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告白》子一二三

16、梅西耶33（2）

　　十七年人生中首次叛逆，姜长闵和他妈妈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三天。姜妈妈最近总在饭桌上唉声叹气，看来姑妈在她这边没少念叨。姜长寅母子夹在中间十分不好过，表哥不回家了天天放学赖他房间不走，马芸不愿意跟儿子说话有什么指示全拿妹妹做传话筒，安慰完大人这边又要去劝小孩。
　　“你今天还没捞漂流瓶。”
　　姜长寅被表哥摇醒，一枕头砸在他脑袋上，没好气道：“没捞就没捞呗，你替我瞎操什么心？！”
　　姜长闵委屈的瘪嘴，像只被捏过地河豚，两边脸颊鼓起。“是你让我提醒你的，今天一定要捞漂流瓶。”
　　对，姜长寅终于想起来。上周李辛晨已经累计捞了一百多个瓶子，他要是再不努力，年初打的赌就要输了。可他才从勾陈那边回来，整个人都身心疲惫，连指头都不想蜷一下。
　　“对不起啊……你帮我捞吧，把今天的捞完就行。”
　　姜长闵正在电脑上码字，马上用电脑进去□□邮箱，大声念道：“从此以後, 外表做个坏女人. 内心做个好女人。俄会好好的微笑着 ……”
　　“………”
　　“你是GG还是MM？”
　　“………好了，你不需要念出来，捡了扔就完事。我先睡会儿。”
　　“别别别——”姜长闵冲过来把他被子扯住，“你还没跟我讲早上老谢把你叫去办公室说了些什么！ ”
　　姜长寅挑起眉毛，无奈道：“你非要问这个干嘛呐？”
　　“我不是……不是怕我妈叫老谢拐着弯去找你，给你添麻烦嘛。”
　　“也没说什么，”姜长寅翻过身子，“就期中考的事，成绩太差挨了顿骂。”
　　“没了？”
　　“啊，没了，老谢好像一个字都没提起你。行了吧，我要睡了，快去写你的小说。”
　　姜长寅说完扯起被子蒙住头，姜长闵不甘心地撇撇嘴转回电脑前继续敲敲打打。
　　老谢确实是为了成绩的事把姜长寅拉去办公室教育了半天，最后问了两句姜长闵的情况，不过只是了解他最近住哪儿情绪如何之类的，没什么好说的，姜长寅忙着睡觉自动忽略了这些，四舍五入等于没问，这样一想也没毛病，只是姜长闵心里倒有些不好受了。
　　他是单亲家庭，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爹是谁，母子两相依为命，即使马芸独断控制欲强，姜长闵也从来没想过会跟妈妈闹成这样。现在他简直后悔的要死，走到这一步狠话也放了，连回去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赖在表弟家等妈妈杀上门他好顺势认怂。

　　“听说了吗，高一有个老哥直接休学打职业去了。”
　　“垃圾嘤嘤全球后援会”成员午饭时间再聚，加上姜长寅被群里众人强制要求拉入伙的徐凯瑞，五个人围成一桌从游戏讲到最新八卦。
　　姜长寅问：“我操！去哪个战队。”
　　“你们不是高三吗？”徐凯瑞杵着筷子，脑袋撑在上面，眼皮几乎快合在一起，真难为他都昏昏欲睡了还能抓住问题关键，“高三学业那么重怎么还知道高一的事。”
　　夏晗忙着啃鸡腿，胡一辉替他回答：“昨天上网听隔壁那个高一学生说的，只知道那哥们现在和家里闹崩了，家长和学校还在想办法把人弄回来。”
　　“这种事情大人不同意，他应该没法办休学走人吧。”近期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姜长闵竟然搭话了。
　　夏晗端着还剩半块肉的鸡腿骨棒子，说：“单亲家庭，据说他把亲爹忽悠过来办的，等他妈知道人合同都签好，坐火车直接去了青训队。”
　　“牛逼……”
　　“是个勇士。”
　　胡一辉忽然用力拍夏晗肩膀，后者鸡腿都给惊掉了，顺着地面骨碌碌滚到姜长寅脚下，“走！去他妈的高考，我们也去打职业！”
　　“打你妈！人家十五岁一区王者，你呢？哼哼，先把郊区号打上钻石吧。”
　　姜长寅嘲讽：“你们这水平要能去打职业，我想我也可以。”
　　“嘤嘤你飘了。”
　　姜长闵怜悯地看着公然挑衅的表弟，夏晗首先冲过去勒住姜长寅脖子，胡一辉使劲扳住他双臂，“怎么跟爸爸们说话的，啊!”
　　姜长寅以一敌二，不但没有陷入窘境，嘴上还不屈服道：“两个菜鸡！”
　　三个人动静太大，周围同学纷纷投来目光，大概他们的知名度较高，有些坐的近的甚至端着餐盘往远处挪了挪，生怕这几个大佬打起来误伤自己。
　　本来是男生间闹着玩，没曾想遇上保安王叔叔来食堂打饭。姜长寅和高三的夏晗、胡一辉可以说是幻化成蝶、碾成灰王叔叔都能一眼认出来。多少个日夜，他看着三人翻出学校的背影气得上蹿下跳却无能为力，现在机会来了，立刻大叫:“嘿！你们三个又在那里干嘛！打架啊！——哎，给我站住！！！”
　　姜长寅第一个探查到敌情，条件反射似地推开夏胡两个，跳起来跑了，还不忘回头叮嘱：“表哥，帮我把饭倒了！”
　　看着保安跟在三人后面追出去，姜长闵再次为他表弟鸡飞狗跳的高中生活叹气，姜长寅总是活得自由又恣意，他永远没有勇气也没有办法做到，可是今天却莫名有些蠢蠢欲动。收好三个老哥的餐盘，姜长闵推醒趴在一边的徐凯瑞，这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悄无声息地怪吓人。徐凯瑞揉揉眼睛，茫然四顾，“上课了？”
　　“对，祖国都解放了，走吧。”
　　徐凯瑞更懵了，“去哪儿？”
　　姜长闵叹了口气，神色肃穆，“去参加开国典礼。”

　　从下午的结果来看，保安王叔叔又一次败了。姜长寅哼着歌翘着椅子在后面混日子，勾陈几次转头对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倒是能忍了又忍，姜长寅自己看不过下去，问：“你干嘛？”
　　勾陈不理他，后面也没再偏头。
　　姜长寅不服气，从作业本上撕了块纸，唰唰唰写道：你、看、我、干、嘛！
　　纸条准确砸进勾陈双臂间，以不容忽视的轨迹怼在胸前，勾陈拈起纸团看也没看抛进教室后面的垃圾筐里。
　　操！姜长寅怒了。老子晚上跟你看星星看月亮，学习上任你摆布，这会儿又耍他妈的哪门子大牌！
　　“姜长寅！”物理老师忽然暴呵，姜长寅一个不注意椅子腿差点扭瘸了，“我看你多久了，上课开始就睡觉，醒了不好好听课还去骚扰其他同学。你！起来给我回答问题。”
　　姜长寅丝毫不慌，物理是他唯一长项，且长得有点过分，这也是他其它科科科拖后腿但还能安稳呆在火箭班的原因之一。
　　一切都有惊无险，姜长寅答完题回到座位上信心满满地正准备坐下，物理老师打断：“你给我站着听！”
　　“老师我都答出来了。”
　　物理老师瞪眼，“答出来就不需要站着听讲？不需要反省了？”
　　“不是……”姜长寅无话可说，他又被物理老师给套路了。
　　这个不讲道理、不按常理出牌的女老师！！！

　　姜长闵这几天都心事重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姜长寅觉得他表哥变了。眼神变得犀利有光，神色也沧桑严肃了好多，经常半夜两三点醒来发现他坐在窗户下面发呆，跟鬼上身似的，指尖再夹根烟就和广告里那个半夜抹面叹息肾亏肾虚的中年男人更像了。趁着某天中午姜长闵不在，姜长寅跟群里几个提起：“你们觉不觉得姜长闵最近怪怪的？”
　　夏晗道：“闵酱毕竟太年轻，面对人生巨大的挫折与考验有些顶不住。”
　　“是不是想妈妈了？”胡一辉摸着下巴，装出严谨推理的样子。
　　“想个屁，他昨天还去教务处给我送午饭来着，他妈就坐在旁边。”
　　“……不是，”胡一辉打断他，“你昨天去教务处吃午饭？”
　　“……”姜长寅含含糊糊道，“写检讨呢！”
　　夏晗：“你又干嘛了？我寻思你最近也妹有搞什么事情啊！”
　　“好久之前的事了，我不是得罪了我们班那个很猥琐的化学老师吗，他罚我打扫办公室我没去，就给我告教务处了。别说这个！姜长闵最近真的很奇怪，总觉得出了什么问题。”
　　“他跟你提过什么吗？就是比较特别的话。”
　　姜长寅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说：“他前天晚上突然跟我提起那个高一学生的事，他说他要是有别人一半的勇气就好了。”
　　“我操，闵酱怕是也想休学追逐梦想了。”
　　“操！真的？我表哥不会吧……他不像会这样的学生。”姜长寅一点也不相信，姜长闵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乖孩子，私下写小说已经是他叛逆的最高境界，休学？怎么可能呢！
　　“那倒不一定，闵酱哪里像个老实学生，说作弊二话不说就搞了。他根本不想念书吧，要不是他妈给的压力太大估计就成我们这样了。”
　　姜长寅回忆了下，试图从过往细节中挖掘点东西，他道：“表哥以前其实很努力的，好像自从高二分科被姑妈强行改到理科过后就颓了。”
　　“闵酱以前说过吧，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读文。”
　　“对啊，表哥理科很烂。不过文科成绩真的好，以前考历史语文这些还能爬上年级前70。”
　　“闵酱这是怀才不遇想要鱼死网破啊！”
　　夏晗一拳砸在桌上，然后捂着手嘶了半天。胡一辉甩给他一个看智障的鄙视眼神，说：“你回去当面问问他，毕竟休学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冲动。让他多往前看，或者看看我们，咱们这水平都没放弃学习，还跟咸鱼搁浅似地瞎几-把乱掸，叫他领悟一下。”
　　“他不会休学吧，”夏晗摸着手，叹息：“我们这年纪不读书又能干嘛呢？搬砖？”
　　姜长寅沉吟：“当网管也不错。”
　　“但是……不是我感觉我们在瞎操心啊，姑妈就是教务处的！休个屁啊！”
　　夏晗：“对啊，那我们他妈在操心个啥？”
　　胡一辉：“不行了，不想跟你们这些智障交流，爷是高效率人士，爷要去为高考拼拼老命了，再见。”又补充道，“晚点网吧见。毕竟学习和娱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带上徐凯瑞！他就算睡着觉也要给我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