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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蟹状脉冲星(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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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逼儿子又出来给你爸爸我丢脸了。”姜长寅走上去,“你怎么就学不会做个人呢?”
郑勋扔掉燃了一半的烟头,用舌头顶着上牙槽,不怀好意道:“没了你表妹我总得找点新乐子吧。姜长寅,这可不是初中时候,夏清已经不在棉里市,你以为我会怕你?”
姜长寅讥讽:“上次在网吧被我打得满地打滚,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放狠话。以前不也被夏清吓得跪在地上哭吗?”
“操-你妈,夏清不过是个疯子,”郑勋双手握拳横在胸前,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是不是狠话,你现在就可以试试。姜长寅这次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别把自己端得跟个大佬似的,你就是只乱吠的狗,”姜长寅脚底轻轻碾着地上沙石,笑了出声,“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别忘了我当时说的话,以后见你们一次打一次,往死里打!”
旁边几个围着的少年也蠢蠢欲动。假如只是郑勋一个人姜长寅还是有把握揍得人满脑袋开花,再加上这三个就说不准了。勾陈就别指望了,他一个乖乖学生,虽然看上去高大,但哪里跟人打过架,能保护好自己不被伤到就算不错。
“姜长寅,他有刀。”勾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并肩站着,指着郑勋从衣兜里掏出的弹簧小刀,一脸平静道。
姜长寅擦掉满脑袋黑线,剑拔弩张了都大爷你就不能跟着慌一下吗?郑勋大概被当年夏清提着西瓜刀满城追他们的情景闹出心理阴影,竟随时自带道具!妈的,麻烦了。
既然有刀,这个架就不好打,闹不好又要受伤。可是,姜长寅握紧拳头,他心中的怒气还未消。男子汉大丈夫,被刀划几下算什么?畜生就该教训!
“待会儿你小心点,”姜长寅转头叮嘱勾陈,“保安来了我们就跑。”
“……”勾陈说,“电话没打通。”
“……”
姜长寅咬咬牙:“那你看着情况不对就跑!”
青春期少年打架都挺不讲道理的,一个扑上来,其他便会跟打了鸡血一窝蜂涌来。勾陈话还没出口就被旁边鸡窝头打断,他避开对方毫无章法的拳头,攥住手臂,手肘压住对方肩膀,借力一扭,鸡窝头瞬间被按着跪在地上,手臂反绞在身后。
“妈的,疼啊——!”
“打架喊疼?”勾陈用略含责备的目光扫视他,然后一脚揣在对方屁股上,鸡窝头脸朝黄土栽出去,抱着手臂半天缓不过来。
勾陈冷冷瞥了一眼,唇轻启:“滚!”
鸡窝头三两下被解决并踢出群聊,在场几个愣了愣,一大半全跑去纠缠姜长寅。
“操!”姜长寅一口气险些卡胸口里喘不上来。所谓柿子挑软的捏,他此时就是那个软柿子。亏得先前叮嘱了那么多,搞半天勾陈这个逼打架比自己还利索,一股被人戏耍的羞恼感涌上来。
郑勋握着小刀冲人挥来挥去,姜长寅光是躲避刀片就已经很分神。三个傻逼,六只爪,六条火腿,三张嘴,再冲着叽哩哇啦乱叫,十分之烦,姜长寅虽然没吃什么大亏,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几拳,衣服也被小刀划了道口子。
他扫了眼衣料上豁开的口子,第一反应:操!回去又要挨骂。
——做个社会少年真难,一边要应付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一边还要提防回家挨骂。姜长寅再一次深刻认识到退隐江湖是件多么明智的事情。
一不留神,那个留了好长截刘海盖住半只忧郁的眼的非主流少年从后面一拳捣在他腰上,姜长寅不受控制朝前扑,郑勋就等在面前,刀尖举着直晃晃正对着他。姜长寅暗道不好,他校服里只穿了件夏天的薄T恤,这一下怕是要见血。
但打架绝不能认怂,姜长寅瞬间做好反抗的准备,只要自己借势揪住郑勋那头黄毛……
砰!
郑勋被侧边伸出的长腿一脚踹出老远,□□脱手飞进旁边草丛中,空地上吓得失魂的女孩哆哆嗦嗦爬去捡。勾陈几步跨过去,揪住郑勋头发将他半截身子提离地面。
“还打吗?”
姜长寅在心中呐喊:你他妈怎么抢我的戏!
那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人一瘸一拐过来和同伴站在一起,勾陈站在树下,衣服被扯得有些乱,裤子和外衣上还蹭了些泥巴。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好看又结实,浑身透着老鹰逮鸡仔似的强悍与从容,着实抓人眼球。
姜长寅挫败的想:原来我就是个弟弟……
勾陈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问:“还要继续吗?”
郑勋的小弟们一致摇头,并且连连后退,大有趁人不注意转身就逃的架势。
“那就这样吧。”
勾陈丢开郑勋,对方脸正对着砸向地面,两个小弟赶紧跑过来扶起他。郑勋几下甩开同伴的手,离开前转头瞥了一眼,阴沉怨毒的眼神不知到底送给谁的。
“谢、谢谢。”
女孩抽噎着站起身,抬头的时候姜长寅才发现——这不是谢悠铃吗?!
谢悠铃很快埋下头,盯着脚尖,双手局促的放在身前。
姜长寅蹲在她面前,仰着头问:“你怎么被那个狗日的找上的?”
“初中……”谢悠铃努力憋回眼泪,声音不住颤抖,“你不记得了,我们初中一直同班,你还帮过我。”
“我们初中同班?”姜长寅惊讶地指指自己,又指指谢悠铃,“对不起啊,我初中和班上同学没什么来往,实在记不起了。”
谢悠铃噙着泪使劲摇头,继续说:“我知道,初中的时候你经常跟隔壁班的夏清、李辛晨玩,而且我们班……有郑勋他们一伙,你不记得很正常。其实我对你印象也不深,但是初二有次被郑勋几个人反锁在教室,是你救了我。”
她这么一说姜长寅总算有点模糊的记忆。好像是初二期中那段时间,他放学跟夏清出去帮着解决了几个外校找事的。晚上十点左右,正要回家才想起钥匙落教室了,碰上父母出差他只能又翻墙回学校,顺手解救了一个被关教室的女生。那段时间学校周围不太平,姜长寅还好心把人送到了家门口。
“那为什么又被他找上了,你怎么不告诉大人?”
谢悠铃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郑勋现在就在覃江念书,我也是今天回家被他拦住才知道的。自从夏……”她忽然打住,小心看了姜长寅一眼,道:“那件事情过后,我以为他们已经没法在本地念书,没想到……”
“姜长寅,你们以后也要小心,郑勋那伙人都不是东西。”手指捏紧衣角,谢悠铃说,“他们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这点姜长寅当然知道,关于这群垃圾的底线他早领教过。刚刚假如不是勾陈一脚踢开郑勋,这个人渣真的会一刀捅过来。
早在初中时候,这个社会就给他上了人生第一课——有些东西,即便不是人,凭着权势金钱也照样能活出个人样。
但没关系,夏清说过,做的恶最终都要偿还。
不过,郑勋在覃江念书这件事倒是令他意外。姜长寅有预感之后必没什么好事。
他和勾陈先送谢悠铃回家,分别的时候勾陈忽然叫住对方,“有手机吗?”
谢悠铃点点头,赶紧掏出一个老式诺基亚。勾陈念了串数字,“这是我的号码,如果再有麻烦可以联系我。”
谢悠铃认真记下号码给勾陈打回去,之后转头小声问姜长寅:“可以也留个你的吗?”
回家的路上,姜长寅阴阳怪气道:“行啊,会主动要女生电话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勾陈淡淡道,他把玩着手机,眸光停在姜长寅动了动的耳朵上,“你耳朵在动。”说着好奇的摸上去。
手指刚触到耳背,姜长寅便捂住蹦开,瞪着勾陈威胁:“摸个屁,信不信手给你剁了。”
勾陈提醒他:“我今天刚救了你。”
说起这个姜长寅就更炸了,“你明明很能打为什么拦住我要我冷静,认识这么久,把你当兄弟一样,居然骗我!”
勾陈慢悠悠道:“你不也没告诉我你初中的事。”
“这不一样,”姜长寅嘀嘀咕咕,“我也不知道你以前的事。”
“你只要问,我都会讲。”勾陈深深看着他道。
姜长寅回视勾陈黑沉沉的眸,里面有太多东西他看不懂。那么深邃的眼瞳,像一片看似宁静的海域,人鱼在夜深时倚着礁石歌唱,他如同从海平面漂流而来的旅人,被魅惑的歌声一点点吸引进去。
勾陈压低身子凑到他耳边,嗓音低沉:“想听吗?”
…………
然后姜长寅逃一般的跑了。
胡一辉和夏晗月底回来了一趟,两人小学到高中一直同班,到了大学也是同校同寝室,缘分妙到互相都腻味儿了。
周末晚上“垃圾嘤嘤全球后援会”在市中心烧烤店举行一年一度的线下活动,群主姜长寅在被一顿疯狂嘲讽后发表讲话:“我操你们大爷!读个大学怎么就这么好玩!”
自从两个大学狗开学两周后,群里每天的对话就是——
嘤嘤亲爹粉(夏晗):灰灰~你起床了吗?上课了。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妹起呢,帮我答个到。
嘤嘤亲爹粉(夏晗):你说尼玛呢,我还妹起,给你答个空气刘海到。
不然就是,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恰饭了吗?
嘤嘤亲爹粉(夏晗):恰尼玛的饭,我才从外面回来。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那好,我外卖到楼下了,顺路带上来。
嘤嘤亲爹粉(夏晗):???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游戏开了。
更甚至,
嘤嘤亲爹粉(夏晗):通?
嘤嘤火锅粉(夏晓晓):通他妈的!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你通个屁,高中生小学妹妹有资格通宵。
嘤嘤亲爹粉(夏晗):这家网吧充钱送奶茶,我先开冲了???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冲!旁边机子给我留着。
“生活就是这么美,”胡一辉炫耀道,“我都长五斤肉了。”
姜长寅干下一杯可乐,极度羡慕,“我寻思也是,你两双下巴都出来了。”
勾陈作为现场唯一一个仍然保持理智的人,淡定地将五花肉在烤盘中码成花形。桌间大学狗们疯狂赞扬美好新生活,筷间勾陈烤好一片其他人悄咪咪夹走一片,到最后他自己一片也没吃到嘴里,可也不见恼,反倒一反常态褪去平日难以接近的气质,安安静静听群里的沙雕们互损。
一块蘸好干料的五花肉出现在碗里,勾陈顺着看去,见姜长寅放下肉,还用筷尖努力扒拉上面粘着的辣椒面。他抬起头,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还剩一个,你将就吃。”
勾陈微微楞住。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条线,他总努力伸出手想把人牵过来,姜长寅却如同谨慎的小动物反复试探。有时候前进一脚,有时候退得老远。前段日子就受到惊吓躲到一边,今天是又回来了。
勾陈仿佛看到姜长寅伸出爪子一点点扒住那条线,继续往前伸......
啪——!
三瓶啤酒下肚,已然有些飘的胡一辉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至于嘛你们!生活哪有这么艰苦。”说完胖手一挥,冲服务员喊道:“再来两盘五花肉!”
“……”
“……”
话才脱口,胡一辉便感觉周身一凉,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