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告白》子一二三

17、梅西耶33（3）

　　最近，姜长寅意识到他的反向告白计划效果也太不显著了，勾陈收到情书除开前面几次的迷茫心烦，到现在就跟喝白开水似的。那稀松平常的态度，有时晚上回来还暗戳戳打开柜子检查有没有新信件，搞得跟收每日早报一样。
　　他的情书是要带给勾陈毁灭和痛苦而非现今这种微妙的期待夹杂美滋滋！
　　姜长寅好好反思了一下，重新铺开信纸，开头就很陡：
　　“6月1日，天气：晴。今天是超级无敌加倍喜欢阿勾的一天！”
　　………
　　“耶！”
　　姜长寅：我他妈豁出去了！呕呕呕！
　　“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你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其实我是一个男孩子。”
　　“你一定觉得很恶心吧……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每天都想看到你，想为你织围巾，为你洗袜子，为你扫地刷碗，为你形容憔悴，想为你做好多好多……”
　　姜长寅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哪根奇葩神经冒出这些诡异句子，不管勾陈顶不顶得住，他作为写的人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勾陈看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姜长寅光是想想都觉得爽，可惜他期待了一整晚，第二天刚悄悄放完信就被姜长闵二话不说拉着出门了，美其名曰：早起的高中生有钱捡。
　　行！姜长闵说的对！因为他们刚下楼就在大橘肚子下捡到二十块钞票。
　　“姜长闵你有没有良心，你这是抢劫——抢大橘的钱！”
　　大橘侧身滚在地上，垫着的钱被抽走时没有任何反应，真实展现了何为视金钱为粪土。
　　姜长闵强词夺理道：“这二十块是为我准备的，只是大橘刚好路过躺在了上面。”
　　“………逻辑没毛病，那请问今天吃什么口味的煎饼？”姜长寅揉揉大橘软乎乎的脑袋，又说，“总该给大橘点好处吧，帮你看了这么久钱，不是它压着早被别人捡走了。”
　　姜长闵手一挥，瞧着阔气得很，“重重有赏！”
　　最后两兄弟一人捧个煎饼，大橘得到了双份火腿肠的关怀，尾巴欢快地在地上来回扫荡。

　　早上连上两节语文课，课间整个教室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息。昨晚班里又调了次座位，勾陈作为年级第一拥有优先选择权，但令人意外地是他仍然选择了原位，到最后后面三人的位置毫无变化，除了常驻教室那头的徐凯瑞被老谢强行安到勾陈前排。有了徐凯瑞顶在前面，姜长寅每堂课睡得更香了。
　　姜长闵转过来戳戳表弟笔袋，吐槽道：“这倒霉孩子从早读起就没醒，可真是个牛人。”
　　“很正常。”姜长寅不以为然道，他已经好几次在清晨紧闭的教室门前捡到过睡得不省人事的徐凯瑞。
　　“倒是你，能不能跟我透露下最近在计划些什么？”
　　姜长闵被表弟突然这样问，神情一滞接着眼神开始躲闪，支支吾吾道：“没，就是………”
　　“我昨天用过电脑，浏览记录还留在上面，你在查休学的事。”
　　姜长闵扣着笔袋，老实交代：“只是心血来潮看看，我妈就是教务处的，我能休什么学啊？”
　　“长寅我很痛苦……去年我跟你讲过吧，我想念文科，最后分科意愿表也是这样填的，连高一班主任都建议我最好读文，没想到交上去我妈直接瞒着我给改了。”姜长闵捡了支笔把笔盖脱了又按回去，“我很喜欢写文章，从小到大也得过很多奖，我觉得自己将来是有能力靠这个吃饭的。可我妈的做法让我很生气很压抑，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假如一直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接受自己永远提不起来的理科成绩，考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然后毕业工作。好像听上去挺正常，我们身边的大人大部分都是这样，但我总觉得少了很多东西，很憋屈。”
　　“这种感觉你懂吗？”
　　姜长闵看着他，姜长寅第一次发现他的表哥变得陌生了。他认知中的姜长闵总在为了他惨不忍睹的理科成绩苦苦挣扎，偷偷摸摸写他那些网文，高一还很乖，到了高二后开始跟群里一伙人逃课，其他人打游戏，他却在旁边开台机子默默码字。姜长寅一直以为姜长闵是不爱学习了，想找个其他的消遣，试图用这一系列行为表现叛逆与不满。他好像错了，他的表哥似乎在考虑一个于他们现在年纪说起飘渺看似遥远的未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能说服姑妈吗？”
　　姜长闵皱着脸，胖嘟嘟的脸颊挤成一团，坦白道：“那必不可能，我还在尝试其他办法。哎，真想知道跑去打职业那哥们儿是怎么做到的。”
　　表哥的神情十分认真，眼睛在提起将来时熠熠发光。姜长寅想劝说的话尽数堵在嘴边。与其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不如就按表哥自己的想法。没人规定这个年纪就该坐在课堂上听课，为了一生一次的重要考试做准备。换条想走的路，这样不是挺好挺帅气的嘛！
　　如此想着，姜长寅伸手重重拍了拍表哥肩膀，说：“加油表哥！我会支持你的。”

　　“你不该支持姜长闵。”
　　晚上姜长寅照例过去写作业，勾陈翻着他的天文杂志，突然出声打破寂静，姜长寅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反应了两秒才醒悟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姜长寅不能理解勾陈居然还管起了姜长闵的闲事，说道：“为什么不能支持，表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念高中不就是为了高考，读完大学然后找工作养活自己，既然表哥靠写文就能赚钱，那有什么区别？”
　　“你清楚姜长闵现在写小说的收入吗？好像除了点打赏并没有稿费。”
　　没想到勾陈知道的挺多，姜长寅拧着眉毛问他：“你听了不少墙根嘛！”
　　“没，你们说话太大声，准确来说是你们聊天经常打扰到我。”
　　勾陈说得不紧不慢，话里没有带一丝抱怨指责的意思，自带的傲慢气场还是把姜长寅气得啪地合上作业本。
　　“那你的意思呢？”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认为你现在支持姜长闵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在用你幼稚的想法鼓励姜长闵去实现他那些不成熟的念头，让他对自己理想化的未来更加信心满满。”
　　幼稚？不成熟？不负责任
　　姜长寅被勾陈轻飘飘一串话嘲得面红耳赤，仿佛王者玩家观看青铜玩家的出装和操作后，发出的无情讥讽。明明是一样年纪，就读同一班级，勾陈不过是比他们成绩好一点点吧，至于用这种高高在上如同成年人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和措辞吗？！
　　他据理力争：“你以为自己很牛逼吗？有什么资格去否定别人。”
　　“那么我问你，”勾陈抬眼看他，姜长寅已经站起身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平日耷拉着的眼角也被撑开，甚至抬出点上扬的弧度，“你认为姜长闵现在放弃学业专心写文的话，多久能养活自己？”
　　“我不了解那个行业，猜不出来。”
　　“不是要你猜，你看过他写的东西吧，在网络上的点击量如何？”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勾陈：“现实没有那么简单。我只是想提醒你，姜长闵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鼓励，而是建议。”
　　“你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姜长寅不服。
　　他想，勾陈根本不知道表哥的苦衷，也完全理解不了姜长闵的心情。
　　“因为......”勾陈居然被姜长寅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不但没有冷淡应对还纠结地组织语言，他顿了顿，说：“我得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