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告白》子一二三

18、梅西耶33（4）

　　咚——！
　　身后椅子被踢倒，姜长寅惊了一下，倏然反应过来，道：“你有病吧，又不是我爸妈，要你负什么责！”
　　勾陈眸子锁着他，“你妈妈大概是这个意思。”
　　“什……什么？”姜长寅觉得他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情节，难道是作者懒的不想码字所以草草带过了？
　　他急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妈只是让你辅导我写作业。”
　　“阿姨昨天说把你托付给我……”
　　“………”姜长寅不自在地原地轻蹦了两下，肩膀随着动作微微抖动，他摸摸鼻尖，问：“不是，我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我妈现在是在隔壁吧？”
　　勾陈颔首，“在。”
　　“她原话？”
　　“嗯。”
　　那马女士又是发哪门子疯？姜长寅仔细想想自己最近也没干啥坏事，把自己托付给勾陈……..这意思跟嫁女儿似的，该不会是想趁着姜长闵被他妈抛弃赶紧接过去当亲儿子养，现在这个留着占族谱位置怪浪费于是甩给别家。
　　姜长寅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小时候马女士总爱说他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哪天不听话就把他装进垃圾桶，让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那时候贼天真，还对垃圾桶留下不小心理阴影，现在走路都会下意识绕开。
　　后来姜长闵一家搬来，马女士对乖巧的表哥喜欢得不行，姜爸爸唯恐天下不乱逗姜长寅说：“你要是不听话，你妈妈就会带表哥回来，不要你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姜长寅都执着于把姜长闵弄进垃圾桶，讲道理小区楼下就没有姜长闵没呆过的垃圾桶。
　　童年阴影是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哪怕长大了明白不过是些逗人玩的话，但身体却还脱离不了曾经的反应。就像姜长寅分明清楚马女士在搞怪，一顿脑补还是不由自主陷入类似儿时重回垃圾桶的不安情绪中。
　　“怎么了？”眼看姜长寅脸色愈发不好，勾陈站起来高高的身影将他整个罩住，伸手拨开他额头凌乱的几丝发，担忧地看了看，说：“在生气？”
　　姜长寅盯着勾陈近在咫尺的脸怔住，他鼻梁仿佛被什么坚固的架子撑起，是恰到好处的高挺。他们从未如此靠近过，勾陈总是离所有人远远的，哪怕在拥挤的教室和公交上也在无时无刻散发出疏远的气质。姜长寅看见他黑沉的眸子望着自己，目光在脸上巡视，好似一颗黑玛瑙般的棋子敲在棋盘上，发出类似环佩叮铃的脆响。又好像谁在漆黑中划亮一根火柴，噗呲一声火光摇曳然后下坠，落在最底下任热意滋生蔓延，先是蚂蚁啃噬般的后是令人煎熬焦躁的。
　　姜长寅脑中顿时空白，棋子落下的声音被扭曲成失真的杂音在耳郭里胡乱碰撞，他瞥开视线，两腮不自觉鼓了鼓，道：“没有。”
　　勾陈略弯下身子，唇靠近姜长寅耳边，含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那我再说两句？”
　　“操！你正常点！”姜长寅撸撸胳膊，把刚刚浑身窜起的酥麻感顺着皮肤推出去。勾陈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姜长寅偷觑对方，完全捉摸不透。
　　本来因为表哥的事情闹得剑拔弩张的氛围莫名就变了，直到姜长寅卷着作业慌慌张张逃出去，抵着卧室门板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
　　姜长闵从电脑前撤回注意力，问：“你怎么了？见鬼啦，吓成那样？”
　　“啊？”姜长寅后知后觉抚住胸口，这才发现胸口在不正常的起伏，原来他的呼吸都乱了。

　　姜长闵休学的想法并未受到太多支持与理解，仅仅是在不学无术的“垃圾嘤嘤全球后援会”就反对声一片。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姜长闵你要是敢休学的话我把腿骨棒子给你打折！
　　嘤嘤亲爹粉（夏晗）：打成面面~
　　打死嘤嘤怪（姜长寅）：面面~
　　嘤嘤艳照保护协会会长（姜长闵）：老哥关键我也没法休学得嘛，我就想想，想想而已！！！
　　嘤嘤火锅粉（夏晓晓）：表哥你一旦抱着这种想法，继续呆在学校就会很煎熬。这个时代如果学历太低在哪里都很难生存下去的，还是先好好学习，写作当成业余爱好也行呀，以后时间那么长姑妈总有管不到你的那天。
　　嘤嘤亲爹粉（夏晗）:那成绩太差呢？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那成绩太差呢？
　　嘤嘤火锅粉（夏晓晓）:……
　　打死嘤嘤怪（姜长寅）:？？？
　　打死嘤嘤怪（姜长寅）:不是，这个群有学霸吗!你们在膨胀什么
　　我就想想真不休学（姜长闵）：我真的就想想而已，长期受压迫偶尔想反抗一下。好，我现在反抗完了，明天家长会过后跟我妈认错有救吗？
　　打死嘤嘤怪（姜长寅）：跪着过去？
　　我就想想真不休学（姜长闵）：我试试………
　　嘤嘤肥皂粉（胡一辉）：这没人顶得住。
　　嘤嘤亲爹粉（夏晗）：这没人顶得住。
　　嘤嘤火锅粉（夏晓晓）：没人顶得住。
　　复读机们上线了，群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人世薄凉呀，根本无人关心明天的姜长闵将要面对些什么。

　　覃江中学一年一次的家长会在期中考后一周举行，老师们紧赶着改完试卷弄排名，就等着今天这场批-斗大会。
　　姜妈妈进来的时候姜长寅还在藏他那摞漫画书，桌仓里掉出来两本正好砸在他妈高跟鞋上。姜妈妈捡起来翻了翻，评价道:“太幼稚了。”
　　“你真是永远都长不大——”姜妈妈叹息着，一把按在儿子那头乱毛上来回捋捋，没好气道，“起开，不让你亲妈坐下吗？！”
　　姜长寅自知逃过一劫，还没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同手同脚地站起来绕到桌子旁边。姜妈妈嫌弃地扫过儿子杂乱的桌仓，教材和作业本如同垃圾似的被一股脑卡在里面，像是圆滚滚的肚皮撑破衣服，撕裂的口子处尽是布料丝丝缕缕的纤维组织。
　　“算了，”姜妈妈表示她坐不下去，转身一屁股定在了勾陈椅子上，“我还是坐小陈这边吧。”
　　勾陈本来靠在教室后面不知道望着哪里发呆，姜妈妈一坐下他似忽然清醒过来，高挑的身子穿过大半个教室，用纸杯接了水，劲瘦纤长的五指握着杯沿，杯中水如他人一般平静无波。
　　姜长寅看见妈妈接过勾陈端来的水，笑得合不拢嘴。左一句小陈成绩真好右一句小陈比我家嘤嘤乖得不知道哪里去。
　　他略微烦躁的想：小陈、小陈、小陈个鬼！连一楼吴奶奶和护工阿姨整天也被带着小陈小陈的喊，不该叫小勾吗？嫌不好听学我叫个阿勾也行啊。转念又一想，“勾陈”这么难听的名字我还能找出“阿勾”这么好听的叫法，我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