钟后踱进来，在姜长寅身后站了约莫5分钟，就在他因为离去的脚步声暗喜时，老谢拖来把椅子径直抵着后门坐下。
　　“卧槽，干嘛呐？”
　　姜长寅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怀疑老谢喜欢陈老师——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有这种灵感，主要班上女生讨论地凶。
　　陈老师正在评讲昨天的作业，说到最后一道因为班上错太多情绪有些激动，当即没忍住点了姜长寅：“我好像记得你答对了，起来给大家讲讲。”
　　“……”
　　你怕是记错了，我根本就没交。
　　前有陈后有谢，姜长寅毫无压力地站起来诚恳地表示：“这题我不会。”
　　陈老师满脸怀疑，走过来，“不对啊，我记得你答案是对的。”说着就要翻姜长寅作业本。
　　姜长寅：“老师，我没写。”
　　“哦，”陈老师恍然大悟，语调跌宕到有些夸张，“你没写作业啊，姜长寅？”
　　姜长寅能够明显感觉到身后老谢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陈老师表情则有古怪，他朝后门位置瞥了眼，阴阳怪气道：“反正谢老师也在，你班上的学生就交给你自己管了，我不插手。”
　　说完顺手点了旁边的勾陈，一边潇洒地走向讲台一边说：“你来回答。”
　　勾陈不慌不忙起身：“答案错了。”
　　………
　　他又重复：“老师，答案错了。”
　　班上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
　　老谢已经走了，没有见到这一幕。陈老师不可思议地瞪着勾陈，片刻后露出带有嘲讽意味的冷笑，说：“你更离谱，算了，不指望你们。跟你旁边那个站着，听我讲。”
　　勾陈忽然离开座位，在全班同学注视下走上讲台，竟拿起粉笔刷刷写起来，边写边言简意赅的做出解释。
　　姜长闵贼兮兮转过来，竖起大拇指：“牛逼！是个勇士！你看陈老师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勾陈心无旁骛在台上讲解，抛开先前突兀之举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思路，回到这道题上。
　　一道难住全班的化学题，他用了三分钟讲完，语毕放下粉笔看向陈老师，似乎在等待对方指正。
　　“不对，不对！”陈老师阴沉着脸连连摆手，“答案不是这样，你这方法不对！”
　　“所以答案是错的。”
　　勾陈音调一如既往毫无起伏，没有上台的局促，也完全不见挑战权威的紧张感，就仿佛只是单纯在跟人讨论问题。
　　“这件事我们课后继续讨论。”
　　全班人都为勾陈捏了把汗，陈老师脸色实在不算好看，几乎在发怒边缘。在他看来，这个学生似乎在挑衅自己，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跟随心所欲的行为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但显而易见，这次错的是他。
　　下课铃响，打破教室里僵持的氛围。陈老师布置完作业，直接把勾陈叫走，顺带还喊上了姜长寅。

　　“姜长寅……姜长寅，”进了办公室，陈老师把姜长寅名字扔嘴里嚼了两遍，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上学期期末倒数第三。”
　　姜长寅十分坦然：“不是，我倒数第二，第三是姜长闵。”
　　陈老师拍拍额头：“哦对，你们两兄弟，我们任课老师老搞不清。”
　　“开学还被通报批评了。”
　　“……”
　　“这样吧，开学第一次总要给点教训，我这人不喜欢让学生抄东西，就罚你帮我打扫一个月办公桌。剩下的去找你班主任，看他怎么安排。”
　　姜长寅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那就回去吧。”
　　勾陈有些意外，网瘾少年的顺从让他觉得不太真实。直到姜长寅走出去，陈老师端起水杯，喝了口浓茶，说：“今天那道题可能是老师做的时候没有看清犯了错，考虑到在课堂上不方便和你讨论，你叫勾陈是吧？”
　　“是。”
　　陈老师拍拍勾陈肩膀，眼含欣赏之色，鼓励道：“以后有什么问题欢迎你继续找我讨论，不过要选在课后，我们不能耽误课堂进度，对吧”
　　“对。”
　　陈老师接着又问了勾陈其他情况，说了些鼓励的话，在上课铃响前终于放人。

　　“搞不懂。”姜长闵下巴把姜长寅笔袋压出一个深深的凹槽，叹气瞬间几颗口水砸到姜长寅拿书的手上。
　　姜长寅做出恶心的表情，扯过表哥胳膊把手背蹭干净，说：“你又干嘛呐？无聊的话转过去写你的后宫小说。”
　　“不，”姜长闵严肃地纠正，“是修仙，没有后宫。”
　　“好好好，那你滚过去写你的，快！”
　　“不行，”姜长闵又把下巴搁笔袋上，看向隔壁，“我在寻找下一本后宫小说的男主。”
　　“你看勾陈就很合适，强大、冷静还很得人心。非常有魅力！”
　　姜长寅不屑地挑起嘴角：“哦，你这评价似乎不是男生该有的。”
　　“你看，好多人找他问题。每天下课都有人过去围着，而且……全是女生。”
　　“我感受到了你的羡慕，还有嫉妒。”
　　姜长闵：“作为唯一一个问过他题的男生，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知道勾陈说话多犀利吗？！搞不懂这些女生心理是有多强大，都很可怕的样子。”
　　“我前天拿他怼老师那道化学题去问，人家只回了一句。呵！‘这题超纲，没必要’。昨天物理题课代表去，更过分！”
　　“怎么说？”
　　“‘这题，不值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简直牛逼啊！我看课代表脸都红了，这哥们儿迟早哪天把人怼哭吧。”
　　姜长寅想提醒表哥脸红其实有很多含义，想想算了。他也宁愿理解成表哥所想的那样，毕竟谁喜欢自己看不惯的人受欢迎，那必不可能。
　　但事与愿违，姜长寅发现勾陈的受欢迎程度有点逆天了。开学不到一周，外班已经来过三拨妹子打听勾陈，今天的尤其大胆竟然在课后直接叫勾陈出去。
　　姜·传话筒·超不情愿·长寅：“喂？找你。”
　　妹子没想到坐在后门的男同学也这么好看，把姜长寅叫回头的一瞬间已羞红了脸，现在勾陈顺着姜长寅后方看去，更是害羞得抬不起头。
　　勾陈眉头微微皱起，走了出去。
　　“喂！”姜长闵八卦兮兮的凑过来，“又来？”
　　姜长寅搞不懂：“这些女生偏要把人叫出去干嘛？”
　　“还能干什么，”姜长闵一脸你这个小东西当然不懂但你老哥我就超懂的表情，“当然是找他早恋啊！”
　　“这没人顶得住。”姜长寅叹气，摇头：“不值得，不值得。”
　　姜长寅有个预感，虽然关他屁事，但目前看来外面诱惑那——么大，勾陈迟早是要早恋的。到时候他岂不是可以去班主任那里匿名举报，美滋滋！
　　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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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