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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特异功能 ...

  •   起初沈墨之对这聚阳石是充满茫然的,可一旦将它握到了手里,瞬间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连他自己都始料不及。

      只见聚阳石在他手心颤动起来,紧接着“扑簌”一声,顷刻化成了粉末。而伴随着聚阳石的消失,沈墨之感受到一股刺痛的大力从掌心没入,蛮横地冲入胸腔,在五脏六腑之间上蹿下跳,捣鼓出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忍住没有吭声,感觉到眼睛渐渐起雾,蒙上了一层白光,但寒冷的感觉却在慢慢消退。

      片刻后,体内的蛮力消失了,而身体开始奇异地发热,手心脚心都暖洋洋的,全身都轻盈了不少。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陷入了惊诧之中。

      从一进来到现在都没人和他说过话,没人告诉他要做什么,没人和他解释为何要给他聚阳石。

      他只是被动地做了,但看殿上三个人的神情,却好似他刚刚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果真能直接化阳气为灵力,真是……前途无量啊。”风隐是诧异的三人中最先开口的,他看着沈墨之不知所以的样子,淡淡地笑了。

      周王满意地点头,从座上下来,一步步走近沈墨之。

      沈墨之被他身上的威压一激,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捉住了肩头。

      周王的手指在他脖颈间探了探,微微笑了:“果真不错。”

      他脸上的雾气散去,浮现出一张保养得体的脸,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皇孙身上一部分的张扬肆意的气息便是承袭了他。

      周王温声道:“沈小公子,妖界殿堂凉意逼人,没灵力的话恐怕难以承受。这番回去,我派人送些聚阳石去你的寝殿,你积攒些灵力,对你也有好处。”

      “是我的寝殿。”皇孙纠正道,“是爷爷让他住在我那里,不是他的。”

      风隐闻言笑了,道:“周王让他在你那里,是锻炼你呢。整日冒冒失失的,连小物件都看不好。”

      周王微微一笑,抚着孙儿的头发道:“卿淮,你该长大些了,沈小公子对我们很重要,你性子稳妥些,别怠慢了人家。”

      说罢,望着沈墨之的方向。那眼神是温和慈祥的,但沈墨之何其敏感,只觉得那眼神里还有一层别的意味。

      回寝殿的时候,沈墨之才注意到,原来门口的匾额上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清义殿”。如果不仔细辨认,都不知道那是三个字。

      而皇孙已经飞速进去补回笼觉了。

      风隐看见沈墨之盯着匾额看,为他解释道:“这是皇孙自己写的。”

      沈墨之暗忖这周卿淮写字真丑,问道:“为何如此命名?”

      风隐望着那几个爬虫似的笔迹,目光似乎追溯到了久远的记忆,道:“太子殿下曾经是清义教的首领,为民除害,封印邪器,当年的风姿世人有目共睹。十多年前却殁了,皇孙出世后也听闻不少太子殿下的传说,心里自是敬仰父亲的,便取了‘清义’二字作自省。”

      沈墨之这才恍然,本来还有些疑惑,为何皇孙只需去大殿给周王请安,却不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原是太子殿下已殁了……竟是连自己的生父都不曾见上一面么?

      那么太子妃呢……难道太子妃也已殁了?

      这般想着,周卿淮似乎也是个可怜之人。

      沈墨之抬头,目光探究地转向风隐,竟发现他的模样比之前见过的还要俊朗几分。

      风隐察觉到他眼底没藏住的怜悯和好奇,心中微动,笑着扯了别的话道:“看我作甚,我都八十多岁了。”

      沈墨之只觉天雷滚滚,想了想他们是狐妖,这岁数似乎又有些过分年轻了,自言自语道:“怎么不用历天劫呢?”

      没想到风隐听见了,低低笑了声,道:“周王朝已数百年之久,狐妖代代相传,自然是落地便能化人,不似深山老怪,须得千年才开灵智。”

      沈墨之晓得了,心里想着狐妖不显老,莫非皇孙也已经好几十岁了。才刚想着,却听风隐又道:“皇孙与你一般年纪,今年正十四。”

      沈墨之又惊又疑,这人怎么会读心术似的。虽然是风隐将他捉来妖界的,但他能感觉到风隐并不全将他当做人质,而是与其他狐妖相同的存在,甚至注意到他孩子的身份,愿意与他这般谈天。

      这种感觉使他陌生。他看着这个威严如父亲的男人,高大,英俊,就像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他惊惶地接受着来自成熟男人的一言半语,任何温言都使他受宠若惊。

      风隐对他笑了笑,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童对他道:“风、风隐,走吧。”说罢就要拉着风隐离开。

      沈墨之从一开始就能捕捉到男童对自己的敌意,哪怕方才他在殿上一言不发,他对自己的眼神也是防备的。

      风隐拉住男童,温声道:“阿宴,今日不用跟着我去做事了,你自去玩罢。”他是周王身边的得力助将,公务自然繁忙得很,有些事不便带着一个孩童去办。

      那男童心里也明白,便不作纠缠。

      风隐见他直勾勾地望着沈墨之,笑了笑,对沈墨之介绍道:“这位是周宴,皇孙的弟弟,今年九岁。”

      “吵死了,觉都睡不好。” 一个不悦的少年声音响起,原来周卿淮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沈墨之,对风隐道,“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言语间充满了暴躁。

      风隐不跟皇孙计较,很快就离开了。

      周宴看到他,立刻撇下沈墨之,站到他旁边去扯他袖子,轻轻叫了声:“哥。”

      周卿淮是个脾气很大的主儿,看着周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明摆着想跟自己玩,却仍旧没好气道:“回去,我还要补觉。”

      那周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讨好道:“哥,那……我明、明天再再再来,好吗?”

      一句短短的话,他说起来磕磕绊绊,似乎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吃力得很,听得让人不觉为他捏一把汗。

      周卿淮皱眉,忍着性子听他结巴完,呼了口气:“随你。”说罢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沈墨之,颇具嫌弃的意味。

      两人都不再吵皇孙睡觉,沈墨之径自回了偏殿,在一众侍卫好奇又克制的眼光中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才一坐下,青筝就进来了,跟掐着点儿来的一样。

      沈墨之再次感叹此处布的眼线重重。

      她端了一个小匣子来,对自己道:“这是周王让送来的聚阳石,妖界冷,屋里更甚,凡人受不住,你且用了暖暖身子。”

      沈墨之打开匣子,里头盛着数十块莹莹亮的玉石,同他今日在大殿上见过的一样。

      他忍不住又回想起了聚阳石在自己身上产生的反应,以及周王和风隐对此难以揣摩的态度。

      吸纳了聚阳石后,身体的确变得暖和不少,应该是他们所说的阳气起了作用。而吸纳之后不一会儿,他就感受到体内有一小股涌动的不知名力量,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灵力?

      照风隐所说,他能直接将阳气化作灵力,而他们对此都表示惊叹,可见这是不可多得的能力,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拥有这种能力,但显然这是自己目前在妖界唯一的筹码。

      可是周王定是不会那么好心的,他要自己吸纳聚阳石积攒灵力,到底有什么用途?他想要怎样利用和要挟自己?

      沈墨之心思沉沉,道了句:“多谢。”眼下先找了个托辞,说自己要休憩,便把匣子放在床头不再动它。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贸然地将这些聚阳石用了,越早使自己接近周王的设想,就会越早失去求生的机会。

      他倒要看看,这些狐妖究竟要拿他如何。

      皇孙寝殿内。

      周卿淮一身红衣,懒懒地倚在床榻上,听了侍女的回禀,忍不住挑眉道:“没用?”

      青筝道:“是的。他找了个借口,躺下之后便没再动。”

      “哦?”周卿淮若有所思,仿佛发觉了什么趣味,扬唇一笑,有些讥讽道,“原以为只是个脾气多的小子,没想到还藏着几分心思。”

      青筝笑了笑:“可不是嘛。现下,周王那处要怎么复命呢?”

      周卿淮用手指摸了摸下巴,坏坏一笑:“爷爷那老狐狸一肚子坏水,反正那小孩不是自己人,就先放他由着老狐狸去。你瞒下那些聚阳石,说他都用了便好,我要看看老狐狸下一步想做什么。”

      青筝道:“是。那么周宴那边……”

      周卿淮道:“他,你没看到他天天卖力地干活儿么?这么上赶着巴结老狐狸,自然也要瞒着。”

      语毕,他挥手让人退下,兀自阖上眼小憩。长睫低垂,显得这张精巧的面容温顺无比,却掩去了那双桃花眼中的冷意。

      他在想一桩缠绕他十四年的心事。

      再过半月,就是太子殿下的忌日了。

      周卿淮只听闻当年父亲是自爆内丹而死,可他为何这么做呢?

      周王对太子殿下的死因讳莫如深,无人知晓其中的缘由,或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知道内情的人已经被爷爷杀光了……除了风隐。可风隐是周王的人,绝不会告诉他一星半点。

      不过他知道,周王宫曾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与太子殿下同期的宫人们统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而如今宫里的侍从婢女们,都是在那之后才入的宫。

      这十几年自己每每在爷爷面前提及父亲,都会换来风隐警告的眼神。而爷爷的态度,显然是避讳和厌恶的。

      父亲究竟是犯了何等滔天大错,才会让爷爷连他的死都如此漠然?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的父亲,他未曾谋面的父亲,到底为何自尽,连自己出世都来不及看上一眼……

      他时常觉得周王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严禁任何关于父亲的话题,却视自己为周皇室唯一的血脉,宠爱有加,却不知他的所做作为写满了刻意,仿佛是在用力弥补些什么。

      他不可否认,他心里在自己周王之间筑起了一道围墙,再也无法像儿时那样亲密无间。

      即便那是他的爷爷,但他的一切举动,都忍不住让自己猜忌、提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也记不清了,或许是从五岁那年亲眼看着母亲被杖毙开始吧?

      如果不曾得到过,失去便也不那么心痛。但在习惯了依偎在一个怀抱里,再失去时是痛彻心扉。

      父亲的死无法重创他,可母亲的死,却是剥夺了他五年以来最为依赖的温情。

      一个孩子目睹自己母亲在无情的重棍下,一棒一棒地被打成冰冷的血尸,仿佛将他温柔的梦,搅碎扔进了地狱。

      “太子妃不守忠贞,背叛皇室,私通侍卫酿成大错,仍不知悔改,包庇奸夫,今杖毙示众!”

      当时他跪在地上苦苦求情,差点哭断了气,却只换来周王淡淡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全然漠视了他的挣扎。

      母亲被血和汗糊了一脸,素衣下的躯体血肉模糊,却不曾流一滴眼泪,她死死护住隆起的腹部,强忍钻心的钝痛,温柔地望了他一眼,气若游丝道:“卿淮……乖,母妃没事的……”

      周卿淮小小的身子哭得颤抖不已,狠狠地磕头:“爷爷,留母妃一口气吧!求求您了,卿淮什么都愿意做!求求您不要打死母妃!”

      额头嗑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顿时鲜血淋漓,可他不知痛楚似的,一下比一下更狠。

      周王始终冷眼旁观,直到太子妃咽了气,才缓缓对他道:“好了,起来吧,跪着成什么样子。”

      从母亲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汇成了一条小溪,汩汩地流到了周卿淮的膝边。

      弑母之痛,永远无法释怀。

      而这一切,都和周王逃脱不了干系。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到耳边,他将自己裹进了被窝里。皇室亲情凉薄,他比谁都清楚。
      心底,终究是存了怨恨。

      他恨周王冷血无情,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恨与母亲私通的那个侍卫,直到她被杖毙都没有站出来认罪,至今藏匿在人群中苟活。

      多少次午夜梦回,发现自己满脸是泪,衣裳都被汗水浸透,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仿佛一直到前一秒,他都仍在努力为母亲求情。

      母亲温润的眸子,哀凉又故作镇定的面容,就近在他眼前。

      母亲死前,诞下了腹中不足月的婴孩。

      那婴孩是母亲被杖毙的罪证,是整个皇室的耻辱,是不该出生的孽子,是周卿淮最想迁怒的人。

      可他奇迹般地从这场酷刑中存活了下来,并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恬不知耻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母亲临终前望着自己的最后一眼,充满了眷恋、不舍、愧疚,还有对他的责任和嘱托。

      那个孩子,是母亲除了他以外,最后的挂念。

      周卿淮本以为周王会下令将那婴孩一并处死,可周王却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对着侍卫举着的那个满身是血的婴孩沉默了很久。

      久到侍卫手都酸了,才听得殿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罢了。”

      从此周宴便以他皇弟的身份养在了宫里。只是早生了几个月,又在腹中受了苦,那结巴的毛病是怎么也医不好了。

      想到周宴,不知怎得,又想到了沈墨之。那个初来乍到的凡人男孩,事事都揣在心里思量,脸上不写,腹中小算盘打得响当当,真像极了内心的自己。

      这一觉昏昏沉沉,竟是睡到夜幕时分。

      周卿淮惺忪地睁开眼时,发现寝殿里只有寥寥几个侍女守在一旁,不见青筝的影子。

      “青筝呢?”他随便找了个侍女问。

      “回皇孙殿下,先前周王派了人去偏殿,青筝姐姐一听说就赶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周卿淮心中一凛,随手抓起一件外衣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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